高深,晦澀,字眼是如此複雜,光是辨認都很艱難。
貝貝本以爲,他至少看得懂所有兒童繪本。
“麥麻阿姨,看不懂。”他朝麥麻晃了晃書。
麥麻湊過來看了眼,啊了一聲說,“這個不是給你看的,我沒注意。”
貝貝不解,重新翻開書籍,撫摸微微發黃的紙張。
很漂亮的一本紙質書,其中一些紙頁還用了花草紙,散發清新而沉重的草木香味,像是承載了厚重的過往,讓艾貝貝無比癡迷。
“這本書,是媽咪的嗎?”他問。
即便是他也知道,當今世界上的紙質書籍,除了最古老的地球原件珍藏於帝國藏書館,其餘的都在近兩年裡,由2B星限量限時發售。
因爲數量少得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所以價格極其高昂,艾茉葉也很少留下自用。
而他手裡這本已經變了顏色,可見不是近兩年的產物,應該在更早之前,由他媽媽親自制作。
麥麻當然知道這本書的來歷,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她支吾了半天,艱難地說,“是你媽媽,送給一位偉大人物的禮物。那個人離去後,你媽媽偶爾會翻看這本書。”
這兩年太忙,既要操持事業,又要照顧貝貝,所以艾茉葉沒有閒心去翻閱。
這本書也因此被束之高閣,混在了艾茉葉爲貝貝製作的兒童讀物裡。
艾貝貝沒有追問,靠在妲妲毛茸茸的腰腹上,愉快地翻閱兒童繪本。
會議室裡,艾茉葉正跟2B星的研究人員們開會。
因有多個議題,完整開完要很長時間。
最後的話題,是關於維拉秘境。
一名研究者稱,他翻閱所有有關維拉秘境的記載,發現都只是口耳相傳的故事,而沒有人真正見到過。
爲防止在不存在的事務上浪費時間,他問,“我再最後確定一次,艾老師,您真的曾進入過維拉秘境嗎?”
艾茉葉十指交扣,以嚴肅的表情說,“我的確曾進入過維拉秘境,那不是幻覺,也不是假想,是真真正正存在過的事實。”
就在來到這個時空後的不久,她曾進入過那個神秘蔥鬱的地方,還從中帶出了種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如果別人做出這種保證,沒人會輕易相信。
但得到艾茉葉的肯定,研究員不再報以懷疑,承諾說,“我會繼續蒐集維拉秘境的資料,儘可能找出入口來。”
“感謝,”艾茉葉環視衆人,說,“我們在植物界做出的貢獻,將永記於人類史冊。而如今,唯獨維拉秘境,是我們進一步發展的途徑。”
宇宙中任何一種植物,在2B星都有“備份”,但這還遠遠達不到艾茉葉的期待。
她是地球人,沒人比她更清楚,昔日地球的物種是有多昌盛繁榮。
所以當別的研究者都滿足於現狀時,她只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會議散去,艾茉葉疲憊地回到休息室。
彼時艾貝貝和妲妲都已經睡着了,兩個小傢伙很親暱地靠在一起。
麥麻在旁邊守着,一邊研究新植物病毒疫苗的抗藥性。
“葉葉姐,這次你應該會在2B星待上一段時間了吧?”
艾茉葉往沙發一端坐下,愛憐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和星獸。“帝都那邊暫時不需要我,我要在這邊進行新課題研究。”
麥麻擡頭看着她,認真地問,“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呢?”
這五年間,艾茉葉走得太快了,就像不知疲倦的機器人,永遠在工作着。
畢業後更可怕,麥麻就沒見她度過哪怕一個沒有電話騷擾的休息日。
高強度的工作,不是人人都能應付得來的。
艾茉葉並不在意,“我最大的優點,就是身體素質強大得可怕。”
沒了閾值限制,她就像個超人,再疲憊也可以用異能迅速恢復。
麥麻欲言又止,所有規勸的話語終究還是被吞回肚子裡。
艾茉葉注意到翻開的書籍,目光微凝。
良久,她拿起這本書,很用心地翻閱,像是通過這薄薄的紙頁,觸碰到了曾經那人溫暖的指尖。
遺物。
她閉了閉眼,又重新放回去。
到晚間,貝貝和妲妲醒後,三人一獸去餐廳吃飯。
員工餐廳採用的食物,全部來源於本土,無論蔬菜,水果,奶源,肉類,蛋類等,不含任何化學元素。
就連調味料也追求原汁原味,儘可能不添加防腐劑增香劑之類的東西。
遇到熟悉的同事,更多人還是在意艾貝貝。
這孩子長得很可愛,眉眼都跟艾茉葉如出一轍,過於粉嫩的臉頰粉撲撲的,總有人說,如果換個髮型,也許很難分辨是男孩還是女孩。
艾茉葉自豪地說,貝貝可是她用純天然食物灌溉出來的,從出生到現在,沒有食用過任何工業添加劑,所以就像水蜜桃,鮮嫩可口香甜無比。
衆人對這個比喻產生了奇妙的食慾。
給艾貝貝點了兒童餐,再給妲妲一份星獸餐後,幾人到角落裡坐下。
麥麻邊吃邊說,“最近來考察的團隊多了好多,2B星都快成參觀聖地了。”
“帝國已經在控制團隊了,我也會提出抗議,不影響到正常工作。”艾茉葉將大龍蝦的蝦鉗擰下來,掏了最肥嫩的蝦肉給艾貝貝。
貝貝也把自己挖出來的蟹黃給了艾茉葉,母子倆相視一笑。
麥麻捏着刀叉,羨慕地說,“真好啊,我都想結婚了。”
“別鬧,這麼年輕。”艾茉葉試圖打消她的念頭。
麥麻哈哈一笑,給艾茉葉介紹大廚的新作——什錦酸奶水果布丁。
她比以前開朗活潑許多,許是服刑結束,又把父母和兄嫂都帶到2B星來,一家人得以團聚。
她也是研究團隊的主力成員,如今一邊工作一邊進修,在漫長的時間裡更精進自身。
艾茉葉覺得,好像大家都在大步往前走,有以前無法想象的新人生。
唯獨,她的時間停在了哪裡,爲什麼一旦放鬆下來,就會有那麼多痛苦的思緒?
正出神間,艾貝貝小手拉了她拉的衣袖。
“媽咪,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