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都聽太子的。”
“萬一到了最後……順着九阿哥也是可以的。”
“什麼?”
胤襸以爲自己聽錯了,太子怎麼會願意順着九阿哥的意思?連直郡王太子都不在乎,何況是九阿哥?還是真的僅是不同往日了,雖然太子不在乎九阿哥,可是在當今情形下卻不也不好跟他起什麼衝突。
這一年到底是怎麼了?胤襸後悔自己這幾個月吃喝玩樂,根本沒有過問過朝中的事情,現在回來了想要做些事情卻無從下手。
這個時候小太監從外面跑進來,見胤襸一頓,不敢說話,看着太子的眼色,太子點點頭,他才跪下來稟報說:“主子,馮答應死了!”
“什麼?”太子大驚,胤襸心裡想着馮答應?怎麼有點熟悉,對了,不就是那日自己去求見皇阿瑪皇阿瑪在御書房召見的女人?怎麼就死了?
太子叫小太監先出去對胤襸說:“你纔回來怕是還不認識這人吧?”
“那日臣弟去給皇阿瑪請安沒讓進,聽說就是一位馮答應在裡面,只是不知這女人是何許人也。”
太子喝了口茶,似乎在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道:“馮答應是和妃的侍婢,和妃爲了討好皇阿瑪便將人送了去,我問了李德全,據說馮答應長得……有幾分像是仁孝皇后,我倒也沒在意……”
胤襸見太子這樣子哪裡是不在意,若是不在意何必叫人專門去注意一個答應,見太子的臉色不大好,想必雖然那馮答應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單單就是幾分像仁孝皇后就足以叫太子難過吧?
太子是不大愛提額孃的,所以也只說仁孝皇后,仁孝皇后是難產而死,太子爲此事一直有心結。如今有個人跟親額娘有幾分相似他自然也好奇,想不到竟然就這樣死了?
後宮女人莫名其妙死的不少,只是這位的死也未免太蹊蹺了些,才得寵了幾日啊,就有人敢動手?這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
太子嘆了口氣,心裡想的和胤襸是樣的,這人肯定是死的不清楚的,說:“甭管是怎麼回事,咱們不好插手,你也別管,只好好的去審你的案子就是了,記住,慢點審,等着清楚了皇阿瑪的心意後再判。”
“是。”
胤襸見太子傷心,也不好再打擾了,他本來想見見弘澤,可是弘澤正在上書房呢,不好現在去,只能等下次的機會。
胤襸繞着道去了上書房外面站了站,聽着裡面的讀書聲,恍若隔世,彷彿就在昨日他還是裡面的一個呢,如今自己的兒子竟然在裡面讀書了,也不知道弘澤讀書讀的好不好,若是像自己可就糟了,從小就文理不通,死記硬背的每次考試都不得要領,只希望弘澤比自己聰明些,聽說太子的幾個兒子讀書都不錯,希望弘澤跟着他們也能學着他們。
胤襸最疼的孩子就是弘澤,弘澤出生的時候也是他和蘇七月
的感情也最好,他整日的陪着弘澤玩,弘澤也會討大人的歡心,沒想到這最喜歡的孩子,卻偏偏沒能養在身邊。
果然什麼事情都不能順從人意。
胤襸糾結了一下,還是沒能進去,轉身離宮去大理寺準備審案。
其實胤襸有些疲憊了,可是他不敢怠慢。
皇阿瑪一生勤政。“勤政實爲君之大本,怠荒實亡國之病源”。
胤襸印象中的皇阿瑪幾乎沒有跟自己單獨說過話,可是他記得小時候一次皇阿瑪去上書房,在後院看到他玩跟他不可不勤。
胤襸從小就學習前朝的歷史,知道明朝滅亡的一個原因,就是皇帝大多怠政,而不勤政。
萬曆皇帝和天啓皇帝都是有名的怠政庸君。萬曆“怠於臨政,勇於斂財,不郊、不廟、不朝者三十年,與外廷隔絕”。萬曆不御政,導致南北兩京缺尚書、侍郎14員,大學士泡病號請假,內閣大門白天緊閉,尚書虛懸,無人理事,中樞機構癱瘓。宰相方以哲進入內閣八年才得見萬曆一面,而且是惟一的一次見面,什麼問題也沒有解決。遇到緊急的軍國大事,
皇帝不接見朝臣,不議商國事,也不做出決策。有的大臣跪在朝門外十個小時不起,請求皇帝上朝,萬曆仍然不予理睬。萬曆二十幾年不上朝,有人說是耽於酒色,有人說是首輔縱容,有人說是疾病纏身,但從根本上說是萬曆沒有做皇帝的責任感。天啓也是一樣,整天迷戀木工活,刀鑿鋸斧,玩得津津有味。大宦官魏忠賢專等他玩得高興的時候前去奏報軍國大事,天啓不耐煩地說:你看着辦吧!魏忠賢藉以假傳聖旨。
所以他們清朝的皇帝,從天命汗到先帝都是勤政的。他們吸取明朝亡國的教訓,勤理政事。從皇阿瑪開始,每天都要御門聽政,就是在皇宮乾清門前,由皇阿瑪親自主持御前朝廷會議。因爲最初皇上聽政主要在乾清門,所以稱作御門聽政。後來聽政的地點經常變化,有時在中南海瀛臺勤政殿、暢春園澹寧居、避暑山莊澹泊敬誠殿等。
參加會議的主要有六部九卿(禮吏戶兵刑工六部尚書、左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等官員。會議有記錄,就是起居注。皇阿瑪從14歲親政以來,每天御門聽政,一年四季,無論冬夏,沒有例外。聽政的時間,一般在早上八點左右,所以又稱“早朝”。康熙的御門聽政,嚴寒酷暑,從不間斷。他說:“一歲之中,昧爽視朝,無有虛日。親斷萬機,披覽奏章。”
即使在康熙十八年發生北京大地震,皇阿瑪照常早朝,御門聽政。除因生病、三大節、重大變故外,幾乎是沒有一天不聽政的。
所以胤襸的師傅也告訴皇子們,理政不僅“勤”,而且“慎”。
胤襸不知道這些做皇帝的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可是他有一個身爲皇子的自覺,既然這次回來是爲了審案子的,他就一定要審理好了
。
“弘澤……阿瑪過幾日再來看你。”
***
此刻和妃宮中,和妃哭的昏厥了幾次,皇上在馮答應的屋內獨自默哀。
早上的時候皇上在乾清宮聽到消息,說馮答應早晨用了早膳就不舒服,他趕緊過來來,來的時候馮答應口吐鮮血,見他來了想要請安卻起不來身,皇上在牀邊握着她的手,馮答應用最後的氣息對皇上訴說了愛意又感恩於瓜爾佳氏,話沒說完就死了。
瓜爾佳氏當時就暈了過去,找了太醫來現在守着不敢離開。
按照規矩馮答應也要被擡出去料理,看着空蕩蕩房間,想着剛纔的一幕幕,皇上彷彿和當年赫舍裡走的時候重疊了。
他8歲喪父,10歲又喪母,很是可憐。額娘重病時,他朝夕虔侍,親嘗湯藥,目不交睫,衣不解帶;額娘病故後,康熙他又晝夜守靈,水米不進,哀哭不停。一個年齡才9週歲的孩子,兩年之間,父母雙亡,形影相弔,應當說是人生幼年的最大不幸。他後來回憶說,幼年在“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歡”。人常是這樣: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憂患既使人痛苦,憂患也激人奮進。
除了皇祖母他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直到赫舍裡的出現,那個他本來只是當做籌碼娶進來的女人,那個他本來有些牴觸的女人,後來卻成爲了他一生難得的妻子知己。
因爲再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跟自己無所顧忌的說話,聊天。
當年爲了政局大體安定,皇祖母選了四大輔臣索尼的孫女爲後,遏制鰵拜的勢力。他當時都只是孩子,哪裡懂得什麼感情?
可赫舍裡是個溫柔的女子,他們的感情日漸加深,也最情投意合。
直到今日,他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可是他卻也越來越欽佩皇祖母的眼光,也很感激皇祖母替他選到了赫舍裡,只可惜佳人已逝。
赫舍裡走後,他也喜歡過別的女人,甚至更愛過,可是卻無一人與赫舍裡一般與他是平等的。
這位九五之尊玄燁,也渴望一種平等的愛,赫舍裡的家族是對他有恩的,一個皇帝不能說別人對自己有恩,甚至是不可以認可的,後來的他不再被任何人挾制,不再懼怕任何人,可是卻也沒有人不怕他。
他高高在,卻也孤獨。
他回想起太子幼年生了天花,他跪在神佛面前,求上天不要帶走太子,“赫舍裡已經離朕而去,保成,給朕一個機會彌補你,彌補赫舍裡,不要……不要離開朕,求求你。”
別人都不懂他對太子的感情,畢竟他有那麼多的兒子,甚至連太子也不懂,這些年對他也是愈發疏遠了,他承認隨着年紀越來越大,他也越來越不自信了,可是在他見到馮答應的一刻,彷彿年輕了,彷彿慢慢的開始回憶起過去的自己。
玄燁好久沒有這樣開心了,自從沒有人再敢叫他玄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