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打更的梆子聲遙遙傳來!
五更了!
謝明曦反射性地睜開眼。然後,難以言喻的痠痛毫不客氣地席捲而來。全身像被巨石碾壓過一般,擡一擡胳膊,都覺得痠軟無力。胸前後背俱是羞人的印記,纖細的腰身處也留下了雙手用力握過的青淤……
這個盛鴻!
仗着精力足體力好,肆意折騰胡鬧……
昨夜種種荒唐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謝明曦面頰微熱,從牀頭拿過中衣穿上,遮掩住身上的痕跡。之後才喚了從玉扶玉進來,伺候梳洗更衣。
盛鴻倒是還有餘力。四更天便起身去了練功房,練了一個時辰後沐浴更衣,神清氣爽滿面春風地來了。
“明曦,”盛鴻親暱地喊了一聲,很自然地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記輕吻。
湘蕙等人默默移開目光。
謝明曦瞪了盛鴻一眼。
在私下裡怎麼親熱都無妨,當着丫鬟內侍們的面,也不收斂些。
盛鴻咧嘴一笑,在謝明曦的身側坐下,殷勤地爲謝明曦盛了一碗溫熱噴香的雞肉香菇粥,再夾起一個小巧的銀絲捲,然後再夾菜。忙得不亦樂乎。
謝明曦心安理得地領受。
用完早飯後,兩人便要各自進宮。
一個去後宮,一個去上朝。
盛渲之事已經了結。眼下更急切更緊迫的事就在眼前。盛鴻早已放棄爭奪儲君之位,向三皇子投誠。自然要不予餘力地推動三皇子奪儲之勢。
兩人早有默契,謝明曦和三皇子妃蕭語晗走動,站到一條陣線。
盛鴻要做的事更重要。
……
這件事,其實也不算複雜。
就是搶在百官之前先上了一道奏摺,請立三皇子爲儲君而已。
“……三皇兄盛澈,才學出衆,心性敦厚,聰慧多智,忠孝仁義。正是大齊儲君的最佳人選。兒臣舉賢不避親,恭請父皇,立三皇兄爲儲君。”
這道奏摺一出,衆皇子的面色都有些微妙。
四皇子面沉如冰,五皇子神色複雜。
便是對儲君之位沒什麼野心的二皇子,看着盛鴻的目光裡也多了幾分微妙。
身在天家,生來就是矜貴的皇子。在沒有嫡皇子的情況下,哪一個庶出的皇子能對皇位不動心?不到最後,誰都不會放棄全力一搏的機會。
這個盛鴻,竟真得對皇位沒半分野心!
竟真得甘心退讓!
竟真的甘願推三皇子上位!
簡直……就是皇子中的奇葩!
建文帝深沉不可測的目光掠過七皇子盛鴻。
三皇子也未料到盛鴻行事如此乾脆利落,心中頗爲愉悅,面上卻露出誠惶誠恐之色,忙拱手啓奏:“七皇弟如此盛讚,兒臣委實愧不敢當,更不敢擔如此重任。”
三皇子便是再想做儲君,口中也要自謙客套一番。
三皇子這番話,誰都沒放在心上。更沒人會不知趣地在此時提起三皇子“才幹平庸”“不夠果決”之類。
幾位閣老,心中各有所思,並未出言。
推動立儲之事,也不宜操之過急。
先讓門生下屬們打前陣,身爲內閣重臣,不張口則已。一旦擺明車馬支持哪位皇子,身上便落下印記。也關乎着日後的官運前程。必須要慎之又慎。
倒是戶部的蕭尚書,此時也上前兩步,將三皇子大大讚揚一番,然後恭請立三皇子爲儲君。
建文帝神色未變,不置可否,奏摺留中不發。
接下來的數日,各種請立儲君的奏摺,會如雪花般而來,呈至聖前。
……
建文帝所料沒錯。
接下來的幾日裡,百官們紛紛上奏摺。
有誇三皇子敦厚的,有誇四皇子文武雙全的,有啓奏五皇子聰慧能幹的,便是患有口疾的二皇子,也有些官員上奏摺請立爲儲君。理由也是現成的,二皇子是庶長皇子,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緊接着,言官御史們開始出動了。
先是有御史彈劾四皇子在兵部肆意審問官員,再後來,便有言官上奏摺,彈劾三皇子在戶部貪墨弄權。
二皇子五皇子也沒能消停,各種彈劾的奏摺,彈劾的理由也各式各樣。諸如二皇子有口疾焉能爲儲君,諸如五皇子既不佔長也不出衆根本根本不配爲東宮等等。
朝堂上一片紛亂,後宮裡也不安寧。
李太后小病一場,建文帝親自去探病。
麗妃每日待在李太后身邊伺疾,建文帝一來,神色略顯憔悴的麗妃忙起身行禮。
建文帝看麗妃的眼神頗爲溫和:“母后生病,你一直細心伺疾,朕心裡也覺安慰。”
麗妃柔聲應道:“這都是臣妾分內之事。”
李太后拉着建文帝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立儲之事,非同小可。皇上可別一時衝動,也別被人哄昏了頭。要挑儲君,就該挑文武雙全什麼都最出衆的皇子。”
建文單淡淡反問:“依母后所見,哪個皇子最出衆?”
李太后倒是沒什麼不敢說的,她是太后,是建文帝的親孃,所有皇子都是她的皇孫。她身爲祖母,偏愛哪一個就擡舉哪一個:“哀家覺得,四皇子就很好。”
建文帝冷冷地掃了麗妃一眼。
麗妃垂下頭,不敢看建文帝冷凝的龍目。
建文帝站起身來:“母后好生養病,朕還有奏摺沒批閱,這便先去移清殿了。”沒等李太后吭聲,便拂袖而去。
李太后被氣得臉發白,隨手便摔了茶碗。
她這個親孃說的話,對建文帝而言,根本沒什麼分量可言了。建文帝沒有出言指責,起身離去的態度卻更傷人心。
麗妃更是心冷如寒冰。
嶽尚書一直在爲四皇子奔走,也暗中搭上了李閣老,在朝中爲四皇子造勢。她人在後宮,卻已失了寵愛,根本沒有私下見建文帝的機會。只得在李太后這處下功夫。
李太后和俞皇后素來不對盤,對三皇子也不怎麼待見。聽了麗妃的慫恿,故意裝病,引來建文帝,然後出言試探。
試探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因盛渲之事,建文帝已經徹底厭棄四皇子,根本就沒立四皇子爲儲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