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兩人像是有默契般,一同醒來,慕容歡依舊是抱着沈芊君的姿勢,眼中帶笑,“昨晚睡地可好?”
“好好,夢到和阿歡一起吃桃子了,我吃大的,你吃小的。
“就知道吃。”慕容歡伸手彈了彈沈芊君的腦門兒,抱着她一起起來,懷中的人咯咯笑個不停,摟着慕容歡不讓他移開。
“還要。”沈芊君把小腦袋貼在慕容歡的胸膛上,就是不肯離開。
“還玩上癮了?明日再來,乖。”他不知道,沈芊君就是個喜歡得寸進尺的人,現在笨得要死,總不知道吃一塹長一智。
“大人,八百里加急!”正當裡面的人磨磨唧唧不能起牀時,門外竄出一個人影,稟報地十分急切,京城有大事?
慕容歡將人兒安置在牀榻上,瞪了她一眼,“乖乖呆着,不然揍你”。
沈芊君眨巴着眼睛認真地點頭,知道慕容歡有要緊事要辦,於是就乖乖地坐在牀榻上,看着慕容歡快步出去打開門。
門口站了一個將士,看不清楚樣子,慕容歡跟着他走到遊廊裡,才負手而立。
“將軍,燕州來報,可汗有密函”。
慕容歡快速地接過兵卒手裡的東西,撕開一看,白色的紙上只有三個字:破汴州。
看來可汗已經萬事俱備了,慕容歡眼中有喜色,然後朝着兵卒擺了擺手,“退下吧,本將軍知道了。”
他將密函塞進衣袖裡,然後重新走回房間,屋子裡的人還是保持着他出門前的姿勢,像個菩薩一般一動不動,慕容歡無奈一笑,走到她跟前坐下,拉了拉她的小手,“這麼坐着不累?”
“身子病了,酸”,沈芊君點着頭,滿臉委屈,不是阿歡讓自己乖一點的麼?
“這麼坐久了當然腰痠,傻子。”慕容歡寵溺一笑,然後伸手便幫沈芊君揉着背起來,沈芊君嘿嘿一笑,身子不斷地扭來扭去,就是不讓慕容歡揉。
“又蹬鼻子上臉了?自己揉去!”慕容歡不高興了,他本來得到要出征的消息心裡是很激動的,可一想到要和這個小丫頭分開,他心裡就很不是滋味,所以方纔纔會互讓想對她好一點,卻不想她竟然不領情!
“癢癢,揉地癢癢”,一見慕容歡板着臉,沈芊君便不敢再躲着了,將軟綿的身子湊到他跟前,小手抓傷他的大手,討好道,“讓阿歡揉,癢不動,君兒不動了”。
看着如此聽話的可人兒,他心裡又哪裡真的生地下氣來?無聲嘆了一口氣,慕容歡將沈芊君抱起,“咱們先去吃飯。”
一說到吃飯,沈芊君立即全身來勁了,點着頭,伸出逛街的腳丫子,示意慕容歡給他穿鞋。
慕容歡看了眼只有他巴掌那麼大的小腳,有點哭笑不得,這丫頭完全把他當御用奴才了?
好吧,他都要走了,難得心疼她一回。
認真仔細地給小丫頭穿好了鞋,方要起身,慕容歡才發現,自己只是隨便套了一件衣服,還未梳洗,再回頭看了眼牀榻上的人,讓她伺候梳洗是不可能的了。
“大人,你起了嗎?妾身能進來麼?”忽然,門外傳來一聲溫柔的聲音。
慕容歡‘恩’了一聲,門被推開,丁夫人被簇擁着走進,身後還跟着碧雲。
“大人,我幫你梳洗穿戴吧。”丁夫人賢良淑德,笑眯眯的,並不爲眼前所見吃醋,這要是被病榻上的郗夫人看見了,指不定就把沈芊君給沉河了。
慕容歡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已不像方纔單獨和沈芊君在一起那般溫柔了,那深邃的眼眸裡,幽深看不到一點波瀾,沒有人猜測得到他此刻是喜是悲。
徑直下牀,那一身還是穿地好好的,半邊被子被掀開,沈芊君也是穿着衣服睡的,他們晚上什麼也沒發生?
不僅是丁夫人,連碧雲都好奇納悶了。
碧雲急忙走過來幫沈芊君熟悉,而一干丫鬟伺候着丁夫人幫慕容歡梳洗,從沈芊君的方向看去,丁夫人的手法是那麼熟練,她纖細修長的手,係扣子,幫阿歡圍上腰帶,那側面看上去是那麼讓人喜歡。
她也想做這樣的女人,可是,她不會。可是她記得自己以前會,但是現在好像忘了。
沈芊君抿着嘴,小腦袋歪斜着,碧雲幫她把腦袋轉了好幾次,“小主子,咱們洗臉。”
“恩。”沈芊君嘆了一口氣,而此時慕容歡已穿戴整齊,丁夫人急忙吩咐人端上早膳,“大人,好歹吃一點,東西都弄溫熱了,不燙嘴。”
“恩。”慕容歡應聲坐到圓桌邊,示意沈芊君也過來,“君兒,過來坐。”
沈芊君怕生,尤其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吃飯,還是第一次,她膽小地上前,坐到慕容歡對面,因爲他旁邊的位置,被丁夫人坐了。
低着小腦袋,手在衣襟上來回擰着,她竟然感覺有點侷促和害怕,心裡好想說,阿歡,我不想和他們一起,不想被看着吃。
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忍了下來。
此時早膳已端上,香飄飄的川貝蚌殼鮮肉粥,幾碟小菜,還有一些糕點。
雖然沈芊君已見吃的就眼冒精光,可是現在,她病蔫蔫的,竟是覺得這些東西她都不想吃,她不喜歡這樣吃。
丁夫人臉上帶着溫柔的笑,伸手幫慕容歡備菜,並把粥舀了一勺子,吹了吹,“大人。”
“君兒,你過來。”慕容歡沒有理會一邊的丁夫人,只是朝着沈芊君招手,本是有氣無力的人,一下子擡頭,一看丁夫人臉上依舊笑得溫柔,便點頭走到慕容歡身邊。
慕容歡空出一條腿,將沈芊君的腰一攔,放到自己腿上,“這麼吃,喜歡吃什麼?”
“不如嚐嚐這萵筍?這可是川蜀那邊新送來的。”丁夫人像是關切自家孩子般,夾了一塊萵筍,放到小碟子裡,送到慕容歡面前。
慕容歡拿起筷子,夾着萵筍送到沈芊君嘴邊,“嚐嚐。”
沈芊君張嘴,將那萵筍吞了進去,可是立即,她的小臉便擰到了一起,萵筍的味道不好,她不喜歡。
可是她不敢吐,上次那個郗夫人好凶,這裡的夫人她都不敢招惹。
似乎看到了小人兒擰到一起皺巴巴的臉,慕容歡立即掐上沈芊君的下顎,“不喜歡吃就吐出來。”
沈芊君擰眉,可是立即就飛速嚥了下去,“吃完了。阿歡,我飽了。”
說畢,便掙扎着從慕容歡懷中下來,然後站到一邊。
慕容歡吃了冷臉,心裡不是滋味,只覺得沈芊君不識好歹,便自顧自飛速吃飯。
吃了片刻,他又起身,“我有要事,不吃了。”
名義上,他是怕耽誤時間,可實際上,恐怕是見沈芊君不吃,他也沒胃口吧。
丁夫人都看在眼裡,但她卻不說,她知道慕容歡是做大事的人,而只有能忍耐的女人,以後才能做這母儀天下之人。
只是多年後,丁夫人都沒有想到,慕容歡一朝得天下,她卻僅僅封妃。
看着一干人等都離開,沈芊君忽然眨巴着大眼睛,拉着碧雲過來,“姐姐,阿歡有什麼要緊的事?他臉好臭,不開心。”
丁夫人沉吟片刻,思索着如何回答沈芊君,明眼人都看得出,大人是因爲沈芊君吃不下才中途離開的,這個傻子到不明白。
“大人要出征了,可能要離開十天半個月”,最終,丁夫人選擇挑最重點的說。
出征是什麼?沈芊君歪斜着腦子,“十天半個月好久?他要去哪裡?”
丁夫人難得臉上滿滿都是耐性,若是換成郗夫人,早就不耐煩了,“大人要去汴州,要幹大事。”
汴州?那是皇兄的地方,“汴州我去過,和昊哥哥,還見到了皇兄母后”,沈芊君歡樂地回答着,丁夫人一聽,心裡卻是一驚。
“皇兄?千乘晏是你的皇兄?”丁夫人激動地問道。
沈芊君不明所以,只點了點頭,但是旋即,她便有氣無力起來,阿歡要去那麼久?她不想離開阿歡,一個人呆在這裡。而且她也想見皇兄,可是要怎麼辦?
見人兒似乎累了,丁夫人出聲吩咐着碧雲,“扶着你家小主子回去休息吧。”
碧雲領了吩咐攙扶着沈芊君出去,只是這一回去,沈芊君便徹底病了。
除了早飯,午飯和晚飯都沒有吃,只一個人悶在被子裡,任憑碧雲拿什麼好看的珠子和吃食哄她,她都不出來。
期間,丁夫人也讓大夫來了幾次,可是每一次,都被沈芊君打了出去。丁夫人無奈,一時半會兒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夫人,大人又回來了!”碧珠去拿沉香的路上,還以爲自己看走了眼,竟然看着一身黑色披風的男人,風風火火回來了!現在大人不是應該在去往汴州的路上麼?
丁夫人斜靠在軟榻上,託着腮幫子,似乎並不在意,“大人會來,是必然的事,他放不下那丫頭。”
“夫人你不吃醋?”碧珠好奇地問着,甚至有些不解。
“大人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後他身邊的女人也會越來越多,我要是個個都吃醋,那豈不是早像郗夫人那般氣地下不了牀榻了?”丁夫人擡眸,接過碧珠手裡的小煙壺,湊到鼻子前嗅了嗅,這才覺得神清氣爽了起來。
碧珠點點頭,十分讚揚,“還是夫人您最寬心。”
“大人走之前給他鬆一點沉香去,有益睡眠”,丁夫人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乏了。
碧珠恭敬地作揖,幫丁夫人打下暖張,吹滅了蠟燭便出去了。
東苑裡,同樣漆黑一片,沈芊君的牀頭依舊掛着鈴鐺,只是今夜也和她一樣,沒有發出一點力氣。
輕輕的推門聲並沒有驚擾到牀榻上睡着的人,慕容歡踏着皎潔的月色走進,心裡滿是焦急,剛出了瀘州幾十裡便聽到沈芊君生病的消息,他便快馬加鞭地回來了。走進屋子一看裡面漆黑一片,人兒靜靜地躺着,他就覺得十分揪心,直到不小心頭碰到了牀榻邊的鈴鐺,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後,他嘴角纔有了一點笑。
碧雲聽到鈴鐺的聲音走進,還以爲是闖入了什麼人呢,驚道,“誰?”待她看清楚屋子裡的人時,立即惶恐作揖。
“這個是什麼?”慕容歡隨手指着頭頂上的一排東西,掛着鈴鐺還有金玉,幾乎他送給她所有的首飾都掛在了上面。
碧雲一愣,忽然捂嘴笑了起來,“小主子怕大人您半夜回來,又把您踢下牀,所以才做了這個東西。只要鈴鐺一響,她便知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昨夜她立即就知道自己進來了,原來是這樣。可是今日,他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響了,可是被子卻依舊不動。
慕容歡擺了擺手,示意碧雲先退下,然後彎腰小心地拍了拍被子,“哪有捂着頭睡覺地?你想捂死自己?”
裡面的人有了動靜,被子跟着顫抖。
好啊,居然是醒着的!這小丫頭也學會騙人了?慕容歡慍怒,猛然掀開被子,本想衝着她一頓發火,要知道他耽誤行程而來,要是被可汗知道了,那可是殺頭之罪!
只是被子掀開的剎那,引入眼簾的卻是人兒揉着雙眼的情景。
“哭什麼?”慕容歡原本很生氣,這下卻故意放低了聲音,有些疼惜起來。
“阿歡不要君兒了,昊哥哥不要君兒了,君兒害怕…君兒找不到璽兒和母后,也找不到扇碧。這裡的人不好…”,難得她能這麼完整地說出一句話,在慕容歡聽來,卻是錐心刺骨,滿是疼惜。
他放緩了動作,柔聲安慰,“好了好了,不哭。我這不是回來了麼?誰說要丟下你了?你以爲我是你那混賬昊哥哥?”
“昊哥哥不是混賬!”揉着雙眼的人,忽然停住了哭聲,瞪着站在一旁的人頂嘴道。
慕容歡頓時氣惱了,每每說到高冉昊,這丫頭就會蠻橫地非要跟他爭個輸贏,雖然他知道這是她的死穴,但他就是不爽。
“高冉昊有什麼好的?你再提他,我就真走了!”慕容歡做了個虛假動作,準備轉身就走。
沈芊君立即從牀、上騰身,抱住慕容歡的腰際,像一直小喵咪般纏繞上了他的身子,討饒着,“不提,不提。君兒病了,阿歡不留下君兒會病死。”
“不許胡說,再胡說我就打你的嘴!”,慕容歡威脅着,回身舉着巴掌就要甩沈芊君的嘴巴子,沈芊君嚇得急忙閉眼,那害怕的樣子倒甚是乖巧。
慕容歡嘆了口氣,舉起的手緩緩變了招式,然後摟上了人兒的腰際,“真拿你沒辦法,那你跟着我一起走吧?”
“好”,沈芊君點着頭,然後像小綿羊般又再次摟住了慕容歡。
這樣的可人兒,真是不忍心拒絕啊。
慕容歡給沈芊君換了一身童子的裝扮,一如她進慕容復的時候,這樣帶在路上也十分方便。
幾日的風雨兼程,慕容歡的軍隊終於抵達了汴州城下,並將整個汴州城團團圍住。
“阿歡,咱們馬上就能看到皇兄了?”沈芊君對軍帳並不陌生,之前跟着錦瀾,那也是一直住在帳子裡的,此刻她便安逸地坐在一張地毯上,玩着慕容歡給她的玉。
“當然,只要你皇兄不殊死抵抗,可汗保他不死,還能封他爲王”,慕容歡坐在書案邊,正在批閱着將士們時不時送來的前線戰報,他偶爾看一看地上玩耍的人,然後又伏案批閱。
沈芊君似懂非懂地點頭,又開始把玩着手中的玉了。
看着人兒就只有那麼一塊玉可以玩,似乎單調了些,慕容歡擱置手中毛筆,將門外的守衛喊了進來,“軍營裡有沒有什麼金銀首飾,玉器之類的東西?”
“這…,大人,咱們出征沒帶那些東西啊,刀劍之類的倒是有…”,守衛顯得很拙計,偷偷瞄了眼地上的人,有些疑惑,一個小童子,看歲數也不小了啊,怎麼還坐在地上玩東西?
慕容歡擺了擺手,“下去吧”,他起身走到沈芊君跟前,蹲下問着她,“是不是覺得無聊了?”
“阿歡陪我玩?”沈芊君滾着玉,擡了一眼眼,然後又低下頭去了,似乎那塊玉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看到人兒如此,慕容歡頓時心血來潮,笑着,“好,你說喜歡阿歡,我就陪你玩。”
“真的?”似乎不相信,沈芊君放下了手中的玉,然後露出白白的牙齒笑問着。
“當真”,慕容歡認真道。
“喜歡阿歡”,沈芊君像完成任務一般開口,然後笑眯眯地舉起手,抓上了慕容歡的手,“阿歡,玩什麼?”
“你沒誠意,我感覺不到你喜歡我”,慕容歡不高興,這丫頭只是單純地想找個玩伴吧,纔會答應自己,完全就是敷衍嘛。
“喜歡…阿”,沈芊君擡起那雙懵懂的雙眸,又重複一遍,只是她的話只說到了一般,抓着玉的手便忽然一鬆,整個人傻傻地愣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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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強迫症,看到79萬7千於是又來二更了,正好80萬。前一張2萬字,記得別漏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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