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行舟做事果然雷厲風行,據說在嬌花得知柳以沫回來,正打算去堵她的路上,卻被伍行舟搶先一步把她堵住了。柳以沫不知道伍行舟具體和她說了一些什麼,但嬌花最後終於還是沒來找她。
而且經過這一回風波,衙門裡的氛圍倒是比往日更和諧了,某日柳以沫甚至看見,四捕頭和新來的謝總捕頭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這讓她納悶了許久,之後才慢慢釋懷。都說是不打不相識,果然還是有些道理的。
不過一說起“不打不相識”這句話,不知怎的,柳以沫突然想起雲碧這個人來。雖然她也曾經恨他恨得牙齒癢癢,一提起他就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以泄心頭之憤,但是如今發現他不是那麼壞,至少他之前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維護畢言飛。
這一日,是要審理劉趙氏狀告張守業拐賣人口的日子,午時就要升堂,所以柳以沫一大清早又將這件案子的基本情形溫習了一遍,吃過早飯,眼看時辰還早,就在院子裡來回的散步消食。
不遠處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柳以沫好奇的遁着聲音走過去,看到兩個衙役正將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小孩按倒在地上。
“哇嗚,放開我,兩個臭混蛋,敢這麼對待小爺,小心小爺叫你們斷子絕……嘔嘔……”灰頭土臉的小孩幾裡哇啦的亂噴,其中一個衙役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隻臭襪子順勢就堵住了他的嘴。
“這小鬼真調皮,大白天地敢翻衙門院牆。被抓住了還這麼理直氣壯。”衙役甲得意洋洋,“讓你嚐嚐我珍藏了一個月的臭襪子的厲害!”
“好啦好啦,還是個小孩子,把他扔出去就得了……”衙役乙看着乾嘔得滿臉通紅的小孩,有些同情。轉頭卻看見了柳以沫。連忙低頭道了一聲,“大人。”
“怎麼回事?”柳以沫走過去。剛纔聽他們的對話已經知道了個大概,看樣子是誰家膽大地孩子爬牆被當場捉住了。
不過等她走近又吃了一驚。“哎呀,這是陳世子?”剛纔就聽這小孩地語氣耳熟了,這麼難搞的小孩除了那個陳夜歌地兒子陳詞,還能有誰?!
“唔唔唔唔唔!!”陳詞怒視柳以沫,言外之意是。“既然知道是我,還不趕快放開我!”
“誒,我說世子,你幹嘛放着好好的大門不走,偏偏要爬牆?”柳以沫被他瞪得樂了,“瞧瞧你這張好看地小臉蛋,變髒了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人販子就看不上你了……”
“我喜歡,你管得着嗎你!”兩個衙役一見小孩是柳以沫認識的。而且還是什麼世子。也就識相的放開他,陳詞一得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把嘴裡的臭襪子掏出來使勁一扔,吐了好幾口口水,卻還是抑制不住滿嘴的噁心,“快給小爺端水來漱口!!”
他一邊大叫一邊乾嘔,順勢在給他塞臭襪子地衙役腳上,狠狠跺了一腳泄憤。
“世子來下官這裡,有何貴幹啊?”客堂內,柳以沫用手指戳戳一臉臭屁的陳詞,不懷好意的問。
陳詞短短的雙手抱在胸前,稚嫩的臉上表情冷冷的,然後一挑眉,“小爺我來看戲。”這架勢真是像極了雲碧。
只不過柳以沫還是看得出來,他是在刻意模仿,不由有些好笑,“哦?世子來看什麼戲?”
“呆會兒你就知道了。”陳詞冷哼一聲,別過粉嫩的臉,似乎不屑再和她說話。
柳以沫搖搖頭,正想着是不是要派人去通知陳夜歌說他兒子在這裡的時候,外面又是一陣喧譁之音。
“走走走走走,你們別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擡進來,我不允許!”嬌花地大嗓門在嘈雜地聲音當中尤其突出,“我家小姐除了燕深弦燕公子,誰也不嫁!你讓那姓畢的傢伙死了這條心吧!”
吵吵嚷嚷之間,一羣身穿紅衣地人已經魚貫而入,包裝精美的大大小小的盒子被擡進來,一件連着一件,幾乎將整個客堂塞滿。
“這些都是我家公子讓送來的聘禮,大人過目。”有人將紅色的禮單送到柳以沫手中,一打開便是密密麻麻的墨色字跡,而且粗略看來每一件禮物都是價值不菲。
衙門外早被聞風而來的百姓堵了個水泄不通,堂內的人此刻也都安靜下來,眼巴巴的瞧着柳以沫,如今這架勢,只等她一點頭便算是成全了一樁轟動整個縣城的婚事。
“咳”,柳以沫佯裝鎮定的咳嗽一聲,其實心裡緊張得不行。不想畢言飛動作這麼快,前兩天才開始準備,今天就把聘禮送到家門口了,她還沒完全做好心理準備呢。
畢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的事,柳以沫也沒有應對的經驗,眼睛左右四顧,心想着要是伍四三還在就好了,他年齡大,好歹也可以臨時充當一下她的長輩,替她點個頭也是好的。
瞧瞧現在這情形,她就是想矜持也不行了,要是再不點頭,那些翹首盼望的人們怕是要以爲她想拒絕了。
“小姐,你不能答應!”一個聲音跳出來,毫不意外的,是最愛棒打鴛鴦的嬌花妹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爺遠在千里之外,對這件事還半點都不知道,他答不答應還不知道呢!”
也是,這句話說得很在理,周圍傳來一片贊同之音,嬌花得意的揚起臉來。
柳以沫臉色一沉,壓低腦袋使勁朝嬌花使眼色,意思是“你出來攪什麼亂”,隨後一擡頭,滿面笑容對着人羣道,“我爹自小對我疼愛有加,也曾經說過我的婚姻大事全憑自己做主,只要我答應他也一定應允。”
“那大人你倒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堂外有人終於忍不住了。
“就是,一句話的事,又不是姑娘家家的,這麼婆婆媽媽幹什麼,等得老子心焦!”
“……你哪隻眼睛看到大人不是姑娘家了……”
“……”堂外一齊靜默了片刻。
“哈,哈哈哈……”一直坐在旁邊的陳詞終於忍不住大笑,短短的四肢在高高的椅子上彷彿抽筋似的亂蹬。
柳以沫抽搐着嘴角白了他一眼,隨後決定扔掉矜持,反正大家都不當她是姑娘家了,她也乾脆自暴自棄算了。
喝了口茶潤潤喉嚨,隨後站起來,她清清嗓子,“好吧,這些聘禮……”
“我收下了”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見一個天青色的身影分開人羣,徑直衝過來。
清俊的臉龐上蒙着一抹怒氣,眉目緊鎖,畢言飛走過去,一把捉住柳以沫的手腕,“姐姐,不要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