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變得越來越冷,林子裡的野菜也已經被挖光了,到了十一月秋收的時間早就過去了兩三個月了。
靠着老天爺吃飯的農民一個個的愁眉苦臉,一直不下雨,哪怕是靠着人力澆水,這地裡種的東西產量也不多。
周大牛身爲生產隊隊長已經愁出了幾根白髮,今年的指標下來了,要交上去的公糧根本沒變化,還是跟之前一樣,可糧食卻減產了,產出的都還都是土豆紅薯這樣的粗糧,這麼算下來,生產隊每個人能夠分到的糧食根本不夠吃到下一年的夏收秋收,一點餘糧都沒有,也拿不到錢回來分。
爲了這事兒,鄉里人就更加節衣縮食了,連小孩子也不讓他們跑到外面去玩兒,就拘在家裡坐着躺着,這樣可以減少飢餓感。
這次因爲天氣的緣故生產隊都拔了麥苗種的紅薯土豆,因此秋收也足足晚了一個月。
周大牛蘇建成他們把鄉里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曬穀場,苦着臉說起這次要去交糧的事兒。
“大夥兒也知道今年自5月份以後就一粒雨都沒下過,9月的時候咱們拔了麥苗種了土豆跟紅薯,可人家糧站收糧食收的是大米穀子,咱們用紅薯土豆去交公糧我估計得交不少,咱們剩下來的糧食……”
周大牛還沒說完,衆人就明白是啥意思了。
糧站收糧食一般都是收穀子,土豆紅薯這些雖然也收,可是比起穀子這樣就得多收不少。
畢竟土豆紅薯才三四分錢,而大米穀子則是一兩毛錢,也就是說他們得交上去三四倍的紅薯土豆才能抵了這大米穀子的賬!
而他們隊裡這次種的土豆紅薯雖然比以前多了不少,可產量實際上還是下降了。
交了公糧之後估計就真的剩不了多少糧食給衆人分了。
不少人都在發愁,蘇建武更是愁眉苦臉的。
他跟張杏花這些日子也請了不少假,工分自然也沒別家高,能分到手的糧食自然也少。
就憑着幾百斤土豆紅薯真的能吃到下一個秋收嗎?
“周隊長,咱們咋辦啊?要不然跟糧站的人說一聲,咱們今年交一半的公糧成不?明年再還上!”
有人舉手提議道。
“是啊!咱們先交一半,要不然剩下那麼點糧食咋夠我們吃到下一個秋收啊!我家十幾口人呢,就算天天啃土豆,也得要個幾千斤才行呀!”
“周隊長,你不是跟糧站的人熟悉嘛,你去跟他們說下嘛!”
……
你一言我一語,衆人紛紛說起來,今年收成的確不好,要是真的都交上去了,肯定又會出現前幾年那種狀況的!
衆人都被那幾年給餓怕了,真不想再來一回。
周隊長苦笑,“要是能交一半我早就跟你們說了,之前我跟糧站那邊的人都說了今年公糧會晚點交,能拖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我那個朋友跟我說了,咱們也可以不交糧食,只要按照平價糧折算把錢交了也可以,就當咱們吃了返銷糧。”
“錢?我們哪裡來的錢喲!”
衆人紛紛說了起來。
這年頭也沒個臨工啥的能讓他們去掙個外快啥的,全都靠種地爲生。
以往收成好,交了公糧之後還有餘糧剩下,這些餘糧也可以賣給糧站,糧站按照平價收糧,多出來的錢生產隊纔會按照工分的比例分給每家每戶。
一年到頭一家能夠存個十塊錢就算多的了,大部分那是連五塊錢都難存到。
可要是不給國家交公糧他們又不敢,畢竟前幾年人都快餓死的時候,有個生產隊賴着公糧不給,就被糧站收糧食的那夥人直接衝到生產隊裡,不僅把生產隊長拉出去遊街批評,就連社員的房子都被拆了,能被拿走的全都搶走了,一點情面都不講。
有了這個前車之鑑,他們才寧願餓着肚子也要先把國家的公糧給交咯,不然反而討不了好去!
“要不咱們交一半糧食,叫一半錢?”周大牛試探的說道,“每家按照工分來交錢成不?”
ωwш¸ тTkan¸ ¢ Ο
“我家是一毛錢都沒有,哪裡來的錢可以交嘛!”有個婦人哭了起來,“我男人被生產隊的牛頂了,光是治病就欠了生產隊的不少錢,現在又要交錢,咋交得起嘛!”
“我家也是啊,我小兒子每天都要喝藥呢,也欠了生產隊的錢,還有上學的錢都是欠的學校沒給,根本沒有一分錢交啊!”
“這要是逼死我們啊嗚嗚……”
不少女人都抹起了眼淚。
這一年到頭都在地裡辛辛苦苦的幹活,結果到了收穫的時候卻連國家的公糧都交不起,還得自己餓肚子,這活着還有啥意思!
男人們也紅着眼睛,“隊長,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嘛!這樣下去我們真的要被逼死!”
周大牛這心裡也難受的很,搖頭嘆氣。
民兵連連長邱山緊緊握着拳頭,突然提議道,“要不然咱們去虎涯嶺打獵吧,那裡面大東西多,咱們隨便抓幾隻野豬就能把公糧的錢給抵上了。”
“對啊!去虎涯嶺打獵!邱山他們不是有槍嘛!”
“胡扯啥呢!進虎涯嶺的人能出來的這麼多年就沒幾個,老祖宗傳下來的教訓你們可別忘了,要是被野獸咬死,我寧願餓死。”
“呸,膽小鬼,你不去我們去,你家有錢就拿錢出來抵公糧錢啊!”
邱山的這個提議倒是讓不少青壯年心思活絡起來。
平日裡鄉下人逮着野物也是可以賣給糧站的,雖然沒有黑市裡價格高,但也是按照平價來算的。
要是真的能夠抓住幾頭野豬熊瞎子啥的,這錢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沒準他們還能從糧站手裡買些糧食回來,連肚子也不用餓了!
老一輩的人則是非常不贊同這個事兒,畢竟虎涯嶺萬分兇險,在那裡面生活的大傢伙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可是會死人的!
衆人吵了起來,蘇建武也想進虎涯嶺打獵,家裡幾個孩子最近好不容易纔漲了一點點肉,他再也不想看見孩子們被餓的肋骨都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