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先是看了眼他家老爺子,嘿嘿笑了一聲:“孟大娘,我來找我爺爺。”
他看了眼正背對着他同蘇老爺子下棋的馮大師,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他家老爺子拆他的臺。
馮大師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麼。
孟桂花怔了怔,突地拍了下腦袋,“嗨呀,你不說我都不曉得,原來你是馮大師的孫子啊。我就說嘛,你這麼年輕咋手藝這麼老練咧。”
小馮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家老爺子還在生他的氣呢,氣他不肯留在京城,非要跟着過來。他花了不少力氣都沒能把老爺子給哄好,再加上他不經同意跑去迎賓樓當學徒,老爺子更是氣得放話要把他趕出家門。
孟桂花看他臉色不對,當即拉着他到一邊說,“小馮,你這是咋了?”
小馮三言兩語地解釋清楚,可憐巴巴地看着孟桂花:“孟大娘,我想請你幫我個忙,幫我勸勸我爺爺吧。”
這話有些過了,交淺言深。
孟桂花沒想那麼多,她對小馮的印象可好了,聽他這麼說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成,你別擔心了。”
小馮眼睛雪亮,“謝謝孟大娘。”
“傻小子,行了,你隨我去廚房吧。你待會兒親手做一份八珍糕給你爺爺,他吃了就不會生氣了。”孟桂花鼓勵道。
小馮更高興了,他這人所學很雜,見到什麼有意思的菜,他都想學。馮大師總訓斥他,說“貪多嚼不爛”,但小馮卻覺得廚師應該多看多學,不該墨守成規,死死守着老祖宗的誡條,落後於社會的潮流。
等小馮屁顛屁顛地跟着孟桂花走了,馮大師才悄咪咪地轉頭看孫子一眼,末了,輕輕嘆口氣,唉。
蘇老爺子知道他的心結,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別瞎操心了。”
馮大師看他一眼,哼了哼:“我哪能不操心?這是我們馮家唯一一個有天賦的。”他們老馮家的傳承不能斷在他手上,但他那孫子不是個安分的性子,總想着往外跑,不肯聽他的安排。
盛夏在一旁聽了,說了句:“馮大師,小馮是個穩妥的性子,桂花姨說小馮的基本功非常紮實,在傳承方面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她聽了孟桂花提起過這小馮,說這小夥子的基本功非常紮實,想來是從小就練習廚藝的人,他對傳統飲食文化的瞭解是很深入的,見多識廣,特別聰明。
馮大師看了看盛夏,笑着問她:“你當真這麼想?”
“當真。馮大師,我建議您找個時間同小馮聊聊,興許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穫。”盛夏鄭重其事地點頭回答。
她看得出來,小馮是那種敢闖敢拼的年輕人,他是真心實意地熱愛着廚師一職,再加上他是從小跟着馮大師身邊。
以她對馮大師的粗略瞭解,這位大師是很注重傳統的人,想必從小馮開始練習廚藝的那天起,馮大師就開始傳承了。
這麼多年下來,那些從小培養到大的習慣,已然刻入了小馮的骨血之內,不會是跟別人隨便學了一兩道菜,那些習慣就會失去。
馮大師聽了她這一番話,陷入了沉思,他跟孫子許久沒有好好坐下來聊過天了。
小馮偷偷跟着他回到省城的時候,馮大師一度氣得揚言要跟小馮斷絕關係,要把他趕出家門。
事實上,馮大師心裡不是這麼想的,他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小馮是他們老馮家天賦最高的孩子,是他早已選定好的接班人,哪裡捨得把他趕出家門呢?
小馮興高采烈地跟着孟桂花學習製作八珍糕的技巧,他的腦子很好使,特別擅長舉一反三,提出了幾個問題都得到了回答。
孟桂花在擺盤這方面比不過小馮,她虛心地向小馮學習,而後將八珍糕的訣竅無私地傳給了他。
“孟大娘,那個,我就這麼學了你的秘製八珍糕,不太好吧?要不,我,我跟您買?”小馮有些不安地問道,現如今孟桂花知道他是馮大師的孫子,他不想讓她誤會。
“嗨呀,你這小夥子想太多啦。這八珍糕當做我給你的謝禮吧,謝謝你在廚房裡幫我的忙。”孟桂花笑道,話是這麼說,實際上她是不介意傳給小馮的。
在不知道小馮是馮大師的孫子之前,孟桂花動過收徒的念頭,但她不得不另外找一個徒弟了。
等做好了八珍糕,小馮端着盤子過來,期期艾艾地跟他爺爺道歉:“爺爺,對不起。”
“廢話少說,去做咱們家的傳家菜,做不好,你就別再回家了。”馮大師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說道。
小馮如獲大赦,臉上緊張的表情不見了,忙不迭地跑去廚房幹活了。
蘇老爺子哼笑了一聲:“口不對心的老東西。”
馮大師氣得直瞪眼,一把將裝着八珍糕的盤子拉到自己的跟前來,幼稚地說道:“這是我孫子孝敬我的,你不許吃!”
“切!”蘇老爺子突然站起來,一把將盤子扯過來,義正言辭地說道:“這些食材都是我家的。”
兩個老爺子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讓誰,誰都不肯服輸。
盛夏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爺爺,馮大師,你們都別吃了。留着肚子吃大餐吧。”說罷,她將那盤八珍糕端走了,隨後兩位老人家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盛利在一旁笑得不行,他被蘇老爺子狠狠颳了一眼,反而笑出聲了:“爹,馮叔,小寶都不會這麼跟人生氣。”
“你閉嘴!”
兩位老爺子惱羞成怒,異口同聲地呵斥道。
盛利不怕他們,笑個沒完。
小寶和小貝俱是一臉茫然地看看盛利,又看向兩位老爺子,倆孩子純澈的眼眸看過來,兩位“老小孩”當即紅了臉。
盛夏這邊其樂融融,孟桃花那邊愁雲慘淡。
孟廣利死死地揪着他的頭髮:“媽,我們不能在迎賓樓幹活了,日後該咋辦啊?”
孟桃花苦着臉說道:“你讓我再想想。”
“媽,你都想了一個鐘頭了。”孟廣利不高興地咕噥道。
“哎,有了!”孟桃花想到了個好主意,興沖沖地拽着孟廣利往迎賓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