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明最後也沒走,被周閱海叫上來跟大家一起吃宵夜。
沈玫眉飛色舞地給大家講他們參加舞會的事兒,“這回沈蓉在他們單位更出名了!以後大家都會叫她沈玫的妹妹!”
搶了人家所有的風頭還能這麼得意洋洋,也只有沈玫能幹得出來了。
陳景明就含蓄多了,給大家講他小時候跟着大舅舅在h省政府大院生活的糗事。
“……軍區大院和政府大院的孩子是天敵,我二舅在軍區大院,我剛去的時候以爲兩邊的圈子都能混進去,可那時候我長得又瘦又小還是個書呆子,兩邊的人都不要我,都說我是叛徒,出門就被揍個鼻青臉腫,又怕丟人不敢說,天天跟我大舅撒謊,說是走路摔的,我大舅還懷疑我眼睛有問題,要不怎麼天天摔跤!”
大家都笑,原來精明強幹的陳景明也有這麼丟人的時候!
陳景明也笑,絲毫不把這段往事當回事,“我就傻乎乎地努力學習,以爲我學習好了大家就會喜歡我。哪成想,學習越好人家越討厭我!直到後來開始躥個子,躥到可以低頭看那些揍我的孩子了,我的好日子就來了!”
對此周小安特別有感受,她爲了融入同學們的小圈子也做過無數傻事,也曾經仗着自己聰明把身邊年齡比自己大的同學比下去,可人家更不搭理她了!
對那段日子她可沒陳景明這麼豁達地釋然,所以這人要麼特別聰明,特別會調節自己,要麼就是天生精神強悍無比,根本就不把這點小打擊當回事。
所以才能拿出來當做大家的笑料。
有陳景明在的場合氣氛總是特別放鬆,再加上一個咋咋呼呼的沈玫,一個晚上過得歡聲笑語不斷,大家都盡興而歸。
走之前周閱海如每天一樣去檢查了門窗,把周小安拉到陽臺上輕聲告訴她,“下個月我回青山縣,回來就跟大家公佈身份的事。”
馬上要中秋節了,月光溫柔如水,滿地清輝,周閱海低低的聲音大提琴一樣悅耳,在胸腔裡產生特別有磁性的共鳴,震得周小安的耳朵有點麻酥酥的。
晚上已經很涼了,在他面前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暖融融的氣息,夜涼如水的晚上特別有吸引力,讓人特別想投入到這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裡去。
周小安覺得臉上有點熱,胡亂地點點頭就要走。
忽然之間,她一直很糾結很傷心他不是小叔這件事好像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她只想趕緊離開這個讓她特別不自在的地方。
周閱海看着她落荒而逃,嘴角慢慢翹起,並沒有再去逼她。
慢慢來,這個小丫頭不是沈玫那樣經得起摔打的,她像只小蝸牛,膽子小動作慢,嚇壞了就肯定縮回殼裡不露頭了。
周閱海慢慢走回屋裡,敲了敲周小安的門,“小安,我走了。”
好半天,屋裡才傳來悶悶的一聲,“哦……”
周閱海笑,“小安,不要把臉悶在枕頭裡。”
周小安從枕頭上擡頭,趕緊去看房門,緊緊關着啊!他是怎麼看見的?
周小安糾結地咬被角,可週閱海還執着地站在門外等着她回答,她只能過了好半天才“哦”了一聲。
門外傳來周閱海低低的輕笑,“小安,不要咬被角。”
周小安驚得瞪大眼睛,門也隨之輕輕打開,露出周閱海帶着笑意的眼睛,他站在門外指指還咬着被角的周小安,“好好睡覺。”
然後伸出食指和中指,併攏起來,在眉梢輕輕比了一下,敬了一個俏皮的軍禮,“小安,晚安。”
周小安大半個晚上都沒睡好,被角讓她咬得像遭了耗子。第二天說什麼都不肯起牀去跑步,指揮小土豆把周閱海打發走,“我沒睡好,你讓他自己去吧!”
周閱海對她的偷懶一點都不意外,心情非常好地出門,跑了老遠去買了她愛吃的麻團和炸糕,吹着輕鬆的口哨送過來就去上班了。
她不願意露面竟然就真的不去逼她見面。
周小安披着毯子貓着腰偷偷跑到陽臺上去看他離開,不防他忽然轉身,準確無誤地把她抓了個現行,隔着老遠都能看到他在晨光中笑得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周小安瞪着眼睛僵在原地,看着周閱海笑着又跟她敬了一個昨天晚上那樣的軍禮,陽剛瀟灑又利落,竟然還帶了一點點痞氣,卻不得不承認,真是太帥了!
周小安瞪着眼睛鼓着嘴巴頭上披着一條毛毯,傻乎乎地看着周閱海大笑着走了,好半天才一下蹲下來,用毯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住,躲在陽臺的角落裡哀嚎,“這都是怎麼了呀!”
小叔怎麼越來越不對勁兒了!不對!他已經不是她小叔了!自從他不想做她小叔了,就經常讓她覺得彆扭極了!
周小安又開始鬱悶地蹲在牆角畫圈兒了,腦補自己頭上一片烏雲,一陣小風吹過,身邊飄落幾片枯葉……
她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惱真的沒法跟人說,說了別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苦惱的,因爲真正的苦惱都是看得見摸得着的。
比如說周小玲。
周小玲自從跟張彬談了戀愛,廠裡一大半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話。誰都沒想到,這個笑話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驚喜!
以張彬對周小玲的維護勁兒,大家一度以爲沒戲可看了!
可就在今天早上,張彬在食堂看見周小玲就跑了,飯盒裡的湯撒了一褲子都沒發現,見了瘟神一樣,讓全食堂的人都見識一把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現場版。
據技術科的人透露,張彬回去就申請去郊縣機械廠出差,胡亂收拾了點東西就跑了。
等周小玲收拾好情緒去找他,他早就跑沒影兒了!
謝楠直接把門拍到周小玲臉上,“技術科是菜市場嗎?誰都想來就來?你沒有公事以後不要往這兒跑了!以爲所有人都受得了你那副病怏怏賤兮兮的死樣子呢!”
周小玲的眼淚在技術科兩位科長到來的時候恰到好處地落了下來,然後捂着臉痛哭着離開。
眼淚還沒擦乾,昨天被她送到周小林那裡的三太公又來了,還拿着她的過繼文書,要找張彬商量一下他們結婚以後他跟着一起來城裡住的事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