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個淒涼而冗長的夢——
他站在枯萎的薔薇花下,那雙熟悉而陌生的眸帶着濃烈的恨意,周身散發着凜冽的氣息,薄如蟬翼的脣輕啓:“夏淡,我會恨你一輩子!”輕卻有力的語氣宣誓着他的決絕。
心,在這一刻像是失去了固定的方向,隨着風的吹拂漫無目的地飄着。
一輩子嗎?那很好呀,至少可以讓你記住我,不是嗎?
叮——
鬧鐘在清晨6點響起,我揉揉眼睛,爬下牀洗簌。
“淡兒,姐姐昨天給你買了輛自行車,以後你可以騎車去上學嘍。”姐姐邊將早餐擺放好邊擡頭對我說。
“自行車?!姐姐,你幹嘛花錢買那玩意兒啊?我不需要的拉!”再說現在天氣這麼冷,走走路也可以鍛鍊身體呢。最後一句話我沒敢說出來,怕姐姐聽後失望。
“可是天氣這麼冷,你可以騎車早點到學校買免受寒風傾蝕啊!”
“可是……”
“好了好了,你就別說那麼多了,喏,這是車鑰匙。”姐姐從玻璃桌下拿出一把鑰匙丟給我,銀色的光澤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我順勢接住了鑰匙。
“那我走了。”看看桌上的早餐,我突然沒了吃它的興致。
“可是你還沒吃早餐啊!”姐姐焦急的語氣讓我的心頓時變得暖暖的。自從爸媽走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嚐到這種被家人關心的味道了。這感覺,真好。我停下望前行的腳步,轉身,走到桌前,拿起幾個麪包,喝了幾口牛奶便走了。
身後傳來姐姐的警告聲:“路上小心點兒啊。”
因爲霧大,我看不清前面的路,所以騎車的速度也放慢了許多。張口的瞬間,冷空氣趁勢鑽進我的嘴裡,喉嚨間。緊握車龍頭的手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紫了,我有些不耐煩了,什麼鬼天氣,冷死人了!我加快車速,將頭微低,眼睛被風吹得險些看不見前方的事物。
本以爲這樣的車速不會發生意外,可天不從人願,當我快到達學校附近的轉彎處時,一個黑影突然從牆那邊跳下來,嚇得我趕緊剎車,可已經來不及了,因爲那黑影已經把我連車帶人的壓倒在地。
“嗷!”腿上的疼痛讓我驚叫出聲。
也許是那黑影把我壓着,加上車子的輪胎也壓在我腿上的緣故,我的腿被雙重重量壓得生疼。老天!我該不會遇上什麼搶劫犯之類的人了吧?
“喂!你有沒有事?”頭頂上方傳來帶着絲絲怒氣的聲音。
胸口瞬間升起一把怒氣之火。這人搞錯沒有?!是他先把我壓倒在地我才變成現在這副狼狽樣的好不好!聽聽他的口氣,好象我是個不該出現的麻煩似的!關心的話在他嘴裡變得毫無意義。
“麻煩你先起身,好嗎?”強壓住即將爆發的怒氣,我好聲好氣的對至今還壓在我身上並且沒有絲毫起身之意的黑影人說。
“可是……”
“該死!那小子溜得真快!”
“怎麼辦老大?還追嗎?”
“靠!人都不見了還往哪追?!都滾回去!”
……
黑影人的話被牆那邊的談話聲打斷。
那些人的聲音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啊!是和封第二次見面時,找封麻煩的那羣傢伙。那麼……身上這人!不會的不會的!封的聲音纔沒那麼兇狠!最主要的是這人身上散發出的肥皂香不是我所熟悉的氣息。
嗯?肥皂香?!那那那不就是陌炎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你真香。”
轟——
這句話讓我還在神遊的腦袋徹底清醒,能夠說出這麼邪惡的話除了炎還有誰?我在他身下不安分地扭動,想試着掙脫他。
“別動。”他將脣緊貼在我耳垂邊,滾燙的氣息將我的耳跟和臉頰染上一層濃烈的紅暈。
“炎?我的腿好疼。”幸好現在霧大,他不會發現我的異樣。如果讓他看見我臉紅,搞不好他又會趁勢戲弄我一番。
“該死!怎麼不早是說?!”
呼——
幸好剛纔夠機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從醫院出來後,已經是大白天!風席捲着枯萎的樹葉,地上的灰塵也被帶到了空氣中。
“早說了只是輕微的插傷,不會影響正常行動,你幹嘛非我拖我來醫院啊!現在好了,我們都遲到了!”我邊推着車子邊對炎抱怨。
真是氣死人了!剛纔說腿疼只是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讓他胡來。可誰料想到我的話一出口他便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將我從地上抱起,發瘋地往最近的醫院跑去。
“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你大清早的發什麼神經,有路不走專番牆,要不是你突然跑出來我會受傷?!”因爲受傷、遲到的事兒讓我很生氣,感覺很倒黴,所以我也不顧及他是什麼黑社會老大,直接劈頭蓋臉地給他反駁回去,不滿什麼就說什麼。
“喂!你可別佔了上方你就得寸進尺!”炎一臉不耐煩地望着我,棕色的耨似乎在警告我少抱怨東埋怨西。
“你……哼!”算了,反正他是老大,反正我說不過他,反正我沒機會教訓他。
瞬間,沉默的氣息在空氣中急速蔓延。
滿腔的怒氣還被我活生生地壓抑在心裡,想爆發卻找不到合適的人。我只覺得自己的臉變得火辣辣的,臉頰表面像閃爍着危險的火光。
街角,我看見一個頭發蓬蓬鬆鬆,衣服破破爛爛的中年男人。我不理會炎,也不想告訴他我的去向,如果他發現後願意跟上來我也不介意。
走到那個中年乞討者面前,我掏出包裡的五元錢,毫不猶豫地放在地上瓷碗裡。裡面零零碎碎地紙幣錢讓我不禁皺了眉頭,怎麼這麼少?我再摸摸包裡,鬱悶,沒錢了。
“喂!還走不走啊你?”炎仍舊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站在我身邊,居高臨下地望着坐在地上中年乞討者,眼裡流露出輕蔑的神情。
“知道拉!不過你先借我五十元錢行嗎?”我攤開手,向他說道。
“五十元?你想幹嘛?”
“廢話少說,一句話,借還是不借?”
炎猶豫了會兒,接着才慢條斯理地從褲兜兒裡摸出一張百元大鈔票遞給我,“喏。”
“謝謝。”我怕他反悔,忙搶過他手中的鈔票放在瓷碗裡,接着在他驚訝之時將他拉走。
“喂!你幹嘛把錢給那人啊?!”炎邊走邊不滿地看着我。
“怎麼?你後悔借錢給我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哈哈!”我笑着說。心裡的怒氣漸漸被喜悅代替。
“不過,我鄙視你。那人有手有腳,身上看不出一點病況,你幹嘛假菩薩地給他錢啊!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拿着你給他的錢逍遙快活去了。”
“切,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我們現在可以回去看看,剛纔那個中年乞討者是否還在街角乞討!”
“好!我賭!”
厚厚地雲層後方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波動,天空的烏黑漸漸被風吹散,我和炎已經到達目的地。
“怎麼樣?你服嗎?”我得意洋洋地望着他,觀察着他有趣的表情變化。
“怎麼可能?!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這傢伙還想賺更多的錢,所以纔沒走!”炎一副“我瞭解,我明白,我懂了”的模樣。
“有沒有人告訴你?”我故意停下,買個關子。
“什麼?”
“你這叫自欺欺人。”
“靠!你玩我啊!看我怎麼收拾你!”
“哇哈哈哈,來呀,你來呀!”
我騎着腳踏車,快速往前。
整條街道都回蕩着我們的歡聲笑語,陽光透過雲層直射到地面,寒風被暖暖的陽光驅趕掉,剩下的,是一地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