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凝竹從另外的一個小路兜兜轉轉離開了原地,在踏出假山範圍的那一瞬間,宛凝竹敏銳的感覺到身後的殺氣一收。
看來在自己一路上,一直有人全程盯着自己啊,只要自己有半分的輕舉妄動,自己就會瞬間變成一堆窟窿啊!
所幸那個燕王是個非常愛才的男人,否則,自己此時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後背的冷汗逐漸消退,感受到了一陣陣的寒意襲來,忍不住讓她瑟縮着身體,快步走了幾步。
夜色那麼濃,月色那麼冷,偌大的皇宮,自己又能去哪裡呢?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這個原本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也許已經因爲自己的憑空出現,而出現了微妙的轉折了吧?
輕輕鬆了一口氣,剛要轉身回頭回到筵席之上,一個寬厚的胸膛突然一把抱住了自己!
沒有掙扎就那麼任由對方抱着,宛凝竹的心,卻突然猛的痛了起來。
眼淚沒有任何徵召的掉落。
就算自己是心智堅毅的王牌殺手又如何?就算自己是見慣了生死,見慣了鮮血的殺手又如何?就算自己是經歷了兩個生命輪迴,看慣了悲歡離合的冷酷殺手又如何?
還不是一樣看不透自己的感情,看不透自己的命運?
剛纔的插曲只是讓自己短暫的忘卻,可是,心底的傷口卻不是插曲就可以消弭的存在!
她不問,他不說,就這麼默默的抱着。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輕輕的說道:“天寶天貝,我已經讓人送到偏殿休息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宛凝竹輕輕擡頭,看着那熟悉的容顏,心頭的痛卻如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個男人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啊!儘管,他從未真正的屬於過自己!
他……從未……對自己說過,自己……也從未……問過!
原來,誰都不曾屬於誰!原來,誰都不曾擁有過誰!原來,誰都不曾問過誰————
“喔。”宛凝竹平淡的迴應,竭力不讓對方聽到自己的鼻音,就算是要哭,也要自己一個人偷偷的哭!
“婉婉————”上官採白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手臂收緊,將自己的頭埋在對方的脖頸之中:“你爲什麼不問我?”
宛凝竹無聲的笑了,儘管笑容無聲,但是上官採白還是感覺到了。
他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宛凝竹,自言自語的說道:“是因爲你不屑問嗎?還是你已經不想問了?婉婉,你應該知道,我有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我們該回去了!”宛凝竹淡淡的說道,生冷的打斷了上官採白的話。
上官採白的身體猛然一僵!
她,這是在跟自己保持距離?
“綏王殿下,我們該回去了!”宛凝竹再度重複了一遍:“我們已經出來很久了,讓別人看到我們這樣,不好!”
上官採白固執的死死的抱住了宛凝竹,有點控制不住的大叫了起來:“婉婉,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冷漠!”
“呵呵————”宛凝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只能呵呵了。
我很冷漠嗎?我想,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冷漠,只是讓你誤會我很熱情了!對不起了啊!上官採白,其實這纔是真正的婉婉!
身爲殺手的婉婉,身爲從小在集中營裡張大的婉婉,身爲從小就是孤兒,看慣人間冷暖的婉婉,已經不會撒嬌了!
既然你有了屬於自己的選擇,那麼,就請堅持你的選擇吧!
輕輕的,輕輕的卻很有力的推開了那個溫暖的懷抱,輕輕擡頭,眼角的淚痕已經消失,就那麼空洞的看着對方,嘴角笑容慢慢泛起,聲音也變得那麼的空洞:“綏王殿下,我們該回去了!”
上官採白一點一點的鬆開懷抱,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雙手。
宛凝竹慢慢轉過身體,不再管上官採白,就那麼一個人慢慢的走掉。
看着她的背影,上官採白的心突然覺得狠狠一痛!他忽然對自己的選擇有了懷疑,自己這麼做,是真的正確的嗎?
自己的路,真的是正確的嗎?
不!不要失去她!自己不能失去她!
上官採白緊走兩步,一把拽住了宛凝竹的手,聲音中充滿的低沉的哀求:“婉婉,留在我身邊,好嗎?我可以發誓我只寵愛你一個人!”
呵呵,呵呵,跟其他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嗎?
呵呵,呵呵,我想我婉婉除了呵呵之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果決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宛凝竹頭也不回的說道:“綏王殿下,婉婉祝福您和葉蘇小姐,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說到最後八個字的時候,眼眶再也控制不住,淚水瞬間決堤!
再也不給他任何抓住自己的機會,提起裙子朝着前方的黑暗之中拼命的發足狂奔而去!
鑽進一片低矮的小松樹林,一下子靠在了一顆松樹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狠命的嚎啕大哭~!
我宛凝竹也是女人,我也是人!爲什麼不讓我哭?爲什麼不能哭?姑奶奶原來也會跟別的失戀的女人一樣,爲什麼不讓我嚎啕大哭?!
爲什麼愛一個人的感覺是這麼的痛苦?爲什麼恨一個人是這麼的徹心徹骨?爲什麼?爲什麼!
淚水糊滿了宛凝竹的腮,將她精心勾畫的妝容破壞的一塌糊塗。
狠狠擰了一下鼻涕,狠狠的用手絹將自己花掉的妝容擦乾淨。停止了哭聲,就那麼任由淚水肆意氾濫。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宛凝竹一個轉身,慌亂的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剛要離開,就聽見有人再喊:“什麼人在那裡?”
宛凝竹身體一凝,只能站住,慢慢轉身。
前面出現一大羣人,亂七八糟的各種金釵玉佩,在燈籠下差點晃瞎了眼。
“民女婉婉,因不勝酒力所以出來透透氣,不知道打攪了哪位娘娘,還請原宥!”宛凝竹身體半蹲,行大禮。
“原來是三弟府上的人。”一個聲音嬌俏的女人頓時開口了:“起來吧,我也是有些不勝酒力,趁着筵席上熱鬧就出來透透氣。”
宛凝竹站直了身體,依稀可見跟自己說話的是一個年紀跟自己相仿的女子,旁邊跟着一大羣的宮女太監伺候着。
“昭王妃,您身子金貴,還是回去吧!這天冷,萬一受點風寒,我們做奴才的可吃罪不起啊!”身後一個太監一臉苦瓜臉的說道。
宛凝竹眼睛一下子落在了女人的肚子上,女人的肚子微微隆起,竟然是有喜了?她是昭王的王妃?自己可要慎重點才行!
宛凝竹當即半蹲下行禮說道:“恭喜昭王妃賀喜昭王妃!”
昭王妃一臉的得意,說道:“好了,都說了不必行大禮了,你來!”
昭王妃對宛凝竹招招手,宛凝竹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走了幾步,來到了昭王妃的面前。
靠近之後,宛凝竹發現昭王妃果然是個美人兒!儘管身懷六甲,但是皮膚仍舊很好,沒有因爲懷孕帶來的副作用而憔悴斑駁。
宛凝竹心裡一陣苦笑,自己不過是來湊人數湊熱鬧的,怎麼該遇見的不該遇見的,全讓自己遇見了呢?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也都讓自己遇見了?看來自己這次真不應該進這皇宮啊!
昭王妃將手腕搭在了宛凝竹的手臂上,輕聲說道:“幾次聽昭王提起姑娘,倒是一直沒有機會見你,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
宛凝竹認真回想一下,剛纔在筵席上確實沒有見昭王妃啊!難道剛纔她不在?
昭王妃倒是馬上解答了這個疑惑,說道:“剛纔身體不適,宣御醫診脈,倒是錯過了最熱鬧的時候呢!”
宛凝竹含笑回答:“王妃有孕,自然一切都以皇家血脈爲要!”
昭王妃輕輕笑了笑,對其他人吩咐道:“你們都先退下,我有幾句體己話要跟婉婉姑娘說!”
那幾個宮女太監對視一眼,紛紛退下了,退到一邊兒聽不到說話的地方候着。宛凝竹心裡卻是咯噔一聲,這個昭王妃倒是不像是跟自己巧遇,而是特地在這裡等自己的啊!
自己跟她素不相識,哪裡有什麼體己話要說?莫非她有什麼事情要叮囑自己還是————威脅自己?
昭王妃等其他人都退下之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冷冷的說道:“姑娘好厲害的手段啊!”
宛凝竹的心果然一沉!這個昭王妃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女人腦抽了?
“姑娘本是一介平民,竟然可以勞動那麼多的皇子爲你求情!甚至連我家昭王殿下,都差點爲姑娘求情!”昭王妃表情冷冷的,似乎有着很大的敵意。
宛凝竹一聽這話,卻反而放心了!
喲喲喲,這昭王妃是吃醋了啊!放心,姑奶奶對你家男人不感冒!他求情?哼,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他可是要對自己下死手的存在!
然而,昭王妃的下一句話,卻讓宛凝竹的心,再度提了起來:“剛纔姑娘見過燕王了吧?不知道,姑娘是打算跟我們一個陣營,還是打算改弦易轍跟隨了燕王呢?”
宛凝竹的心,猛的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