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坐吧,小陳。”魏天陵走到那茶几旁,對陳成笑着示意了一下,就跟他倆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可是,兩個人顯然不是朋友
陳成這才注意到了魏天陵對自己那親切的稱呼,背心汗毛頓時都倒豎了起來,覺得好不容易纔嚥下去的那口胃液似乎又有往上涌的苗頭。
他受不了了,硬着頭皮走到那矮凳旁坐下,開門見山道:“魏先生,請問您把我找來,是有什麼事麼”
魏天陵朝陳成笑了笑,很和藹的那種,卻答非所問道:“呵呵,小陳,我想你應該是還沒吃東西就被我請過來的吧你看,不如在我這兒先隨便吃點如何”
陳成嘴角動了動,滿腦子卻都是剛纔魏天陵端着盤人肉餵魚的畫面,別說是在留在這兒吃東西了,即便是回到他自己的那個包廂,恐怕他也沒什麼胃口了。
見陳成沒說話,魏天陵乾脆就當他是默認了,打了個響指,然後繼續笑道:“呵呵,可惜那盤肉讓小魚兒給吃完了,不然小陳你倒是有機會嚐嚐鮮哦。也不知道那味道怎麼樣”
“呃”
陳成臉色微變,死命的嚥了口唾沫。不是垂涎三尺,而是肚裡那口胃液又涌上來了。緊接着,他飛快的抄起几上的茶杯,顧不上自己失態,猛灌了一大口熱茶。
“哈哈”
魏天陵爽朗的大笑了起來,拍拍陳成的肩膀,讓他放輕鬆點。
很快,兩分鐘過後,門外就響起了兩聲敲門聲。魏天陵應了聲,然後就見一個服務生推着輛餐車走了進來,把菜一一的在茶几上擺好,又開了一瓶酒,便自行先退了出去。
菜不多,三葷一素外加一碗紫菜湯,都是些家常小菜,排檔貨,跟這五星級大酒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過那酒卻着實是瓶好酒,瓦罐封裝的茅臺,貌似已經窖藏了有些年頭了,那泥封蓋一經拍開,香氣立時便噴涌而出,頃刻間滿室盡皆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沁人心脾。
魏天陵拿起這瓶茅臺,像個老酒鬼似的先用鼻子嗅了嗅,只覺酒香濃郁獨特。笑了笑之後,他便幫陳成和自己分別倒上了滿滿的一鋼化杯。兩個杯子倒滿,這瓶最多隻有半斤裝的茅臺就見了底,剛剛好合適。
魏天陵稍稍捲起長衫的袖口,然後拿起自己那杯,對陳成示意了一下:“來吧,小陳,先走一個”
陳成現在已經懶得去思考這魏天陵爲什麼會用這種鋼化杯而不是拇指杯來盛酒了,他知道自己壓根就沒必要用常理去猜度這個看上去一臉書卷氣的五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
他瘋任他瘋,清風拂山崗
陳成定了定神,一把抄起自己那杯酒,跟魏天陵輕輕碰了碰杯,然後很豪爽的一口氣灌進去了一指寬左右的茅臺。
酒是好酒,入口甘醇鮮美。
“哈哈,好酒,痛快”
魏天陵大笑着放下酒杯,然後拾起筷子,對陳成道:“來,小陳,隨便吃點東西。”說完,他便自行夾了塊小炒肉大口的就着飯吃了起來。
陳成本想直接了當的再問魏天陵找他有何貴幹,可這魏天陵竟自顧自的先吃了起來,而且看他模樣還吃得挺香的,只得暫時作罷,也抄起了筷子。可一看到窄小茶几上擺着的那幾盤家常小菜時,他腦子裡禁不住又想起那盤女人的大腿肉來,頓時什麼胃口都沒了。
“啪嗒”
陳成重又放下了筷子,對那魏天陵道:“魏先生,您要是有事就請直說,如果沒有,我恐怕就得先告辭了,我手下一大幫兄弟都還在等着我回去呢。”
魏天陵聞言眼色微變,精芒一閃而過,瞬時就又回覆了常態,歪着腦袋對陳成笑笑:“呵呵,小陳,怎麼你覺着這菜不合胃口麼”
廢話,老子在你這屋裡能吃得下才怪
陳成腹誹一句,微笑着回道:“抱歉,魏先生,我這人向來吃得清淡,您這菜確實有點不合我的胃口。”
“哦”魏天陵眉毛一挑,續道:“小陳,那不如你先試試看這魚肉,清蒸的,我想應該會合你的胃口。”說完,他也不管陳成是否樂意,用筷子挑下一大塊魚腹肉送到陳成碗裡,示意道,“我這魚很少有人能吃到,給個面子吧,陳董。”
魏天陵最後說的這句話聲音很冷,而且讓人不容拒絕。
聽他稱呼,從“小陳”變成了“陳董”,陳成就知道壞菜了。當下只能硬着頭皮朝魏天陵擠出一絲笑容,然後把魚肉夾起,放入嘴中細嚼慢嚥了起來。
可這魚肉甫一入嘴,陳成便覺得這味道古怪異常,清淡倒是夠清淡了,可他總覺得有些腥味夾雜在其中,似乎是廚師忘記放了什麼去腥的佐料似的。
陳成眉頭皺了皺,可又不能當着魏天陵的面把肉給吐掉,只好囫圇吞棗般的把魚肉嚥進了肚子裡。跟着,他下意識的往几上那盤魚肉瞅了一眼,果然,那盤魚肉上少了生薑這味專門用於去腥的佐料。
我x,難怪他的透着一股子腥味。
陳成暗罵了一聲,突然間覺得那魚頭怪眼熟的,頓時不自覺的便往那水池子的方向飛快的瞥了一眼
你大爺的
下一秒鐘,陳成刷的一下臉色驟變,抄起几上的鋼化杯,頭一仰,一股腦的就把這大半杯茅臺全給灌進了肚裡。連喘了兩口大氣後,只聽“啪”的一聲,他把鋼化杯重重的砸回了桌面。興許是酒喝得太急了些,嘴裡頓時連連咳嗽了起來
陳成的失禮舉動盡收魏天陵眼裡,不過他似乎早有所料,並不覺訝異,反而是哈哈大笑了幾聲,拿起杯子自飲了一大口酒。
“呵呵,小陳,你覺得這魚肉味道手機看整}}理怎麼樣”魏天陵似乎很滿意陳成剛纔的表現,此刻又恢復了親切的稱呼。
“還不錯,肉挺鮮的,入口還有嚼頭。”反正不吃也吃了,陳成現在倒是光棍了起來。
“說實在的,我養了它們這麼多年,自己都沒試過是什麼滋味。呵呵,今兒個倒是讓你嚐了個鮮哦。”
鮮你媽個頭
陳成心裡只覺噁心不已,這老王八蛋自己不敢試,竟然讓老子來幫他試菜,老子又不是他手下的太監
想到此處,他是再也忍不住了,霍的一下子從矮凳上站了起來,沉聲說道:“魏先生,對不起,我有事先失陪了。”
魏天陵倒也不覺陳成唐突,反而也站了起來,對陳成微微一笑,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好的,小陳,那我就不留你了。呵呵,今天很高興能認識你。”貌似他也打算要送客了。
這下輪到陳成愣住了,只覺得這魏天陵簡直是喜怒無常的典型,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維節奏。怔了怔之後,他大步的朝門口方向走去
“小陳,我聽說你現在幹得不錯,繼續努力哦。”
陳成快走到門背後時,魏天陵的聲音飄了過來。陳成的腳步稍稍停滯了一下,轉而便拉開房門,大步的走了出去
先前那個魁梧男人把陳成領回到大堂就止步了,任由陳成自行的走回包廂。這一路上,陳成腦子裡反覆的在琢磨着魏天陵最後說的那句話。這一趟他除了被噁心了大半天之外,也就只有最後這句話有點意思了。
他暫時還想不明白,但不要緊,至少他已經知道了,在魏天陵眼裡,自己還是有那麼點價值的。一個人若沒有了利用價值,那麼基本上只是廢物一個只不過他很討厭魏天陵剛纔說話的語氣,就跟個領導似的。哥們怎麼說大小也是個老總不是用得着你魏天陵來倚老賣老嗎
當然了,即便陳成很不願意承認,但最起碼在黑道這個範疇裡來說,魏天陵的確稱得上是個領導。
“老公。”
陳成纔剛從兩桌客人身邊走過,耳邊就傳來了楊大姐急切的喊聲。往自己那包廂門口一瞧,果然看到楊大姐正從門口處往他的方向奔了過來
“老公,你沒事吧”楊大姐飛快的躥進了陳成的懷裡,眼睛在陳成身上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沒事,小竺,我能有什麼事。”陳成的手摟上了楊大姐的腰部,回道。
“老公,你剛纔喝了酒麼”楊大姐皺眉問道。
靠,我不止喝了酒,還吃了點美味的魚肉呢。
陳成一想到那魚,頓時又覺噁心起來,吞口唾沫回道:“嗯,就喝了一點。對了,你們都吃了東西沒”
“沒呢,大夥都在等你。”楊大姐回道。
“哦,那咱倆快回去吧。”
說完,陳成便摟着楊大姐快步的回到了包廂。
接下來,本來興致勃勃要痛飲一番的陳成,經過前面那噁心的事情後,明顯失了興趣,心不在焉起來,胡亂扒了幾口飯後就扯了個由頭帶着楊大姐先走了,留下那一幫兄弟自己玩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陳成按照昨天跟唐教授說好的,帶上了十幾個心腹手下,開車直接從k市趕到了l市,來參加天子小區開盤典禮來了。
陳成趕到的時候,新落成的售樓部門前已經是人山人海,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雖然第一期這十棟住宅樓現在纔剛建到一半,可是來看房選房的羣衆們仍舊是十分踊躍。也是,這年頭房子就跟皇帝的女兒似的,壓根就不愁嫁。而且,陳成的定價在中等標準偏下,更是刺激了羣衆的購買慾。按照大華團隊的預估分析,這第一期所有1200套預售房最多不超過一週,就將全部售罄。他們甚至還建議陳成是不是把定價往上再擡一擡,但陳成只是笑笑沒有任何表示。
除了來看房的羣衆,現場也還來了許多的嘉賓,柳大拿同志以及l市的另外幾家知名房產商也紛紛來到了現場,即便有事不來的,比如那中天地產的王總,也都會派人送上花籃和賀禮,預祝陳成開門大紅。
另外,政府方面也有不少嘉賓蒞臨。在大拿的幫忙下,陳成早就邀請到了北城區的區長及幾位相關領導,而市裡面這次也很給面子,派了個管城建的胡姓副市長作爲代表來參加他這個開盤典禮。不得不說,這規格還真不算小了。
至於宣傳方面,除了l市的各大小媒體都齊聚到場外,甚至連省會k市較大的那幾家媒體都紛紛趕到了開盤現場。畢竟天子集團的陳董自打出了名之後幾乎從未在公開場合露過面,這麼一個難得的機會,自然誰都不會輕易放過了。如果走運能獲得獨家採訪陳董的機會,那接下來的這幾期報紙銷量就不用愁了。而且,大夥都聽說天子集團的陳總出手闊綽,那麼待會兒散場後的紅包自然就
十點整,陳成在一片熱鬧喜慶的氛圍中,大步登上了臨時搭建的講臺,然後在禮儀小姐的幫助下,跟胡副市長一人拿着一把剪刀,在隆隆的鞭炮聲中,兩人都做足了秀之後,只聽喀嚓兩聲,很順利的就把大紅花給剪了下來。
陳成走完這個過場後,謝絕了衆多媒體朋友的採訪,然後就跟一幫政商屆的達官貴人們寒暄了起來。這種場合裡頭的寒暄基本上全都是以廢話與恭維爲主,沒什麼營養。好在現在還是白天,領導們都要工作,沒什麼精力應酬陳成,他也就樂得約好晚上的節目後,就把這幫當官的都給送走了。
忙了將近一個鐘頭,陳成把客人們都送走了後,總算抽得開了身,能回到售樓部三樓的辦公室喘口氣了。
關上辦公室門,楊大姐就把一疊厚厚的名單遞到了陳成的手裡。這份名單是剛纔典禮時候客人們送的禮金,現在都統計好了。
陳成接過來隨手翻看了一下,卻驚訝的看到了魏天陵的帝皇集團的名字。而且魏天陵出手還真他大方,一份賀禮就打了個一百萬。
陳成長吸了口氣,點起一支菸,正想思考間,電話來了。他心裡一動,沒看來電就已經猜出來是誰了。
果然,接起來後,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是那y省的鐘彬。昨天的電話也是他打來的。
“喂,你到l市了”
“嗯,怎麼樣,市長都來了,你那房子賣得挺好的吧”鍾彬張口就開了個玩笑。
“還不錯,你打我電話該不會就爲了說這事吧”
“呵呵,當然不。”鍾彬假笑了兩聲,繼續道,“我現在正陪着魏先生在郊外看風景呢,待會兒可能要去一個地方,你能過來一趟麼”
“哦”
想了想,陳成還是沒把自己昨天見過魏天陵的事說出來,而是直接點頭應道:“好吧,在哪兒,我馬上到。”
“南郊烈士陵園。”
掛斷電話後,陳成順手又撥了個電話給老四,然後就馬不停蹄的驅車趕到了l市南城郊外的烈士陵園。
這個位於邊境地區的烈士陵園陳成之前也來過好幾次,周圍青蔥環繞,依山傍水。除了在每年的春遊或者秋遊的時候,學校裡偶爾會組織學生來這裡搞些思想教育活動之外,平時幾乎人跡罕至,因此環境顯得格外的幽靜和安詳。
陳成到這兒來只是爲了緬懷他的父親,他聽說過很多關於他父親當年參戰時候的故事。小時候的他不懂事,聽起來覺得格外有趣,可長大了每每再回想起來,卻似乎聽出了父親當年講故事時候的那一分淡淡的傷感和沉重。
只是,現在卻不知道魏天陵去那兒幹什麼
那種神聖的地方還真不應該是他這號人能去的。
當然,陳成不是法官,而且,即使他是法官,也不能剝奪人魏天陵的行動自由。
呵呵
陳成在心裡嘲笑了自己那幼稚的想法,反正也不急於一時,等到了就知道了。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陳成的車隊才趕到了南郊的烈士陵園。
他讓錘子等人把車停在園門外,自己去買了兩束白色的菊花,然後就跟楊大姐一塊沿着上山的石板階梯緩緩的走了上去
到了一片空曠的平臺上,陳成便停了下來。
“老公,你瞧,這兒四面都是大山,跟我家鄉一樣,都挺安靜的呢。”楊大姐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沒有雜質的新鮮空氣,身心愉悅的說道。
陳成環視了周圍一眼,苦笑道:“呵呵,等再過兩年,你要是有機會再到這個地方來,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怎麼呢”楊大姐好奇的問道。
“小竺,你不知道麼,上次拍賣的時候,這附近的兩塊地都拍出去了,興許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周圍就是一個熱鬧繁華的邊貿市場了。”陳成有些無奈的解釋道。他只是一個靠黑金起家的商人,這種國家和政府的規劃可不是他這種人能插得上嘴的。
大姐輕輕的應了一聲,似乎察覺到了陳成的心情有些低落,便很溫柔的輕輕握起了陳成的手。
陳成朝楊大姐笑了笑:“呵呵,走吧,小竺,趁現在沒事,咱們先去給我爸那些老戰友獻束花吧。”
說完,兩人慢悠悠的晃到了一大排好幾百個低矮墓碑前,這些墓碑都是統一刻制的,一模一樣,不高,還未及膝。然後走到一塊稍大的石柱子前,陳成才拉着楊大姐站定了,接着,兩人便分別把花輕放了上去。
這面四方的石柱上還鐫刻有一面界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大意就是介紹這一小段幾百個墓碑主人的生前事蹟,生動的記錄下來了當年那場正好歷時一個月可歌可泣的戰爭中的某些片段。
陵園裡像這樣的柱子還有很多,幾乎每隔幾十米遠的地方就立着一個。值得一提的是,陳成面前的這個柱子最下角還標註着這樣一行字:
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三九一部隊三六二團獨立偵查連奠
是的,這行字就是他父親當年所在部隊的番號。
長眠在這裡的烈士們他一個都不認識,但他可以肯定,這其中的很多英魂都曾經在他爸爸的故事裡出現過。
“呵呵,小陳,你來得可真夠早的哦”
陳成眺望着遠方,正出神間,身後忽然間傳來了一陣爽朗的大笑。用不着回頭,他就已經知道是魏天陵來了。
很自然的,陳成便拉着楊大姐的手迴轉了身來。這時候他看到,在他身後一共只有三個人而已。除了魏天陵和昨晚上那個魁梧男人外,剩下的那個則是鍾彬。
鍾彬面帶微笑的朝陳成點頭示意了一下。陳成沒工夫理他,朝那魏天陵一笑,說道:“呵呵,我聽說魏先生您也過來了,這就不請自來的在這兒等您了。順便還可以看看我父親這些死去的戰友們。”說着,陳成還瞥了一眼柱子上那碑文。
“哦。”
魏天陵輕哦了一聲,卻並不覺奇怪,轉而把他手裡的花像陳成那樣恭敬的放到了柱子上,然後輕車熟路的走到十幾米之外的一個墓碑前,躬身緩緩拜了三下,然後又蹲了下來,拿着一塊白色的絲巾,擦拭着那塊墓碑上的塵土,嘴裡似乎還在輕聲說着什麼,可陳成等人卻是一句都沒能聽清楚。
陳成強忍住了去那塊墓碑前瞧個究竟的想法,只是把那塊墓碑的位置給牢牢的記住在了腦海裡。
約莫又過了十分鐘左右,魏天陵才重又站起身走了回來。
在不遠處一塊突起懸空的臺階前,他停住了腳步,然後負起雙手,對着遠方的青山綠水輕聲的喃喃自語道:“是啊,我已經老了,是時候該退休了吧。”
說完,他便長聲笑了起來,笑聲中或許有幾分無奈,但聽到陳成耳朵裡的卻是不折不扣的得意,一種功成身退後的得意感覺。
靠,你丫的早他該退休了。
陳成腹誹一句,可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執國內黑道十數年牛耳的梟雄,如果真的能夠金盆洗手,那他這輩子就算是圓滿了。
可是,真的能嗎
誰也不知道。
“小陳,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把你約來這裡了嗎”魏天陵迴轉身,邊走回來邊說道。
你約我來的
陳成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鍾彬。不遠處的鐘彬朝他微一頷首,笑而不語。
“你認識我父親”即便是已經猜到了幾分,可陳成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來。
“沒錯,我不僅認識你的父親。我和陳煒還是一個連的戰友。”魏天陵給了陳成一個肯定的答案。頓了頓,他看着陳成繼續說道,“不過,我聽說你的時間並不長。呵呵,昨天第一次見到你,果然和你爸爸很像,不然你真以爲是個人就能在我的書房裡陪我喝酒麼”
陳成沒說話,只是怔怔的看着魏天陵,腦子卻盡是自己昨天離開魏天陵那個房間前,他所說的那句話。
“呵呵,小陳,知道我爲什麼要買下那兩塊地嗎”魏天陵笑道。
陳成還是沒話說,眼睛卻再次瞥向了鍾彬。但很可惜,這傢伙就跟個彌勒似的,一直含笑不語。
“鍾先生人不錯,答應把地平價讓給我。當然,我也同意了他的請求。”魏天陵似乎知道陳成想什麼,笑着解開了他心裡的謎團。
鍾先生
這樣一來,陳成反倒是更迷惑了。剛纔他幾乎已經把鍾彬的身份定格成爲魏天陵的馬仔了,可現在這老傢伙嘴裡居然又冒出個“鍾先生”出來,還轉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知道麼,小陳我希望至少在我有生之年,這裡的山能像當年那般的青翠,這裡的水還像當年那般的清澈。呵呵,我想這恐怕是我能爲這些老戰友們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魏天陵轉過頭,看着陳成說道。
“謝謝你,魏先生。”
陳成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說出這句話,但是這一次他知道自己是真誠的。
“呵呵”魏天陵再次的爽朗大笑起來,好一會兒後,他才停了下來,然後緩緩說道,“下個月,我就該退休了。既然當年我是從這個地方出道的,那麼我想,離開的時候也就選在這兒吧,起碼來說,也算有始有終,你說對嗎,小陳”
下個月退休
選在這兒
陳成心裡頓時激起了滔天巨,欣喜中卻還夾雜着幾分疑惑,登時就有些反應不過來了。他怔怔的看着如同一位寬厚長者似的魏天陵,心中想到的卻是:“我他真是個蠢貨,費盡了心思人到頭來一句話就搞定了。”
“怎麼,你有問題嗎”魏天陵看陳成沒說話,便問道。
“魏先生,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給當好這個東道主的。”陳成回過神來,幾乎是拍着胸口應承了下來。
“呵呵,那就好”魏天陵滿意的拍了拍陳成的肩膀。
接下來過了沒多久,陳成就先告辭離開了。坐在車上,陳成只想把鍾彬這個混蛋揪出來好好問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跟魏天陵私下裡又有什麼交易
“老公,你在想什麼”楊大姐看到陳成從一上車就心事重重的,便有些擔心的問道。
“哦,沒什麼。”陳成敷衍的應了楊大姐一句,他總覺得魏天陵把選擇在這兒金盆洗手,這裡面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妥,可偏偏又都說不上來。
“老公,剛纔你注意到沒有,那個姓鐘的男人很古怪。”楊大姐突然說道。
“噢”陳成一奇,連楊大姐都發現那姓鐘的有古怪了嗎
“那傢伙老是盯着我瞧,兩眼冒着紅光似的,如果不是看到你在跟人談着正事,我真想當場就把他那兩隻狗眼睛給挖下來,讓人瞧見噁心死了”楊大姐臉現怒容的說道。
成看着楊大姐,欲言又止起來。
“怎麼了,老公”
“哦,沒什麼,不過你也甭搭理他,下次他再這麼瞧你,你就告訴我,我他的讓他好看。”陳成回道。
“真的麼”楊大姐喜道,雖然她功夫比陳成厲害得多,可沒有哪個女人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男人爲自己出頭的。江湖兒女則更是如此。
“當然了,要是連自己的老婆都護不了,我還算是個男人嘛”陳成很肯定的回道。
“呵呵,老公你可真好。”楊大姐滿心喜悅的笑了起來,軟軟的偎進了陳成懷裡,若不是有司機在場,恐怕她當場就要好好的侍候一下陳成做爲回報了。
知道了這個驚人的消息後,陳成就沒有按照原計劃直接返回k市。而是轉道直奔合興的老巢,也就是老四的名門會所。魏天陵金盆洗手的時間突然提前了,而且確認了要在l市召開黑幫大會,這件事很急迫也很重要,他必須要跟老四當着面的好好商量一下。
老四在電話裡就聽到了一點風聲,馬上叫人在他那間大辦公室裡備了酒菜,打算跟陳成邊吃邊聊。
上到名門頂樓,陳成就看到老四早已經在門口守候着,翹首以盼着自己快來了。
“喲呵,陳成,好久不見,瞧你這身子骨還挺硬朗的嘛,敢情還沒被娘們給掏空了哦。”老四一看到陳成上來了,趕緊迎了上去,熱情的拍了拍陳成的後背,嘴裡頭卻一如既往的調侃起了陳成。
屁話,前兩天才從老子那兒喝回來,還好久不見了呢
陳成暗啐了一口,正要開口找回這場子,身邊的楊大姐卻已經按捺不住的先罵了起來:“朱老四,你滿嘴胡說些什麼你以爲我老公像你似的,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說怎麼一直怎麼都沒女人願意跟你吶,你呀,外強中乾的其實就是草包一個。呵呵,倒也是,守活寡誰願意哦”
“你”
不得不說,楊大姐的嘴巴真是夠毒。老四當場就被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半天說不出個整字來。如果楊大姐不是他哥們的老婆,恐怕他當場就得跟楊大姐動起手來了。打不打得過另說,這口氣換誰都咽不下不是
陳成看在眼裡,甜在心裡。表面上很同情似的攀住了老四的肩膀,可暗地裡卻直誇楊大姐懂事,這回真給哥們掙臉了。
進到屋裡後,老四和陳成倆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而楊大姐見那些原本擺在茶几上的酒菜有些涼了,怕陳成吃了不舒服,便自覺的把菜都端到裡屋的廚房去熱去了。
趁着楊大姐走遠了些,老四才猶自不解氣的對陳成進起了讒言:“我x,陳成,不是我說你,你怎麼找了這麼個女人啊你自己說說看吧,這楊小竺她除了臉蛋身材正點外,渾身上下那性格各方面的還有哪點兒好啊你看要不這樣,趕明兒我在場子裡頭幫你挑幾個靚妞,你把這姓楊的潑婦給轟走得了。像她這種女人,簡直是庸俗透了。”
陳成被老四的話嚇了一大跳,趕緊捂住他嘴巴,竊聲說道:“四哥,你這話說給我聽聽就算了啊,要是讓我女人給聽到了,她非得跟你拼命不可,到時候你可別怪哥們不仗義啊”
老四不耐煩的推開陳成的手掌,撇撇嘴不屑道:“靠,我有那麼脫線嘛。你當我傻啊,沒事去惹姓楊的這女魔頭。”
“嘿嘿,你知道就好。”陳成奸笑兩聲道。
接下來兩人又說笑了一會兒,等楊大姐把酒菜都給熱好了,三個人便圍坐在茶几旁邊吃邊聊了起來。
“喏,接着。”楊大姐盛了一碗飯給陳成,然後順手就把飯勺扔給了老四。
“哎,陳成,你這媳婦兒咋這麼沒眼力價的啊也不知道幫哥們也盛碗飯。”老四接過那飯勺嘴裡還嘟噥了一句。
陳成還沒說話,楊大姐已經不屑的先哼出了聲來:“哼,就你這個朱老四,我不揍你都不錯了,還想讓我幫你盛飯哈哈,別做你的白日夢了除了我老公,我楊小竺可不會傻了吧唧的服侍你們這種臭男人。”
看看,在這方面楊大姐跟水笙可就沒法比了。如果這兒換了是水笙在的話,只要是陳成的朋友,水笙都會很熱心的上去幫忙,壓根就不會計較什麼,就跟個小服務員似的待在旁邊小心侍候着,以前小k他們就都曾經享受過這個待遇。可換了楊大姐,你想都甭想了
“這”
陳成也是一臉尷尬,可這會兒人楊大姐也沒什麼大錯,他還真不敢太幫老四出頭,只能是打着商量的看向正用筷子挑着肉的楊大姐,乾笑道:“小竺,你看”
“嗯,怎麼了”
楊大姐夾着一塊排骨,也不顧老四在旁邊瞧着不好看,不由分說的就堵住了陳成的嘴,等陳成把骨頭吐出來後,她順手又扯過來一張紙巾,邊擦着陳成嘴角邊的油漬邊柔聲道:“老公,你必須得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待會兒空腹喝酒可不好哦。”
陳成尷尬不已,轉過頭看了一眼老四,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行了行了,瞧你怕的那樣兒,我他自給自足好了。”老四揮揮手裡頭的飯勺撇撇嘴說了一句。
楊大姐喜歡吃肉和青菜,米飯倒是吃得不多,因此她只是盛了一碗飯,自己則是捧着只空碗從陳成那碗飯裡頭撩了一點兒出來,邊吃邊隨口問道:“對了,老公,剛纔你跟這朱老四嘀嘀咕咕的,是不是在說我的壞話啊”
陳成背心一涼,抄起碗筷扒了起來,滿口胡掐道:“這怎麼可能,四哥剛纔還說你的性子最適合做老婆呢,不信你問問看,對吧,四哥”
“真的,他會有這麼好”楊大姐明顯不信,轉頭冷眼瞧向了那老四。
“咳咳”
老四眼皮一翻,低頭猛扒了兩口飯,乾咳兩聲算是應了。
很快,等酒過三巡後,兩人便開始談起正事兒來了。
“陳成,你說的是真的那魏天陵真打算就在咱l市開會”陳成都已經說了兩次了,老四似乎還有點不大敢相信。
“嗯,千真萬確,我親耳聽到的。他還讓我幫他準備呢。”陳成點頭道,跟着,不等老四開口,他便即又興奮道:“哈哈,四哥,這次咱倆好好的挖個大坑準備着,除非他金少炎不想要錢要江湖地位了,否則他硬着頭皮也得跳下來。”
“嗯,是得好好準備準備。”老四沉聲應道。看他的樣子非但沒陳成顯得那麼興奮,反倒是有些不安的情緒。
“四哥,你不是吧咱倆等了這麼久就指着這一天了,你苦着個臉幹啥”陳成似乎也瞧出來了老四的不安情緒。
沒等老四開口,楊大姐倒是插了一句話進來:“哎呀,老公,我說你們怎麼那麼麻煩,這都一年多了,真要讓我說,乾脆就找個厲害點的殺手,直接把那姓金的做掉不就完了嗎那用搞那麼多事出來。上回在華海,我說我親自去吧,你又不讓,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小竺,你知道什麼我派了多少人去你知道嗎不知道就別跟着瞎湊熱鬧。”陳成不悅的呵斥了楊大姐一聲,楊大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後,卻也只能是閉嘴不說話了。
的確,自從陳成在k市發達起來之後,倒也花大價錢找過不少手裡頭有活的亡命之徒去試試水,可大半年都過去了,連聲水響他都沒聽着。不用猜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而且,陳成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說不出口來,他希望自己親自動手。
是的,他希望自己能夠手刃這個大仇人,最好是在坤哥的墳墓前。這也就是他上次回到華海,卻沒有抽個時間到坤哥的墳前去拜祭一下的原因。
他覺得,自己沒臉去。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很清楚,當年如果不是因爲他想要做掉金少炎,坤哥就不會冒失的提前行動。當然,也就更不會死了。
稍後12點前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