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公主府裡待了多久,他們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息風像是關了很多年的囚犯,終於遇到大赦天下了似的飛快的上了馬。
息風注意到現在他們走的並不是回侯府的路,他們越往前走,一旁的酒家的燈火就越亮堂。一旁的酒家的窗子開着,裡面一個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個勁的朝他們揮着絲帕,看着他臉又紅了。
所幸林遠不是那種流連於煙花巷的公子哥,只是今夜他有點不想回侯府,只想找他的那幫江湖朋友聊一宿。
息風這幾日跟隨着林遠真是見識了不少新奇事,如果他現在還在那條街上乞討,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這些人,這些事。令人恐懼也好,令人嚮往也好,這是他想要的人生。
酒家的紅燈籠正離他們遠去,現在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客棧,門前掛着兩個燈籠,進到裡面也沒好一點,昏暗的大堂,一點都不像是家客棧。
就在這時,從他們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來者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在如此昏暗的地方,息風根本沒辦法看到此人的臉。
“貴客呀,小侯爺快樓上請。”
到了樓上,總算有了點客棧的味道,每間客房內都有些許光亮,不至於像剛纔那樣暗,那人領着他們一直走到盡頭的那間房門外,輕敲了幾下門,得到裡面人的允許才一把推開門,請他們兩個進屋。
屋裡有不少人,都圍坐在地上,一個個捧着酒瓶,在那裡談笑風生。見他們進來,連忙起身迎接。息風謹慎的跟在公子身後,悄悄打量着這幫人,他們中沒有一個像公子這樣的侯門世家公子,卻依然與公子相交甚好。而公子也是一進屋便把袍子掀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息風這幾日雖見多了公子不拘禮節的做法,但還是被眼前這一幕驚嚇到了。
他們剛一坐下,一旁的人便遞過來兩壺酒。息風將酒壺放在一旁,不打算碰它。“你得入鄉隨俗,來,飲了這盅。”林遠見他那酒放下了,又遞給他自己剛斟滿的酒盅。
林遠又給自己斟了一盅,一口飲下。息風拿起那酒盅,湊在鼻子前聞了聞,刺鼻的香讓他幾乎招架不住,還沒喝便已經醉了。
滿屋子的人都彷彿在看着他手裡的酒,他覺得羞,生怕他們會以爲他是不敢喝,嚥了咽口水,一口氣把那酒灌到了嘴裡,他隨後便被嗆的眼睛通紅,肚裡說不出的難受。
一旁的客棧掌櫃,連忙夾了些肉菜放在他跟前的碗裡,勸他吃下去。“你這是第一次喝,這東西越喝越有味道,你以後就知道它的妙處了。”坐在他對面的那個頭髮遮住半張臉的男子笑着對他說道。
慢慢的他們又說起長安的私鹽,講起那些偷偷在皇城的眼皮底下販鹽的商幫,一會兒又從中飽私囊的鹽官說到了最近私自與吐蕃親王見面的八王爺。那些事息風雖似懂非懂,但聽他們說的神乎其神的,倒也別有一番趣味,他聽的入了迷。
可公子卻一直在一旁喝悶酒,息風勸他少喝點,公子一把把他推開了。“你家公子心裡不痛快,就讓他醉吧,來這裡不是保持翩翩風度的。來,大家喝啊!”那個露了半張臉的男子似乎在這屋子裡很是有號召力,像是幫派的頭目。他以前在街上經常見到像他這樣的人,身後跟着一大幫人,招搖過市。
“他那人詭計多端,又與多個關外盟國交好,只怕連皇帝也要敬他三分。太子若是再這麼按兵不動,只怕是…”那人話說了一半,突然又不說了。
林遠衝他笑了笑,“別爲了照顧我的情緒,讓大傢伙掃了興。繼續說啊!”那人最後還是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因爲眼見息風不勝酒力,一頭歪倒在地上。
客棧掌櫃連忙過來扶起他,將他背在背上,出去尋了間客房。並吩咐小二幫忙照顧他,在他醒後,給他喝點熱茶。
掌櫃則下樓去拿酒,每個有着這等月色的夜裡,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來這裡飲酒暢談。這酒也不算白喝,至少他們帶來了老闆最想聽到的消息。
當掌櫃帶着酒菜進
屋的時候,他們還在聊那個心狠手辣的八王爺。林遠已經有些恍惚,但不至於像那小子一樣一醉不醒,歪着腦袋在那裡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
“小侯爺,太子現在得先下手爲強了,若此時不動,到時就算是登基了,也會被八王爺他們逼宮。”
“我父親同太子議事,從不讓我牽涉其中,就算是在府中也只有被請出來的份,我就算是急破了頭也是無用。”
“侯爺也是爲了你好,自古以來,皇位傳承都是你爭我搶的,難免會惹災禍上身,若是太子順利繼位了倒好說,若是沒能繼位,那跟他有關的人都難逃一死。”
“就算不讓我牽涉其中,我也已經在太子這邊了。”
“如今還未成定局,什麼都還不好說,但太子始終是正統,是嫡皇子,朝臣大多會向着他,勝算會大一點。”
“好了,說些輕鬆點的事吧,敬宇,你上次不是說替那個陳家建宅子麼?跟我說說那宅子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這個絕對沒有他那祖宅大,不過是給小妾住的罷了,因爲她是個青樓女子不能入住祖宅,才選了個地方另建宅院。”
“他們那些商賈人家都一個樣,恨不得把自己家的金銀都穿在身上。”那個遮住半張臉的人又說話了,他也是有名字的,大夥兒都叫他勇哥。
林遠皺着眉頭,放下了酒盅,“大夥兒慢慢喝,今日的酒比往日的烈,我得去歇會兒。”他謝絕了掌櫃的攙扶,自己去尋客房。
每次一說到八王爺就必然提到侯爺,一提起父親,林遠就滿腹愁腸,無處訴,他只是有些不痛快,要說醉,今日真醉的也只有息風一人。
他打算就在這裡待上幾天了,反正父親近幾日爲了討好握有小部分兵權的老將軍,也沒心思管他徹夜不歸。留在這裡能聽那些朋友說些平常府裡不太會發生的奇事,再者他也懷有私心。這個客棧掌櫃有個胞妹,林遠早已傾心於她,無奈因爲種種原因令他對此難以啓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