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淵理所當然的點頭,自然,萬事有他。
靖婉側頭瞥了他一眼,講真,這麼個自大狂,也真心是讓人醉了。
而李鴻淵似乎總能在第一時間感應到,回以一個撩到不行的淺笑,讓人臉紅心跳,而在外人眼中,又是如此的親密無間,默契十足。
駱老夫人端着茶杯,淺淺的飲了一口,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人老了,受不住年輕人如此的膩歪,可是呢,這是她最疼愛的孫女跟她夫君,兩人的感情越好,她自然就越開心,自然不去做那惹人嫌的棒槌。
靖婉瞄了一眼自家祖母,她老人家似乎沒注意到,鬆一口氣,趕緊正襟危坐,當真長輩的面兒膩歪,這羞恥度至少要爆五十個百分點,要說在前世那風氣開放的大前提下還好一點,接受度高不是,當前的環境,說不定就是一大刺激。
李鴻淵對這祖孫兩一個當不知道,一個自欺欺人當對方沒看到,不置可否。
靖婉後知後覺的想到一個問題,祖母對晉親王有着極大的信任,這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的,所以,不可能是婚後的這段時間,對於晉親王的本質,她跟祖父早有了解,這時只怕是要追溯在定親之前,而且這份瞭解,十有八九比她以爲的還深。
有一種,別人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的感覺。好吧,倒也不至於生氣,祖母不跟自己說,肯定也是有她的理由,無需介懷。
輕描淡寫的談完了正事,就隨意的說起了私事。
“王爺很喜歡孩子?”駱老夫人問道。
“何以見得?——就憑剛剛抱了一下那個小東西?無聊而已。”自家媳婦兒的祖母嘛,李鴻淵還是有點耐心來來回答她無聊的問題。
仔細想想,孩子這種東西,李鴻淵還真的挺無感的,先不說有了孩子,必然會分走媳婦兒的注意力,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如果威脅到婉婉的生命,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舍了孩子,雖說這男人延續血脈是天性,卻也絕對不是現在,便是日後,那也是順其自然,他絕對不會強求。
駱老夫人看他真不當一回事,也就不說了。說起來,反正在樂成帝眼裡,他也沒有皇位繼承權,那麼,在皇位更替之前,這兒子沒有後嗣又有什麼關係。他是唯一一個爭皇位過程中不用考慮子嗣問題的人。
關於這一點,靖婉知道更多的事情,不過現在卻保持了靜默。
駱老夫人本想留飯,只是時間尚早,而靖婉見李鴻淵一副很無聊的樣子,就拒絕了。
駱老夫人心理有積分悵然若失,現在留孫女吃一頓飯都不那麼容易了,不過,倒也不強求,孫女嫁人了,重心稍微的偏一偏也是應當的。
離了駱家,“京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王爺可有推薦?”
入京一年多,靖婉卻還沒將京城可去的地方都轉一轉,她覺得,自己該檢討一下。
“城裡能有什麼好玩的,咱們直接出城,去莊子上吧。”
“唉?就這麼走?”在這個時空十多年,還真沒有過說走就走的時候,但凡是出了城,當日回不來的,至少都得提前一天時間準備,便是不出城,僅僅是去別人家做客,那都得準備一些可能用得到的東西,這張口要走,閉口就立馬走的爽快感,頭一回。
這車架出了城門,靖婉還有一丟丟的不真實感,這些天潢貴胄出行,不是應該更加的麻煩嗎?前呼後擁,浩浩蕩蕩才正常,就這樣輕裝上路,隨性到任性,這位爺大概也是獨一份了。
靖婉也知道,凡事不可能這麼簡單,這不,那位沐公公已經不見了人影,想來,不是回王府着人收拾東西去了,就是先行一步去莊子上做安排去了。
上面的一句話,下面的跑斷腿。
然,沒人覺得不對。便是靖婉也知道,這是他們的生存價值,有作用,你才能存在,沒作用的時候,就可以滾蛋了,滾了之後,將面臨什麼樣的日子就很難說了。
被調教得當的下人,完美的完成主子的任何需要,是他們最大的榮耀。
有李鴻淵縱着,靖婉也就沒老老實實的縮在馬車裡,掀開了窗簾子,趴在窗沿上,迎着清風,賞着美景,不要太愜意。
迎面一車隊,看着應該是一普通的商隊,不過,對京城的事情應該挺熟悉,見到晉親王府的車架,就讓人急忙的避讓,停在邊上,於是,晉親王府的車隊,便與他們擦肩而過,正所謂,你在賞景,卻不知無意間成了別人眼中的美景。
當然,這不是指靖婉,而是李鴻淵。——唉,在哪兒都有顏狗不是。
“那馬車裡的人是誰?”停在路邊的車隊中的某一輛馬車中,傳來女子興味的聲音。
“那是皇六子晉親王的車架,裡面那位就是晉親王無疑,窗口的女子,應該是他才過門沒幾日的王妃,出自吏部尚書府,認了大長公主爲義母。”一男子輕聲道。
“真不愧是啓元第一美男子,那張臉,還真的是名副其實。”
“主子,你注意的重點是不是錯了?”男子無奈。
“錯了嗎?晉親王除了臉,還有什麼地方值得注意的?”
男子竟無言以對。
要說,晉親王混到誰都認爲只有一張臉的地步,不知道是該爲他默哀呢,還是該贊他手段太高,隱藏太好,無半點遺漏。
李鴻淵的注意力雖然多數在靖婉身上,但不代表他對外面事情就無知無覺,不該這個時候出現的人出現了,倒也沒太大意外,只能說,膽子倒是不小。
別說什麼出現在前世的人,算起來是幾十年前的記憶,誰還記得那些人是什麼長相,耐不住晉親王對“重要人”的身份還是記得的,派出去的暗探細作可不是吃素的,要是幾張畫像都弄不回來,都可以以死謝罪了。
要以爲自己身在深閨,就不會被人注意到,沒人會了解,那只是在通常情況,面對不開掛的李鴻淵都能被他弄死了,開了掛之後,你死得不明不白,也只能到閻王爺那裡去喊冤。——李鴻淵神情慵懶,眼皮都沒撩一下。
不過,這時候出現,說不定還能幫他釣出來一些隱藏在深處而沒有被發現的魚兒。
李鴻淵的莊子不算遠,在出了城之後也就一個多時辰就到了,當然,只要是走得不快。抵達的時候,差不多剛好是午膳時間。而正如靖婉所料,果然是先有人來打點好,不僅如此,回王府收拾箱籠的人,居然都先他們一步抵達,詩詞歌賦四個丫鬟,這能力果然是槓槓的,再一次讓靖婉的幾個大丫鬟有了“丟掉飯碗”的危機感。
沒有忙着去看莊子如何,一來是肚子餓了,二來靖婉稍微有點暈,需要休息休息才能繼續下面的玩樂大計。
李鴻淵現在凡事以媳婦兒爲先,好吧,即便是以前,他過的日子其實也挺單調,因爲能力卓越,不少事又有“先見之明”,所以讓他覺得棘手,需要沒日沒夜殫精竭力處理的事情根本沒有,辦事效率高到離譜,加之信奉“上位者勞人”,所以,他的空閒時間很多,這也未嘗不是“沒人懷疑他在暗中搞事”的原因之一,思己及人,自己整天忙成狗,而遊手好閒精神抖擻的人怎麼可能是與自己混一行的人。
大概就是李鴻淵平日在外的時間太多,讓人覺得,便是病秧子五王爺,似乎都比他更值得人懷疑。真性情是真性情了,演技帝也算是妥妥的。
休息了一下,再填飽了肚子,靖婉就滿血復活了。
適當的消消食,靖婉就開始探索這個莊子。
這個莊子是皇莊,佔地面積足有幾千畝,建在半山腰的別苑且不說,肯定都是晉親王慣有“土豪風”,用銀子堆出來的精美絕倫。
而且這三月的天,正是百花齊放的時候,各種各樣的花木,就足以叫靖婉目不暇接。
不過,探索更廣的地盤,纔是靖婉現在要做的,她的至愛可以先放一放。
因爲地方太大,李鴻淵直接帶着靖婉騎馬,且是共乘一騎,靖婉見識過李鴻淵的馭馬能力,於是,不管他走多崎嶇的路,都半點不擔心,他不會讓自己傷着摔着。
對於這種信任自然讓人開心,但是,對於不懷好意的某人而言,也少了一份樂趣。
靖婉暗中給了他一個白眼。
莊子的大管事一路跟隨,與靖婉講解莊子的格局分佈。
莊子要山有山,要水有水,風景本身就風景秀麗,還栽種了各種各樣的花木,莊子裡最多的職業就是花農,在格局上卻並不是大片大片的花海,同樣更趨近於園林的格局,層層疊疊,四季不同風情,有一種如詩如畫的完美交融。
雖然說,在以農爲本的背景下,簡直有點暴殄天物,然而,這地方卻很符合靖婉的心意,怎麼講呢,簡直就像是專門爲她打造的莊園。當然,靖婉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爲這莊子形成這樣的規模不是一年能辦到的,這大概只是一個美妙的巧合,自己的喜好剛好與某人重合了,這種巧合,也是一衆妙不可言的體驗。
靖婉遠遠的看到一片似火似霞的紅,“那是紅楓?”
“對,紅楓林。”李鴻淵點點頭。
“快點過去瞧瞧。”靖婉有些興奮的催促。
“這一路比較平坦,婉婉可以自己駕馬過去。”李鴻淵說着,就翻身下馬。
坐在馬上,靖婉對他露齒一笑,這個男人實在是太貼心了。“駕……”
繮繩一抖,馬兒就奔跑起來,速度不是特別快,卻足以讓靖婉體驗奔馳的樂趣。
黑妹跟白芍急忙的騎馬跟上去,另外還有兩個似乎原本就在莊子上的女護衛,再就是其他伺候在側丫鬟,呼啦啦的一大羣。
而跟在李鴻淵身邊的人,見主子下了馬,自己自然不可能還端端的坐着。
說起來,王妃騎走的那匹馬,是主子的坐騎,平日裡,除了主子就沒人能駕馭,再有也就伺候它的馬伕能觸碰,本意外因爲有主子帶着,王妃才能共騎,不想,王妃還能單獨駕馭,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畜生都懂得看臉色行事。
看着靖婉跑遠,李鴻淵伸出手,暗一將一小卷筒恭敬的呈上放他手裡。
李鴻淵將小卷筒捏碎了,取出藏在裡面的紙卷,展開,快速的瀏覽了一遍,揉成一團,隨手就扔了出去。暗一準確無誤的接住,拿出火摺子,將之焚燒殆盡。
李鴻淵並無吩咐,暗一等人也就安安靜靜的候着。
李鴻淵不緊不慢的向着楓林而去,神色不見喜怒,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靖婉進入楓林,馬兒放慢了速度,不緊不慢的前行,雖然不是秋季,沒有楓葉飄飛的極致美景,眼前的依舊是美不勝收,因爲精心的打理過,並不見上一年留下的枯葉,綠油油的草地,只是偶爾的點綴着幾片被風吹落的新葉,樹上也不見枯枝,唯有那盡情“燃燒”的楓葉。
然後,靖婉還發現其中有着幾條支流的小溪,緩緩的流淌,走近了,才發現,溪流並不深,最深的地方,大概就是沒過小腿肚,不僅如此,底部還鋪着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很顯然,這溪流也是人工開鑿出來的,用盡了心思。
靖婉從馬背上滑下來,脫了鞋襪,將衣裙撩起來打了一個結,涉水而入。
鵝卵石硌腳的感覺,其實很舒服,因爲經常被龔嬤嬤按腳底穴位的關係,並不覺得疼,靖婉走了一小圈,看看守在邊上的一衆人,本想叫她們一起,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自己便是開口了,十有八九得到的答案是“於理不合”,整個莊子上,會跟她一起胡鬧的,大概只有某人了。
果然是那句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大概是看到靖婉赤足涉水的關係,後面的人,就只有李鴻淵跟了上來。
靖婉眉眼彎彎的對他招招手。
李鴻淵沒有拒絕,徑直的就走了過去,水很快溼了鞋襪。
靖婉挑眉,倒也沒有阻止。
李鴻淵握住靖婉的手,拉着她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靖婉歡快的用腳丫撩着水面,臉上的笑容就不曾消減。
“送帖子回去,邀請你孃家姐妹跟閨中好友來玩吧。”李鴻淵突然開口道。
靖婉一愣,擡頭看他,這個男人,還真的是什麼都知道。“謝謝你,阿淵。”
“何須言謝,你我是夫妻,爲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