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本不該發生。
饒是不知道已經經歷了多少次的自我懷疑，李吳還是恨不得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
“墮神族就是一羣瘋子，是你們的敵人...”
即便同樣身爲墮神族的無剎都這麼告訴自己了，那到底是怎樣的自大，纔會讓他繼續想當然地去認知呢。
他錯了，墮神族，顯然並非能夠交流的存在。
對面男人的笑容，甚至夾雜着一絲真摯的錯覺。異類，就是衆人視作惡的行爲，對他們來說卻是宛如碾死一隻螞蟻般尋常的事情，這其中對錯已經失去了意義，因爲完全已經是兩種不同的物種，甚至顛倒的三觀...
如果，從一開始自己就將其趕走，而非放任一個異族混入學院，那本該不會有人受到傷害...
這世界有多少人在遭受苦難呢，李吳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從未去思考過自己能夠拯救什麼，但當問題的主體主動出現在面前，他的心終究還是會感到愧疚，但更多的，仍舊是憤怒！
墮神族，是敵人！
一次教訓還不夠嗎？這份放縱慣了的狂妄自大，一定要真正失去一次才知道錯嗎？！
人這種生物，是會因爲自己的過錯而感到憤怒的啊。想到唐糖的傷，想到小榮方纔蒼白的面容，李吳壓抑的心決定放任一些東西的宣泄。
無聲的黑色氣息掠過眼底，自身體四處逸散，令得周圍的空氣都好似有些凝固...
“哼，黑暗。”
隨之跟來的男人不屑地笑了聲，但眼神似乎凝重了些許，一股同樣的不詳氣息自體內蔓延而出。
“看來是我小瞧你了，能夠凌空而立，至少也到達了體境，現在看來區區人族居然能自如運用黑暗的力量，怪不得，怪不得會得到天神大人的賞識。”
男人似乎在權衡什麼，眼睛眯了眯，
“我再最後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天神大人的行蹤，我可以不殺你。”
然而施捨般的話語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唯有對方默然的神情。
那是在蔑視自己嗎？！男人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殺意濃郁。
對於這些瘋子而言，自身的尊嚴有時候可比權威重要得多，一介凡人，竟然膽敢蔑視神靈，便是天神大人看好他又如何？！照樣殺了！
“臭蟲！你不會覺得擁有黑暗的力量就能抗衡神靈了吧？！”
男人的氣息收斂了起來，這是爆發的前奏，他噁心透了對方裝模作樣的表情，這隻狂妄的蟲子，他現在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對方認命後絕望的神情了。
然而面對男人愈發陰沉的聲音，李吳卻是面無表情，任由黑暗肆虐，將他的眼睛近乎完全染成了深黑色。
“我想你誤會了什麼，對付你，還用不上什麼黑暗的力量，我只是...想讓自己變得更殘忍一些...”
“嗯？”
還未等男人反應過來，李吳又是接着說道：“你應該感到慶幸，因爲，你會是我殺死的第一個，像人一樣的東西。”
話音落下，那墮神族男人瞳孔驟縮，整個面部都在一瞬間因爲憤怒而變了形。
好！好一個臭蟲！好一個像人一樣的東西！此等螻蟻竟敢如此羞辱本神！
男人再也忍受不住，周身氣息瞬間暴動，向着李吳的方向襲去，他要用最原始的手段，將對方殘忍地碾壓至死！
攻擊瞬息而至，然而那意圖扣住對方脖頸的手卻卡在其身前分毫處，咫尺難近。
“怎麼會？！”
男人一時大驚，完全不明白對方怎麼會有這般力氣，自己被抓住的右臂竟一時掙脫不開！
嘭！
一聲微弱的震響，詭異的能量自男人右臂漫出，李吳見狀，下意識地鬆開手來。
掙脫束縛的男人趕忙拉開距離，嘴裡似在默唸什麼，無聲的能量波動似作幽暗間的一柄尖刺，向着李吳的方向激射而出！
殘影劃過，看上去只是小小的一段位移，卻恰巧躲過了這近乎只在瞬間發動的攻擊，徹底掌握青雲行的李吳閃避技能完全拉滿，這看似隨意的一次閃避，配上那毫無表情的面色，讓那墮神族男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蔑視。
“臭蟲！臭蟲！臭蟲！！！”
男人在心中大吼，面目也似乎因爲憤怒而變得猙獰。
墮神族，這些活得此般久遠的存在，卻似乎無比的偏執，輕易便會因爲某種因素而陷入失控的暴怒中。
轟！
狂暴的靈力波動在空氣中瀰漫，沒有一點花哨，發怒的男人不再隱藏實力，帶着駭人的威勢攻襲而來！
下方，
深空中不時傳來震響，帶着微弱的閃光，常人卻也難以知曉上方的情況。
“疼嗎？糖糖。”
此時的陳小榮終於回過神來，饒是那份恐懼還縈繞心頭，但好在最壞的事情還沒有發生，看着唐糖扭曲的左腿，陳小榮深知對方是爲了救自己才受的傷，不由心疼地將小姑娘抱緊了些。
“嗯，不疼。”
唐糖搖搖頭，微白的臉上帶着一絲疑惑。雖然能感受到腿上傳來的無力感，顯然已經斷了，但不知爲何，卻也沒覺得多痛。或許和李吳有關係？而且這傢伙...居然會飛？！
心中帶着許多疑惑，兩名少女懷着忐忑的心情，擔憂地望向幽深的夜空。
高天之上，激烈的轟爆聲於雲巔響徹四方。
“臭蟲！你就只會躲嗎？！”
此時的男人只剩暴躁地吼叫，使去渾身解數的他，卻連對方的衣角也沒摸到！男人已經要發瘋了！手中的攻勢也愈發密集，狂躁的能量波動化作一道道流光利刃，妄圖將李吳團團包圍。
很弱，至多能達到識境後期，甚至連曾經那兩頭四級巔峰的邪魔也不如...
李吳能夠很清晰地感應到，即便沒有晉升識境的自己也能夠捏死他，而現在他已經突破識境好些時日，在自己的特殊異體以及體內那股神秘能量的作用下，或許要不了多久便能走到識境的頂點了...
到底...誰是蟲子呢？...李吳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畢竟他沒有也很難理解男人那股莫名其妙的高傲。
但，就是這樣弱小的垃圾，自己卻放任對方在他的眼皮底下爲非作歹，甚至傷害到了自己的朋友...這股對於自己的憤怒，也終究需要一個發泄的渠道啊...
濃黑的眼眸已經失去了瞳孔，宛如置身黑暗的惡魔，再感覺不到絲毫的情感...
“憤怒吧！瘋狂吧！”
“很想發泄吧？撕碎他！撕碎他啊！去享受虐殺生命的快樂吧！”
“他可是神呀！你不想將他踩在腳底嗎？狠狠地，狠狠地，踩碎他的腦袋！”
黑暗的聲音不停在腦海中滋生，李吳感覺得到，還在控制之中。沒錯，不過此刻，他打算放任這股負能量的爆發，去給予這個非人的，所謂的“神”，其施於他人的那般痛苦！
置換！
此前李吳用各種差不多規模的物體做過試驗，但還是頭一次將這個bug技能用在人的身上，不過，他成功了。
沒有任何徵兆的，對於自己突然置身於自己的攻勢之間，墮神族男人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那迅猛的利刃貫穿了身體。
“啊！——”
男人慘叫着，只能在匆忙間盡力躲閃自己所發動的全部攻擊。而李吳只是懸在空中，看着那無謂的掙扎...
“你該死！！！”
本就陰鬱的眼神變得愈發深紅，男人的右手拽着自己匆忙間被斬斷的左臂，鮮血侵染全身，饒是憑藉異於凡人的體質快速癒合，血很快便不再流淌，但那股久違的疼痛卻是無比真切。
仿若一隻陷入絕境的野獸，也不過只能在表面叫囂，身體卻再無能爲力。
“空間，空間的力量...怎麼可能？！這種境界就...該死！該死！”
“你也是。”
黑暗的特性已經包裹了李吳，讓他仿若沒有絲毫表情，只是淡漠地吐出這幾個字來。
短暫的沉默，在下一刻無聲的爆發，李吳身形一抖，便已貼近墮神族男人跟前，聚劍訣瞬間發動，光刃劃過，便只見男人的右臂帶着左臂一同朝下掉去，不知所蹤。
“不！！！！”
失去雙臂的男人身形一顫，連維持飛行的精力也近乎全失，向着下方掉去。
而李吳卻是再次上前，將對方給穩在了空中。
“臭蟲！放開我！”
還是那般高傲，高傲得那般可笑。
無形的光刃再次劃過，瞬息間，將男人方纔本就開裂的各處傷口再次割破。
“啊！”
男人的叫聲似乎已經開始扭曲，他根本來不及思考爲什麼一個螻蟻，臭蟲，卻能擁有這樣的實力。若是以曾經的神靈之力，他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眼前這個人，可是，可是現在.....那對於凡人從未有過的情緒，此刻卻在心底迅速滋生。
“放...放開我，你要幹什麼？殺了我，天...天神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男人終於開始恐懼，但李吳卻一言不發。也許是刻意爲之，他好似一時沒控制住體內涌動的那股負面能量，病態的情緒流於表面，只是瞬間，但那一抹笑意也被男人正巧捕捉到。
那是虐殺所帶來的快感，是男人再熟悉不過的，自己經常有的表情。
“爲什麼？爲什麼？一個蟲子，不應該被黑暗吞噬，變得跟另一幫沒腦子的蟲子一樣嗎？爲什麼！爲什麼他能......”
啊！——
然而李吳並沒有留給男人思考的時間，手中的劍繼續揮動，毫無憐憫地剝開那一寸寸的皮肉。
“不！不，放過我。我...我錯了，放過我吧...”
男人的神經終於崩潰，他已經毫無反抗的力氣，可對方卻將他定在了空中，似乎真的打算一劍劍的將他徹底剝開！
“哦。”
看來剛纔的神已經變成狗了...李吳心中一頓，然而手中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停歇，一劍捅破了男人的腹部。
這回那墮神族男人卻是奇怪的沒什麼大的反應，只是悶哼一聲，接着便沉寂了下去。
黑色的氣息迅速消散，李吳很滿意，看來他已經適應了目前這個程度的黑暗。而就在他放鬆警惕的這一瞬間，身前的男人卻是突然的爆發，將他掀開數十米，接着以完全超越其此前的速度向着遠方逃去。
李吳有些意外，自己應該已經刺破了對方的氣海纔對。神靈的生命力真的比想象中還要強大，即便是那樣的傷勢也還能施展秘術逃跑麼...或許，他們並沒有氣海這種東西？
對於表象一樣，但又區別於人類的生命，李吳終究還了解的不多。
不過，想逃，可沒那麼容易。
聚劍訣，長虹！
凌厲的劍勢於掌心匯聚，頃刻化作一道亮眼的光束，向着墮神族男人逃走的方向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