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格蘭賽爾》西北角,是各國的使館區。在這裡,你可以領會到西大陸各國的建築風格。其中有兩幢建築最爲惹眼,一幢是卡爾瓦德共和國大使館,另一幢自然是埃雷波尼亞帝國大使館。
兩個國家對立多年,政治、經濟、外交、軍事各個領域的競爭由來已久。代表國家臉面的使館,也成了兩國角力的舞臺。
帝國使館位於使館區西側,與帝國在大陸上的地理位置相符合。使館的外牆部分大面積使用緋色,彷彿讓人看見帝國引以爲傲的“緋紅帝都”海姆達爾一般。使館內部,裝潢考究,金碧輝煌卻並不媚俗,有一種不同於利貝爾的大氣。
使館一層是會客廳,大部分會談、交涉都在這裡進行。使館二層是辦公區,帝國派駐來的人員都於此處辦公,大使的辦公室就在二層廊道的盡頭。
使館的三層是貴賓區,一般用於招待本國的特殊人物。身爲皇子,奧利維爾在王都的住處就在這一層。
黎恩此刻就在他的房間內,獨自品味着咖啡。
身爲主人的奧利維爾並不在房內,他正在和達維爾大使會談。
能出任駐利貝爾大使,達維爾的能力自不必多說。無論是與本國的聯絡,還是確保僑民的安全,又或是幫助國際定期船再運營,他都做得十分出色。另外他還妥善處置了涉及多方面的棘手事件,身爲大使,他可以說做到最好。
有意思是的這位大使的力場,出身貴族,卻不排斥改革理念,或許他能出任利貝爾大使,是貴族派和改革派互相妥協的結果。
決意在政壇上大展宏圖,和《鐵血宰相》對抗的奧利維爾,在這位大使身上還是好好花了一番心思的。
一杯咖啡喝完,黎恩靠在椅背上,眯眼自語。
“從政治理念上看,利貝爾和奧瓜可謂天然的盟友,這樣一來大使的支持顯得尤爲重要......會順利嗎?”
“不知道,政治這個概念,我只從書上讀過,沒有親身體會,無法判斷。”塞蕾絲蒂做了千年宅女,要是懂政治那才奇怪。
“哈~”黎恩揉了揉太陽穴,“政治這玩意我也鬧不大明白,反正和美好無關,能不沾還是不沾的好。”
“那你還?”
“不碰不行啊,空之至寶只是開始,接下來就該輪到幻和焰了,都和帝國脫不了干係。”
“你那個夢告訴你的?”
“是啊,事件的規模會比這次要大得多,想要保護家人,不事先佈局可不行。塞蕾絲蒂,你願意幫我嗎?”
“我很樂意。”
“那就讓我們一起見識見識不輸《空》的《幻》還有《焰》。”
“再好不過。”
一個月相處下來,黎恩和塞蕾絲蒂從陌生到熟悉,從互相客套到無話不談。兩人都是很容易相處的人,再加上共同的愛好——讀書,也就有了一種說不出的默契。
......
不多時,奧利維爾推門而入,身後跟着他的護衛穆拉。
“怎麼樣,談得怎麼樣?”黎恩問道。
“唉~”奧利維爾嘆了口氣。
“談崩了?”
“不。”穆拉搖頭道,“相反,談得很順利。”
“那他這是?”
“誰知道他又發什麼神經!”穆拉見怪不怪。
“我的摯友,不要這麼污衊我嘛。”奧利維爾擺出慣有的笑臉,“我只是利貝爾真是可怕,沒想到會從帝國貴族那聽到那樣的發言。”
“那樣?”
穆拉簡單說明了達維爾大使的態度——貴族派守舊固然不和時宜,宰相的鐵腕政策也讓人覺得害怕。
“誒?看那位的樣子還以爲他是個老頑固呢。”黎恩嘖嘖稱奇。
“所以說這個國家的氛圍擁有改變人心的力量啊。”穆拉感嘆道。
“呵呵,你不也是。”奧利維爾看向摯友,“表情柔和的時候變多了,看來也是受了不少的影響。”
“我不否認。倒是你,應該多學學這個國家的風範和節制。”想到奧瓜的不當行爲有變本加厲的趨勢,穆拉額頭不由青筋暴起,“真是的,你只有柔軟這點在無限延伸。”
“呵呵,那可是我唯一稱得上是武器的東西啊。”奧利維爾反以爲榮,“能讓我與那個《鐵血宰相》做哪怕是輕微對抗的東西。”
“東方有句古話,叫以柔克剛。”黎恩倒是挺欣賞奧瓜的彈性,“你的柔軟,說不定真的可以剋制《鋼鐵伯爵》。”
《鋼鐵伯爵》是帝國政府專用列車的名字,11年前平民出身的奧斯本被皇帝任命爲宰相,並授予伯爵爵位,那部列車也因此而得名。諷刺的是,鐵血宰相從未認同過爵位的價值,更是貴族制度最大的顛覆者。
“借你吉言。”奧利維爾走到窗臺邊,不捨的望着窗外的風景,“回到國內,就沒法像現在這麼悠哉了,真羨慕你啊,黎恩。”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皇子殿下。”黎恩正色道,“自己選的路,爬也要爬完。”
從奧利維爾在《哈肯大門》閃亮登場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法回到以前那種悠閒的生活了。得到什麼的同時必定會失去些什麼,世事皆如是。
“不要用爬這麼難聽的字嘛。”奧利維爾擺擺手,“應該用更優雅,更華麗的......”
“滾這個字最適合你。”穆拉絲毫不給奧瓜發揮的餘地。
“同感。”
“我的摯友,你,你居然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我羞澀的少男之心......”奧瓜作西子捧心狀。
“嘔~”黎恩胃部強烈不適。
“咚!啪!砰!”帝國大使館的窗臺下多了一隻倒吊的繭,依稀可以看見底部晃盪的一抹金色。
......
和穆拉敲定了明天的行程之後,黎恩離開了奧利維爾的房間。
“奧利維爾,你的對手比想象的還要強大許多,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超出他的預料呢。和這樣的對手爲敵,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讓我拭目以待吧。姑且你的對手還是我的親生父親,不知道你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黎恩在走下樓梯之前,又回頭望了一眼已經關上的房門,自嘲一笑。
他是個很自私的人,世界毀滅和親人朋友的存活相比,他會選後者。奧利維爾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幫助奧利維爾出謀劃策(雖然不一定有多大用)。
當然,這並不代表黎恩要坑爹,受華夏傳統影響很深的他,一直信奉一點——無論怎樣,做子女的都不能坑父母。
從閃之軌跡中可以看出,奧斯本氣度恢弘,對於奧利維爾的動作,他看在眼裡,卻沒有刻意破壞。而且對於這位鐵血宰相來說,奧利維爾那點小打小鬧連隔靴搔癢都算不上,黎恩就算幫忙,也談不上坑爹。甚至看到孩子的成長,做父親的還會非常高興。
說道親生父親,黎恩的心態相當複雜。一方面,他知道奧斯本拋棄孩子有隱情,甚至舒華澤家收養自己也很可能是早有準備。另一方面,從奧斯本後來一系列的行動看,他在理想和孩子之間,選擇了前者,作爲一個父親,他不合格。
萬幸,養父母對黎恩和親生的一樣,讓他再次體會到家的溫暖,也讓他堅定了一個信念,悠米爾纔是他的家,他姓舒華澤,不是奧斯本。
他能做的只是不坑爹,然後想辦法償還給予他生命這份恩情,僅此而已。
就這麼頂着一團亂麻的思緒,黎恩走到了一樓,走過了庭院,走出了大使館。心事重重的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擦肩而過的人。
那是一位掛着懶散笑容的紅髮青年,紅色鑲邊的黑色禮裝穿在他身上,反而透着一股別樣的灑脫。
青年轉過身來,饒有興味的打量漸行漸遠的黑髮少年,嘴角露出一絲奇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