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塔此刻的心情很不錯。
雖然幾個小時前的突擊行動以目標全身而退,《帕坦古艾》遭到重創的大失敗結局告終,但這並不能影響到她的好心情。
不是她沒心沒肺,更不是在想到了什麼反擊的好點子,她會這麼高興只是因爲一個男人。
一個比她小了6歲的男人,一個她喜歡的男人。
初遇的時候,她20歲,風華正茂,他14歲,纔剛剛踏入少年的行列不久。
那個時候,她只是覺得這個舉止老成的少年很有趣,眼神空洞而蕭索,心中卻燃燒着某種黑色的深沉的火焰,於是稍微留了點心。
這或許就是命運吧,命中註定的兩人的軌跡從此交織。
不久之後,她發現了,他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同樣刻上了“蒼”之烙印的人。
她開始刻意接觸他,引導他。
起初,被冰冷外殼包裹少年據她於千里之外。但她沒有放棄,慢慢地融化了他的堅冰,他答應去參加騎神試煉。
由地精佈置下的,集魔導文明大成的試煉對於一個不到15歲的少年來說實在是太過沉重,她說要幫他,他拒絕,倔強地一個人前進。
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站起,然後艱難地突破一重又一重的試煉,並以驚人的速度成長。
見證了這一切的她,第一次心動了,因爲一個孩子。
在最後一重試煉,必須一次通過的試煉中,他堅持不住了,她又一次說要幫他,這一次他沒有拒絕,選擇了接受。
她笑了,發自內心的笑,毫不摻雜魔性與魅惑,發自真心的笑容。
當兩人度過試煉,互相攙扶着向前邁進的時候,她確定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少年。
在她眼中,年齡從來都不是問題,因爲她是魔女,觸犯禁忌,離經叛道的魔女,怎會在意世俗的眼光與法則?
再說了,以她掌握的魔女秘術,她可以一直保持着最美麗的樣子直到死去。
和我在一起,不管怎麼看都是那個木頭賺了嘛——她如是想道。
可是,令人氣憤的是,這個看人看事都奇準無比的傢伙,唯獨對她的心意視而不見,不知道是當局者迷,還是在裝傻。
這個木頭,這個大木頭,這個大笨蛋!
每每想到這件事,她就一陣氣憤,然後把枕頭當成那個木頭撒氣。
不過今天情況有點不太一樣。
確認敵人退走之後,凱恩公爵下調了警戒等級,負責守衛的高手們也被獲准回房休息,其中就包括她和他。
和往常一樣,她用那特有的帶有挑逗氣息的魅惑聲線請他到房間裡坐坐。
雖然她很清楚,他也會和平時一樣傻笑着,摸着頭拒絕,但她依然樂此不疲,因爲看見他的笑容她就會覺得很開心。
不出意料的話,今天他也會拒絕吧,畢竟使用了“爆甲模式”還被魔獸圍攻,應該相當累了吧。
嗯,等會兒偷偷溜進他的房間給他加個治療術好了——她如是想着。(魔女的開鎖術真是便利啊,艾瑪等級不夠需要鎖頭,薇塔等級夠了,什麼鎖都打得開。)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這個木頭,這個大木頭他居然一口答應了,一點遲疑都沒有。
一時間,她甚至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又一次確認後,她確信這不是幻覺,名爲喜悅的情緒剎那之間充滿全身,簡直就要滿溢出來。
難道這個木頭終於開竅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艾瑪的命定之人說了那樣的話,說不定一下子想通了呢?
“啦~啦~”她哼着小調帶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又是泡茶,又是準備點心,像是慰勞丈夫的妻子。
做完這一切,她坐在他的身旁,望着他沒個正型地賴在沙發上,柔聲問道:“吶,克洛,今天怎麼願意到我這來坐坐的?”
一頭白髮的英俊青年叼着一個甜甜圈含糊不清地答道:“哦,那個傢伙要我今天儘量跟你在一塊兒——”
幹得漂亮,黎恩·舒華澤,就衝你這句話你這個妹夫我認了。滿懷欣喜的她就這麼把自己的妹妹給賣了。
可惜,這欣喜還沒持續一秒鐘,就被接下來的半句給破壞了。
“——似乎是有什麼後續的安排,據說可以讓凱恩沒空發火。”
好吧,前言收回,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薇塔?薇塔?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沒事!”薇塔抄起一個甜甜圈堵住克洛的嘴吧,“吃你的點心。”
“剛纔不還好好的嘛。”克洛一臉疑惑地嚼着嘴裡的事物,“奇怪的薇塔。”
嚥下第二個甜甜圈,克洛又灌了口紅茶,順勢閉上眼睛倒在沙發上:“我睡一會兒,arcus響了叫我。”
“知道啦。”薇塔餘怒未消。
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喜歡上這樣的木頭,沒點調節自己的方法可堅持不下去。
等到薇塔收拾完茶几,那本就不多的怒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克洛已經進入夢鄉,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悠長而平穩。
薇塔輕手輕腳地拿起牀上的毯子,走到克洛身旁。
“嗯~爺爺。”克洛翻了個身,發出一聲夢囈。
“是夢見親人了吧。”薇塔小心翼翼地爲他蓋上毛毯。
“薇塔...”克洛的嘴裡又冒出一個名字,她的名字。
“!”蓋被子的手僵住了,他竟然夢到了我!
“和我一起...”
是,是,不管是什麼都會和你一起的,薇塔在心中回答。
“回家...”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來沒有想過是這一種。
家。
回家。
自從她離開《魔女之裡》就再也沒了家。
而他在爺爺去世之後也沒有了家。
兩個沒了家的人如何才能回家?
只能重新組建一個,由同樣孤獨,同樣踽踽獨行的兩人組建一個新家。
“嗯,我們回家。”薇塔用力點頭,淚水奪眶而出,“真是的,要是平時也這麼坦率就好了。”
聽到這一句,站在鳥架上的古力亞諾斯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主人,你也好意思說別人,你坦率一點,也就沒那麼多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