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
校園中主幹道旁的梧桐高聳粗壯,猶如兩排衛士,草地外一片粉紅,正是櫻花在盛開。
許多同學苦熬了許久,終於再次等來了興趣課,剛到十點,他們就來到樹林間早就劃分好的各班區域,各自做着感興趣的事。
這時,樹林間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卻是不知何時,滿是粉紅色花朵的櫻花樹下,正有一位少女在翩翩起舞。
少女靜如處子,動若驚鴻,腰肢舞動間,柔美而不失剛勁,紅色的服飾盡顯少女曲線玲瓏的身材,關節和頭頸部的銀色輕鎧,帶給了少女一絲英姿颯爽的氣息,舞動的飛帶飄逸自然,又給少女帶來了靈動優美,胸口處的那顆淡藍色水晶,更是給少女添上了一抹優美華貴。
許多人駐足而望,昨天因爲羅得利的緣故,他們未能欣賞完這場舞蹈,還略有些遺憾。
沒想到,艾瑞莉婭今天再次帶來了舞服,無曲而舞,卻似心有律動,讓他們得以一飽眼福。
就在舞蹈漸入佳境的時候,一旁的櫻花樹忽然無風自動,緊接着,一朵朵粉紅色的櫻花飄然落下,剛至半空,就如同沾染了魔力,竟隨着艾瑞莉婭的舞動而飛轉,宛若一隻只粉紅色的蝴蝶,與艾瑞莉婭一起翩然起舞。
這時纔有人發現,櫻花樹下站着一人,他肩靠樹木,雙臂抱起,一頭粉紅色的頭髮,竟與飄落的櫻花交相輝映。
許多人昨天都見證了那場衝突,知道這個似乎天生就帶有一絲騷氣的帥氣少年,就是昨日不戰而勝的瑟提。
有些人更是一臉古怪,昨日都說瑟提和羅得利約戰,是爲了競爭追求艾瑞莉婭,他們本來還不信,現在一看,以前略顯怯懦的瑟提現在一身朝氣蓬勃,面帶自信而又眼露鋒芒,站在艾瑞莉婭近處,像極了護花使者。
飄帶一落,似乎此舞已盡,然而就在這時,艾瑞莉婭眼神忽的一亮,雙臂用力舞動,飄帶的來回翻轉中,一朵朵櫻花化作一片片花瓣。
隨着艾瑞莉婭的腳步快速交錯,一片片飛花在空中順時針流轉,宛若一片飛螢首尾相連,又似一團星雲兀自旋轉。
“就是現在!”
艾瑞莉婭奮力一躍,竟是在空中轉體一圈,她的雙腳剛落地,略微後仰的腰身就是向前一含,雙臂上的飄帶奮力一揮,一片片飛花隨之而動,如流星一般落在了人羣之間。
下一秒,人羣彷彿陷入了凝固,等飛花落在他們肩上、臉上與頭髮之間之後,他們才仿若初醒,看着櫻花樹下雙手疊合,正略微鞠身的少女,他們心中忽然涌起了陣陣激動。
“艾瑞莉婭!”
“艾瑞莉婭!”
“我要學舞!”
“我要加入舞蹈社!”
“我要轉班!”
“我要留級!”
“……”
看着羣情激奮的人羣,瑟提打起了萬分精神,並立馬來到了艾瑞莉婭身旁,昨天的羅得利就是個教訓,他絕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了。
幾個人頭腦發熱,剛要踏入前面的區域,忽然後背一涼,這時他們才發現,艾瑞莉婭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瑟提的身影。
看着這位“護花使者”,有人卻不以爲意,剛要趁亂繼續向前,忽然看到瑟提臉色一凝,眼中更是露出兇光,下意識的,這人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兩步。
“瑟提,昨天我因故未到,你就以爲是你贏了?”
一聲有些嘶啞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
衆人回頭一看,皆是一愣。
昨天還好好的羅得利,現在則是左臉青腫,嘴角還帶着血痂,着實顯得有些悽慘,但羅得利的神情沒有變,仍是自大中帶着張狂。
“羅得利,我還以爲你怕得要死,龜縮在家裡了呢!”
此時一見,瑟提已經百分百確定,昨晚那個和影狼幫見面的人,就是羅得利!
今早瑟提和艾瑞莉婭見面時,用特殊天賦嗅覺聞到了獨特氣味,他再用自然能量檢測之後,確認了那顆淡藍色寶石就是泰坦寶石,因此,他對羅得利昨天的行爲做出了猜想。
此時,確定昨晚那人就是羅得利後,猜想也更接近了幾分,也只有史詩級的泰坦寶石,才能讓羅得利如此反常。
“瑟提,你不要以爲我昨天沒有赴約,就以爲我怕了你,這次趁着這麼多人都在,我們正好再比鬥一場!”
羅得利面露兇狠,昨天他不僅被禁足,還不明不白的捱了一拳,他的不爽與痛苦,他要在瑟提這個刺頭兒身上找回來!
“羅得利,昨天你因爲和瑟提約架,而被你老爸禁足,今天你還敢來我們班找瑟提的麻煩?”
一個略帶不滿的女聲從旁邊傳來,正是艾瑞莉婭。
她聽說瑟提和羅得利約架的消息時,已經是今早了,當她聽了一半後,不由爲瑟提捏了一把冷汗,等她聽完,才鬆了一口氣,並讚歎羅得利老爸做的真對。
而現在,羅得力竟然又來找事,不管從那個角度,她都要開口。
“尊貴的艾瑞莉婭,昨天我被我老爸禁足,是因爲我不小心冒犯了你,我臉上的傷,也是我家長給我的教訓。”
羅得利略帶尊敬的說到這裡,突然兇狠的看向了瑟提:“而瑟提你這種不知尊卑的刺頭,竟敢和我作對,就算我在決鬥中把他打個半死,我老爸也不會因此懲罰我!”
“你一個只知道街頭約架的平民,恐怕連擂臺都沒上過,今天我就出錢揍你一頓!”
聽到這裡,艾瑞莉婭愣在了原地,原來在羅得利一家眼中,貴族的她理當被尊敬,而瑟提只是個賤民而已。
至於她的身份,明面上是個普通的魔法貴族,實際上,她的家族也曾輝煌,只是隨着時間流逝而逐漸沒落了。
“羅得利,這件事因我而起,瑟提是爲了我而出頭,你和瑟提決鬥之前,要先越過我!”
在艾瑞莉婭的印象中,瑟提是一個常被人欺負的乖學生,她也曾因看不過去而出口相助,對於這次決鬥,她很擔心瑟提。
“呵呵,昨天的爭吵不算什麼大事,我在意的是,你這個平民,竟然敢對我這個貴族挑起決鬥,這樣的侮辱,我決不能忍受!”
羅得利再次出口,臉上已經滿是兇狠,連看向艾瑞莉婭的眼神,都有些不善起來。
贊家,作爲數千萬年前盛極一時的貴族,經歷了無數代之後,已經凋零至只剩一個名頭。
甚至於,許多人還以爲歷史書上的這個魔法貴族,早就在漫長時光中滅亡了。
艾瑞莉婭看着肆無忌憚的羅得利,知道她的家族衰落至最低谷,這才只被羅得利口頭尊敬而心不敬。
就在這時,羅得利再次張狂道:“瑟提,你要是實在害怕了,就別躲在女人身邊,只要在所有人面前承認你是個廢物,我就饒你這一次!”
此言一出,連看熱鬧的同學都覺得羅得利有些過分了。
“瑟提,你別聽羅得利的,我們去找老師!”
在艾瑞莉婭看來,羅得利如此咄咄逼人,此時唯一能解決爭端的人,恐怕就只有學校的老師了!
然而艾瑞莉婭去拉瑟提的胳膊時,卻發現根本拉不動,她回頭一看,發現瑟提正好也看了過來。
瑟提咧嘴一笑:“艾瑞莉婭,謝謝你的好意。”
艾瑞莉婭見瑟提面色如常甚至還笑得出來的,覺得非常不對勁,雙目相視她才發現,此時瑟提的眼中似有風暴凝聚,彷彿正在醞釀一場雷霆!
“瑟提,你不要衝動!”
瑟提看着艾瑞莉婭着急的樣子,心中不由一暖,緊接着他心中苦笑,原來在艾瑞莉婭眼中,他跟羅得利決鬥是必輸的結局。
然而他早已今非昔比,昨晚他覺醒血脈成爲了瓦斯塔亞,就算只維持人類形態,體內也似乎滿是力量,這一戰,他早已立於不敗之地!
瑟提緩緩將艾瑞莉婭抓住他胳膊的手拿開,眼神非常堅定道:“艾瑞莉婭,相信我,我能贏!”
見瑟提如此沉着冷靜,艾瑞莉婭心中沒由來的對瑟提產生了一絲相信,彷彿怯懦只是瑟提以前的僞裝,而她現在所見到的,纔是真正的瑟提!
“好……我相信你,瑟提。”
艾瑞莉婭的心態好似被瑟提感染了,深吸一口氣之後,恢復了之前靜若處子的狀態。
看着瑟提和艾瑞莉婭拉拉扯扯的樣子,羅得利彷彿再次受到了侮辱,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噴出來一樣。
“瑟提,你這個有媽生沒爹養的人,原來是個慫蛋!”
瑟提聞言面色一變,他的父親是瓦斯塔亞,是世界的自然守護者,比所謂的貴族不知尊貴了多少倍,雖然他以前不知道退讓過多少次,但是從成爲瓦斯塔亞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會再退讓了!
“看來你昨晚被你‘家長’教育的還不夠,今天,我再來好好教育一下你!”
瑟提和羅得利的約戰,一下子驚動了校園內的許多人,這次不同於昨天的“約架”,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拳擊決鬥”。
沒多久,幾位老師來到了現場,確定了雙方決鬥的意願後,按照學校的規則,來到了專門區域,並給二人分發了拳擊用具。
學校內的決鬥肯定沒有那麼血腥,就是需要發起者支付一些費用,是有錢人才玩得起的東西,瑟提沒什麼錢,所以昨天才選擇了爛尾區約架。
“這場決鬥三局兩勝……等會一旦有人倒地,就立馬停手!”
老師看着兩個少年都戴好了拳套,並裝備了頭盔、護齒和護襠等防護物品,這才一聲令下,宣佈這場決鬥正式開始。
比賽一開始,瑟提和羅得利並沒有立即交手,而是互相觀察起來。
場下卻有人但從架勢上,看出了不同,羅得利手腳活動,像是訓練有素的拳擊手,而瑟提則是束手而立,根本就是個外行。
並且,讓人意外的是,最先出拳的不是羅得利,而是瑟提。
瑟提左拳打出,竟出乎意料的快速,羅得利豎臂橫檔,瑟提擡步上前,右拳隨即揮出,卻被羅得利閃避掉了。
“你連拳擊都不會,還敢和我決鬥?”
羅得利只憑借這兩拳,就知道瑟提可能根本沒打過拳擊,也正如他所料,瑟提最多隻打過沙袋,從來沒有和人類打過拳擊。
羅得利面露兇狠,看見一個空擋就立即出拳,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瑟提沒有選擇防守,而是同樣一拳打了過來。
“我是不會拳擊,但我會打拳!”
瑟提根本沒有任何技巧,揮拳對着羅得利一陣猛打。
一時間,瑟提對羅得利窮追猛打,引得許多人拍手叫好。
然而在懂行的人看來,瑟提的攻擊絕大多數都被羅得利擋住或者閃避掉,看似佔據了上風,實際上成效太低,這樣打還特別消耗體力,瑟提一旦後勁不足,就是羅得利反擊的時候。
半分鐘後,瑟提追着羅得利打,後勁十足。
一分鐘後,瑟提繼續追着羅得利打,體力依舊充沛。
兩分鐘後,瑟提除了有些喘息之外,進攻的節奏就沒停過,而羅得利想要組織反擊,卻發現胳膊已經麻了。
很快,時間來到了三分鐘,隨着老師的一聲搖鈴,第一局決鬥結束。
沒有意外,瑟提贏了!
“老師,瑟提肯定作弊了!”
羅得利儘管全力躲避和防守,還是被擊中了好幾次,雖然戴着頭盔,但瑟提就瞄準了他的左臉打,讓他難受不已。
羅得利這麼一說,許多同學都很認同,瑟提明明只是個少年,卻像是個不會疲倦的怪物一樣,很有可能是使用了什麼魔法物品。
然而瑟提只是個平民,於是乎,這些人都看向了贊家的艾瑞莉婭,瑟提如此勇猛,很有可能是艾瑞莉婭的幫助。
“我還沒有覺醒魔法血脈,怎麼可能幫得了瑟提!”
艾瑞莉婭大聲喊出了這句話,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等老師確認過這件事後,她的眼中,卻露出了一絲黯然,她肩負了家族的期望,卻還沒有覺醒魔法血脈……
沒多久,老師檢查了瑟提的物品,確定他身上沒有魔力波動,也沒有魔法道具,然後否決了羅得利的指控,這讓艾瑞莉婭心中一喜,原來瑟提沒有騙她,他真的有打贏的實力。
幾分鐘後,隨着羅得利從廁所走了出來,第二局決鬥也就開始了。
瑟提來到擂臺上之後,卻是發現羅得利的眼神有些不對,上一局羅得利的眼神帶着兇狠,現在則是帶着兇殘。
羅得利的戰術也一改之前,開局不在防守,而是選擇主動攻擊了。
一時間,擂臺上的兩人都選擇了進攻,使得場下的人熱血沸騰起來。
然而瑟提卻清晰的感受到,羅得利的拳頭不對!
爲了保護學生,他們都戴了拳套,拳套的作用不僅是爲了防止手受傷,也爲了防止拳頭太重將人打的太狠。
而現在,羅得利的拳頭上戴的彷彿不是拳套,而像是一塊石頭,若非瑟提戴了防具,恐怕一拳下來,他的臉就腫了!
上一局,他沒有動用自然能量,打的羅得利無力反抗,就這樣還被羅得利懷疑作弊。
而這一局,羅得利自知不敵,趁着剛纔去廁所的機會,用什麼東西作弊了!
“老師,羅得利作弊,他的拳套有問題!”
瑟提一聲喊叫,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比賽自然也暫停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羅得利的拳套到了老師手裡後,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瑟提,你沒有力氣就直接認輸,不要拖延時間!”
“瑟提,你要是怕了,就從擂臺上滾下去!”
聽着場下傳來了嘲諷,看着同學們目光中的不解,感受着艾瑞莉婭眼神中的擔心, 瑟提卻是忽然笑了。
他爲了追求公平比賽,沒有動用絲毫自然能量,而現在羅得利作弊,老師只看了拳套,卻沒去檢查羅得利身上的物品。
初生之城早已倡導人人平等,但在各個方面,平民和貴族從來都不平等。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用藏着掖着,別人給不了他想要的公平,他的拳頭,會給他帶來公平!
一念落下,瑟提的心口就是一熱,體內能量流轉間,拳套下的整個拳頭泛着紅光,似乎都漲大了一圈,在頭盔的遮掩下,他頭髮也變成了火紅色。
隨着一聲叮鈴,瑟提猛然衝了上去,一拳下去,遇到了羅得利針鋒相對的一拳。
咔嚓,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傳來,瑟提知道,羅得利拳套中的石頭被他打碎了!
看着羅得利雙眼驚慌失色,瑟提右拳揮出,狠狠地打向了羅得利左臉。
砰!
羅得利頭上的頭套飛了出去,整個身體也向後倒去,左臉上傳來的巨痛,讓他想起了昨晚的那一拳,倒地前,他似乎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我說過,你‘家人’昨天教育的還不夠,今天我要再教育一下你!”
瑟提不由咧嘴一笑,臉上寫滿了痛快。
“瑟提,你贏了!”
忽然,瑟提耳邊響起了艾瑞莉婭的歡呼聲。
緊接着,看呆了的觀衆們才反應過來,瑟提兩局兩勝,根本不需要打第三局了。
瑟提被歡呼聲包圍,眼中卻只有動人心絃的那個少女。
“是的艾瑞莉婭,我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