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本能地亂扒亂撓,終於觸碰到一塊堅硬的地面,水流速度緩慢了許多,身體也更容易控制,我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活下去,找到吳漱雪他們。經過一番折騰,我我身體終於貼上了堅實的地面。
地面很光滑,貼在上面冰冷的感覺讓人清醒一些,看不到一點光亮,可是體溫在急劇下降,我的身體在發抖,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我明白,我要在最短時間內設法讓身子暖和一些,否則我很有可能會因爲溫度過低,痙攣而死,我不停地用手搓動自己的皮膚,希望能保持自己身體的溫度。
慢慢地,身體上有了針扎的痛,我明白自己的體溫有了恢復,四周沒有一點光亮,什麼也看不見。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給自己的帶來光明,我用手在揹包中搜索,希望找到照明工具,但我明白黑暗之中打開揹包,很可能無法找到東西,最後又要遺失包裡的物品,可是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槍支已經遺失,匕首還在,食品也在,但照明設備已經沒有了,好在我摸到了睡袋,我用最快的速度脫去衣服,鑽進了睡袋。由於考慮到地下的溫度要高於地面,我們攜帶的睡袋更多的作用是隔溼,保暖效果並不顯著。
但對我來說,這卻是救命的,他最起碼能保證我身體的溫度不再降低,可是這無邊的黑暗中,我該怎麼辦?我要先自己活下來,然後再找其它的人,可是我現在身在何處,這裡又隱藏着什麼危機,徐惠他們又身在何處,這所有的問題都茫然沒有頭緒.
解決這些困難,我首要解決照明的問題,但在黑暗中,我上哪去尋找照明工具,我伸出手,繼續在揹包裡摸索,還是沒想起能照明或升火的東西,讓我稍感困惑的是,這裡的空氣雖然呼吸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以匕首代眼,輕輕地在周圍摸索,我身邊很空曠,地面光滑堅硬,應該是石頭地面,因爲流水長期沖刷的作用已經磨平,我靈機一動,不斷用手摸索,希望找一塊較乾的地方,能不能擊石取火。
我裹着睡袋,象個蠕蟲一樣往前拱,身體左側有水,我往右側摸着,石面越來粗糙,感覺不再溼漉漉,摸了半天,摸到一塊堅硬的石頭,我用力的擊打地面,卻沒什麼反應,我不死心,再次用力地擊打,震的虎口發麻,終於看見火星。
我心中大喜,這些水是從煤礦衝過來的,找到燃料並不是難事,問題是用什麼做引火之物。我拉過來睡袋和揹包,繼續摸索,卻摸到一個硬盒,心中頓時高興起來,這裡面是子彈,子彈裡的火藥是最好的引燃物。
我仍把睡袋裹的更嚴實,雖然周圍寂靜無聲,但人的本能還是害怕火點着後被人看見自己赤身露體。我把內褲揪了出來,它貼在我身上,已經半乾了,在此時,我能想到的引火物只有這個。只是現在的子彈都是炸藥,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來引火。
我用力地擊打,火星飛濺,終於有一絲火星濺落在炸藥上,引燃了我的內褲,可是就在這一剎那,我看到了一張巨大的臉,還有兩個空曠的眼洞,我本能地往後一退,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藏在睡袋裡,一下子滾到一旁。
臉奇異的臉,似笑非笑,沒有絲毫的變化。我慢慢地鎮定下來,摸到了在睡袋旁邊的匕首,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匕首脫手而出,正中大臉的鼻子,只聽見噹的一聲,匕首墜落下來,我放下心來,這很可能只是雕像。
內褲很快就燒要完,我不能再沒入到黑暗之中,光明是我唯一的倚仗。我咬了咬牙,把揹包裡的東西倒了出來,把揹包放在了內褲引燃的火旁,火苗又旺了起來,我顧不得烤乾衣服,迅速把衣服穿上。
在火堆不遠處,有着順水衝下來的垃圾,上天保佑,這裡面有很多木材,也有衝下來的煤釺石,我顧不得許多,把它們蒐集起來,這些木材雖然很溼,但主要是柏木和松木,很容易點燃。
有了光明膽子頓時大了許多,我以木材作火把,四處巡視,我所處的位置是一條水流旁邊的平臺,水流很寬,並不急,但仔細聽,仍可以聽到遠處隆隆的聲音。平臺並不寬,很有可能是長期沖刷形成的河牀。
在平臺靠近巖壁的地方,堆着形形色色的垃圾,而在垃圾掩蓋着的就是那尊只有腦袋的雕像,我壯着膽子往前走了幾步,這尊雕像就只有一個頭顱,一個碩大的石頭上雕着一個人的面孔,沒有四肢,也沒有頭髮,只有一個人的面孔。
面孔以赤色的顏料構畫,因爲水流的沖刷有些部分顯的非常怪異,例如他的鼻子非常短,嘴非常大,兩隻眼睛之間的距離遠比正常人要遠一些,顯得鼻子非常粗壯,兩隻眼睛只畫出了眼眶,而沒有眼睛。
我撿起匕首,把它插入靴子裡,圍繞着火堆轉了一圈,可是我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除了我,這沒有任何人生存的痕跡,如果有人看到火堆,早就應該向這裡靠攏,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火對在這黑暗中的人們是最大的誘惑。
我們一起被水沖走,爲什麼這裡只有我一個,是他們早就上岸還是被衝往更深處?而且這裡是那麼的寂靜,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了討厭的鬼泣,也沒有了戰友們之間的歡聲笑語,只有死一般的寂靜。我又顫抖起來,不僅僅是因爲寒冷,還因爲深深的恐懼。
我不知道我在恐懼什麼,但是我真的在顫抖,我又一次要獨自一人面對眼前的困難,而我將要面臨的是什麼?我不知道,在北非沙漠裡,我還能幻想來自戰友的支援,這一次甚至身邊連個敵人都沒有,只有無盡的寂靜和黑暗。
我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我坐在火堆旁,把衣服烤乾,不知道爲什麼,沒穿內褲總感覺到怪怪的,好像自己光着屁股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我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清點自己的剩餘裝備。我身上還有大約五公斤的食物和乾淨水,有一些常用的藥,還好,因爲包裝的堅固,這些都還正常,這將是我在這裡生存下來的物質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