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市,已是深夜,路邊一個小餐館內,此刻正坐着二人,其中一人還是一個和尚。
還好此刻已是後半夜,店裡根本沒有幾個人,也沒有人去關注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和尚了,這個和尚正是儒僧,坐在他對面的正是劉斬風,只不過,劉斬風此刻正拿着一杯酒,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了,但他面前的桌子上此刻已經放了至少十幾個酒瓶了,連坐在一邊櫃檯邊的老闆也瞠目結舌地看着他,因爲這十幾瓶烈酒都是他一個人喝下去的,而他也只是眼微微有些紅而已,面色卻是沒有絲毫變化。這樣的酒量,就算那老闆開了近十年的飯店,還是第一次見到的!
儒僧看了看劉斬風手中的酒瓶,微微嘆了口氣,低聲道:“真的決定回去了?”
“不回去還能這麼樣?”劉斬風低聲嘆道:“你也看到了,她就好像不認識我了一樣!有句話說的真是不錯,女人都是善變的,只是我沒想到她竟然變得這麼快這麼急,還這麼……這麼無情!”說到無情二字的時候,劉斬風的聲音已有些顫抖了。
“阿彌陀佛!”儒僧雙手合十喧了一聲佛號,低聲道:“世間情情愛愛我出家人是不能領悟了,只是,有一個永恆的真理是不用質疑的!”
“請講!”劉斬風恭聲道。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對這位溫文爾雅的儒僧十分敬佩,而且,從儒僧口中說出來的話都是十分有哲理的!
“佛語有云:‘今生你嫁的人就是前世葬你之人!’”儒僧看了看劉斬風,輕聲接道:“我佛講究因果,有因自有果,有果必有因!慕容姑娘有此一舉,自有她的原因,若你真的不適合她,那你再怎麼自暴自棄又有什麼用?”
劉斬風微微有些失神,沉默了許久方纔輕聲道:“難道我真的不是前世葬她之人?”
儒僧輕聲接道:“若無怨無份,何不早點放棄?”
“是該放棄了嗎?”劉斬風輕輕將手中的酒瓶放在桌子上,低聲沉吟道。
儒僧看了看劉斬風,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知道這個時候還是讓劉斬風一個人思考一下比較好,若是他過不了自己那關,只怕就永遠也成不了大事!
就在這時,酒店門被人輕輕推開,一股寒風吹了進來,吹到劉斬風和儒僧身上。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餐館內?兩人呆了一下,隨後齊齊擡頭向門口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不過,身材卻好像比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還瘦小。在十二月的瀋陽,天氣是十分寒冷的,而他,卻只穿了一件薄衫而已,衣服也很破舊,上面滿是補丁,雖然是九十年代,但這樣的破舊的衣服還是很少見的。
他腿上的褲子更是破舊,有一條腿已斷了一片,露出裡面黑黢黢的皮膚,好像是很久沒有洗澡了一樣。他的頭髮很長,幾乎將臉都包住了,但依稀還能看出他炯炯有神的雙目。他很瘦,從他那好像枯樹一樣的手便能看出來,他剛從外面走進來,好像走了不近的路,頭髮上還掛着小冰塊,還好外面現在並沒有下雪,否則他恐怕已全身雪白了!
只是,屋內溫暖的空氣好像還未驅走他身上的寒意,他還在不住地顫顫發抖,不過,他並沒有去管自己頭髮上的冰柱,只可憐巴巴地看着坐在門口櫃檯裡的老闆,顫聲道:“老闆,能……能不能……給我一些剩飯……”
那老闆見門口突然走進來這樣一個小男孩,先是呆了一下,待聽到那男孩的話,頓時明白是什麼情況了,當下看了看那男孩骯髒的衣服,皺了皺眉頭,道:“我們店已經快關門了,剩飯都送走了,哪裡還有剩飯!”語氣裡充滿了不滿,好像是在生氣這男孩子弄髒他的地板。
“老闆……我……我真的很需要一些剩飯啊……”那男孩好像十分執着,看着老闆哀求道:“我弟弟有一天都沒吃飯了,求求你行行好吧!”
“我說你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那老闆頓時不樂意了,起身看着那男孩道:“我都說沒有了,你怎麼還在這廢話啊?這個時候我去哪給你弄剩飯去?”
“老闆……”那男孩還要說話,坐在一邊的劉斬風便出聲道:“我這邊還有一些剩菜,你要不要?”
那男孩面上閃過一絲喜色,匆匆跑到劉斬風面前,身體幾乎弓到了桌子下面,連聲謝道:“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不用客氣!”劉斬風面上沒有絲毫表情,不過他心裡卻在滴血,面對這樣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他心中也只能滴血了。
所謂的剩菜,其實都是完整的菜,儒僧根本沒有吃,因爲他只吃素,飯店內的炒菜鍋都沾過油的,他不能食用,而劉斬風也只顧喝酒了,一口菜都未吃,桌面上的牛肉豬肉還是一盤盤完整地放着。那男孩又向劉斬風連道了幾聲謝,而後擡頭看着那些菜,頓時大喜,不過隨即又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些菜他根本沒法拿呀!
“老闆,來幾個塑料袋!”劉斬風看出這男孩心中的困惑,便朗聲道,隨後又接着道:“再來幾個饅頭!”
“是,先生!”那老闆見劉斬風把這男孩叫過去,也不敢說什麼,他懂得如何做生意,更懂得不能得罪客人,這是他做事的宗旨!他匆忙起身走進廚房,過了未多久便拿着幾個塑料袋和幾個饅頭走到劉斬風面前,恭聲道:“先生,您要的東西到了!”
“嗯!”劉斬風點了點頭,接過塑料袋遞給那男孩。
“謝謝!”那男孩又向劉斬風道了一聲謝,而後看了看一桌子的菜,面上又閃過一絲困惑,擡頭看着劉斬風低聲道:“先生,哪個菜是你不要的?”
劉斬風微微呆了一下,隨後輕聲道:“你都拿走吧!”
“謝謝!謝謝先生!”那男孩大喜,慌忙用塑料袋將桌子上的菜全裝了起來,就好像提着救命的東西一般把那些塑料袋緊緊抓在手中,而後看着劉斬風連聲道:“先生,謝謝您!”
他面上的感激之色,就好像是被人救了一條命一般真誠入骨,甚至,劉斬風絲毫不懷疑,若再過一會只怕他便要跪在地上了。
看到這男孩這樣子,劉斬風心中不由又痛了一下,輕輕擺了擺手,對那男孩道:“你快回去吧,這幾個饅頭你也拿着!”
“謝謝!謝謝先生!”男孩接過饅頭,向劉斬風又道了幾聲謝,而後轉身走到門口,在打開飯店門走出去之前又轉身向劉斬風說了幾聲謝,不過,這只是徒增劉斬風心中的痛而已!
“阿彌陀佛!”儒僧看着那男孩瘦小的身影在外面淒厲的寒風中顫顫發抖,不由輕喧了一聲佛號,而後看着劉斬風輕聲道:“人間百態,世態炎涼,如此一個小孩子,真是讓人痛心啊!”
而劉斬風只是微微失神了一下,隨後低聲道:“這纔是這個世界本來的面目,或者,這個世界真的需要一個救世主!”他在說這個救世主的時候,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黑龍,或者,只有七世家等待了幾千年的蓋世殺神纔是他心中的救世主吧!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劉斬風和儒僧緩步走在瀋陽街頭,過了一夜,劉斬風的心態好像好了許多,至少,他面色已不是那麼陰沉了!
“都道世人庸俗,不過,沒有庸俗又哪來世人呢?”儒僧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行人,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
“人生大抵就是如此吧!”劉斬風輕輕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卻是突然頓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一羣人。
儒僧不由一奇,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剛好看到昨晚他們看到的那個小男孩!那個男孩赤裸着上身站在一個高臺上,身邊圍着一羣人,他上身纏了一圈鋼絲,他正面紅脖子粗地使勁掙那一圈鋼絲,四周的衆人則在不斷地發出唏噓聲,看來這個男孩已掙了很久了,只是未掙斷而已。儒僧見過這個場面,也知道那男孩正在賣藝,俗稱是硬氣功,其實只是以損傷自己的身體爲代價掙斷那圈鋼絲以賺點小錢用而已!
雖是白天,但比晚上暖和不了多少,刺骨地寒風吹到那男孩身上,好像沒有絲毫用處而已,男孩頭頂依然滲出了豆大的汗珠。男孩旁邊不遠處站着一個比他更小的男孩,大概只有七八歲的樣子,那小男孩眼中已滿是淚水了,場中也唯有他一人在爲那個男孩加油,恐怕,也只有他一人在擔心那男孩的身體吧!
“媽的,你到底能不能掙斷啊?不行就說,老子不看了!”圍觀人羣中有一個混混模樣的人好像等得不耐煩了,怒罵道。
“想看你自己過去掙!”那混混話音剛落,一個陰冷的聲音便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那混混扭頭一看,剛好看到一個面色陰沉的男子和一個相貌精奇的和尚站在自己身後。混混呆了一下,隨後伸手指着那男子怒罵道:“你他媽……”
他話還未說完,劉斬風已伸手抓住他的脖子,同時猛地一提,竟然一手將他硬生生提了起來。
“快……放我……下來……”那混混有點害怕了,掙扎着道。
劉斬風卻不回答,提着那混混走上高臺,走到那男孩身邊,那男孩已經呆住了,而劉斬風卻不管他,只伸手將那男孩身上的鋼絲一圈一圈取了下來,好像沒有費絲毫力氣一般,又一圈一圈纏在了那個混混身上,而後看着那混混沉聲道:“給我掙斷它,不然我今天讓你斷在這裡!”
“我……你知道……知道我是誰嗎?”劉斬風把鋼絲勒得有點緊了,那混混說話也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我不需要知道!”劉斬風沉聲道:“只是我明白,如果你不掙斷這鋼絲,那你自己就會被勒死!”說完,也不管那混混,轉身看了看那男孩,而後又看了看緊張地站在那男孩身後的小男孩,低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