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案卷集
掌燈之後,趙普的大營裡漸漸安靜了下來。
士兵們吃過了飯，留下值夜的,其他的都回軍帳休息去了。
公孫跟小四子蕭良一起剛吃完飯,正想着怎麼想法子哄這倆小傢伙早點睡，自己好去學功夫的時候……卻看到小四子洗了把手就爬上牀，“我要睡了。”
小良子搔了搔頭，“槿兒你這麼早就睡覺啊？”
“嗯。”小四子點頭，“困了。”
蕭良覺得有些可惜,還以爲可以和小四子多玩兒一會兒呢,這麼早就睡啊？
“那槿兒你先睡，我去找師父……”蕭良就想找趙普去。
“不準！”小四子一把抓住蕭良。
蕭良一驚。
小四子拽了拽蕭良,“小良子你也早點睡麼,早睡早起精神好！”
蕭良嘴角抽了抽，“槿兒……剛剛吃過飯睡覺不好也是你說的哦。”
小四子眨了眨眼，鼓起腮幫子，“那個，不算！”
“小四子。”公孫有些無奈，捏了小四子的鼻子一下，“不許胡鬧，吃了飯至少半個時辰才能睡覺！”
小四子撅個嘴，拽拽蕭良，“那小良子咱倆玩兒，爹爹你去學功夫吧！”
公孫有些無力地看小四子，伸手捏他腮幫子，“你幹嘛催爹爹去練功？”
“爹爹，練功好累，練完了好早點睡覺。”小四子笑眯眯跟公孫說。
公孫抓住他就揉臉，“唷，你還挺孝順！”
小四子被公孫搓來搓去，蕭良一聽公孫要去學功夫，那就表示自己可以和槿兒單獨玩了，忙過來說，“先生，學功夫可累了，早點學早點睡啊！”
公孫想了想，覺得也是，“不過最近事情挺多，不知道趙普忙完了沒，萬一他還在辦正事，我去不是打擾他麼？”
“能教你功夫他會忙纔怪嘞，難怪今天一天都屁顛屁顛的……”蕭良嘟囔了一句。
“嗯？”公孫沒聽太清楚。
“哎呀，先生快去吧。”蕭良就往外推公孫。
公孫也沒辦法，就被蕭良攆出門，無奈，只好跑去找趙普。
此時，趙普軍帳裡。
歐陽鄒良還有龍喬廣正在查看北海附近冰河一帶的地形圖，發現那附近地勢還是比較複雜的，冰河衆多，不知道其他的河下有沒有屍體。
不過三人專心致志查地圖做記錄，趙普卻是心不在焉外加坐立不安。
就見他一會兒坐下，說了不到三句又站了起來，之後又在大帳裡轉了一圈，隨後搔搔頭搔搔屁股什麼的，坐下又站起來，特別是軍帳外面傳來腳步聲的時候，他更是伸長了脖子往外望。
歐陽、鄒良和龍喬廣就見他一趟一趟忙的慌。
最後歐陽忍不住了，“我說王爺，你是不是長蝨子了？”
趙普回過神，“什麼獅子？”
三人嘆氣。
這時，就聽到門口腳步聲。
趙普眼睛就是一亮。
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這腳步聲一聽就是公孫的，還挺輕快。
公孫到了大帳門口，先往裡瞄了一眼……他在軍中深得尊重，再加上和趙普也不見外，出出入入根本不會有人管。
公孫一眼瞧見軍帳里人挺多，覺得趙普可能在忙呢，就趕緊想回去了，晚些再來，別耽誤他辦正經事，誰知道就聽趙普挺大聲地說，“咳咳……今天就到這兒吧，具體事情不用我吩咐了，你們照着辦吧。”
歐陽等三人面面相覷——這哪兒跟哪兒啊？
正納悶，就見趙普斜着眼睛看着三人，邊往外撣袖子，那意思——趕緊走趕緊走。
三人無語……只好站起來，溜溜達達出來了。
公孫站在門口，心說還挺巧，正好說完了啊？
三人出來，對公孫拱了拱手，就告辭回各自大營了，覺得也好，早點睡。
公孫見人都走了，就進了軍帳。
等公孫進去。
歐陽就問身邊的鄒良和龍喬廣，“王爺昨天沒教成公孫功夫彆扭了一天，今天看來是要動手了啊！”
龍喬廣摸着下巴，“不過公孫先生性格彪悍，王爺這如意算盤打得倒是不錯，會不會捱揍？”
“捱揍是肯定的。”鄒良道，“問題是揍的時機怎樣。”
“時機？”龍喬廣和歐陽抱着胳膊，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正所謂放長線釣大魚，小不忍則亂大謀。”鄒良一挑眉，“這機會是千載難逢，王爺要是用得好，那麼事半功倍，捱打也開心。可如果運用的不好麼……”鄒良似乎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一眼趙普的軍帳，搖了搖頭，“凶多吉少。”
“這麼嚴重？”龍喬廣好奇。
鄒良一挑眉，往西邊去了。
“喂。”龍喬廣叫他，“你軍營不是在北邊麼？”
鄒良無所謂地一聳肩，“餓了，去拿點東西吃。”
龍喬廣和歐陽對視了一眼——餓了？伙房也不在那個方向啊……他去吃什麼？
兩人不解，西邊是軍營供客人住的地方，霖夜火貌似住那裡。
不過兩人也沒多想，各自回自己的大營去了。
……
公孫溜達進了趙普的大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事情談完了啊？”
“正好談完了，也沒什麼大事，都是些瑣碎的事情。”趙普笑眯眯迎公孫進來。
公孫將拳譜放到桌上，“我看完了。”
“看得還挺快的麼。”趙普抓耳撓腮的。
公孫覺得他侷促的樣子倒是挺有意思，就挽了挽袖子，一拍趙普，“教吧，甭客氣。”
趙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感覺公孫好像是在說，“吃吧，甭客氣。”
趙普更尷尬了，從哪兒下嘴呢？
公孫擺着姿勢問，“那什麼，練功是不是要先扎馬步什麼的？”
趙普見公孫扎着馬步那樣子，最終笑了，搖搖頭。這書生哪兒吃得起這苦啊從頭練氣，而且也沒必要。另外麼，他手無縛雞之力的，就性子還彪悍，容易吃虧，還真得教他點防身的本事，又要好學，關鍵是不能讓他太累。
“幹嘛？”公孫以爲他笑話自己姿勢難看，抱着胳膊瞄他。
“還扎馬步打木人樁呢，從基礎學起不累死你！”趙普邊說，邊掐了公孫的胳膊一把，“你當你還四五歲啊，一把年紀了老骨頭老腰。”
公孫眉毛都挑起來了，心說，誰老骨頭老腰？！
不過沒等公孫發作，趙普就接着道，“你學功夫是用來應急的，目的是在最快最短的時間裡消滅敵人。所以，首先你要懂得分辨，哪些人你可以出手，哪些不可以。”
公孫不解，“這還分可以不可以？”
“當然！”趙普道，“你要學的主要是偷襲！武功一般的，偷襲可得手，武功太高的，偷襲容易被反擊，反而會傷到自己，不合算！”
公孫摸了摸下巴，“哦……那要怎麼看？”
“看眼睛。”趙普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公孫仰起臉，湊過去盯着趙普的眼睛看，然後問，“能看出什麼來啊？”
趙普就見公孫都快湊到眼前臉貼臉了，也無奈，這書呆真是呆，缺心眼到極點！
“看神采！”趙普道。
公孫眨了眨眼，伸手掐了趙普的胳膊一把，“看身材？”
趙普望天嘴角都抽起來了，“神采！精氣神！”
公孫忍笑，“跟你開玩笑麼，這麼認真幹嘛？”
趙普扶額，心說大爺倒是也想不認真啊，不過怕你一會兒朝我撒毒粉。
“神采，然後呢？”公孫湊過去繼續盯着趙普的眼睛，“怎樣的算是有神采？”
“人的內功深厚的話，雙眼可以看出來。”趙普道，“會有精光。”
“金光？！”這次公孫倒是沒開玩笑，不過聽差了。
“是精氣神的那種精光，你是郎中應該比普通人能明白。”趙普抱着胳膊，靠坐在一旁的書案上。
“嗯……”公孫摸着下巴想了想，點頭，“我好想是明白了。”
“你沒有內力，偷襲最好的暗器是毒粉，還有袖箭。”趙普說着，從書案後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副袖箭套來，拉過公孫的手，給他裝上。
公孫瞧着趙普，“哪兒來的？”
“當然給你做的了，難道撿的啊？”趙普邊說，邊將袖箭套套在公孫的手腕上，扎繩子的時候皺眉，“嘖，我都改小了那麼多了，怎麼還寬鬆，你瞧你這胳膊細的，還不多吃點！”
公孫抿着嘴瞄着趙普，倒是難得被趙普數落了沒有回嘴。
給公孫戴上之後，趙普問他，“重不重？”
“嗯……”公孫擡了擡手，“好像……”
趙普想了想，“反正有些大……拿下來，我再給你改改。”
“不用麻煩了……”公孫怪不好意思的。
“用着不順手打着自己怎麼辦？”趙普鄙視地瞟了公孫一眼。
公孫瞪他——找罵啊你！
趙普又看了看他袖子，“你毒粉藏哪兒？”
“這邊。”公孫晃了晃袖袋，又拍了拍腰間。
趙普想了想，“袖箭多是銅的或者鐵的，都重。”趙普掂量了掂量，“不如塞上毒粉，你就直接按機關射毒粉出來，既輕巧又方便，還不容易傷到自己。”
“這樣也可以？”公孫驚訝。
“嗯。”趙普點頭，“我軍營裡有好的工匠，一會兒我讓他做。”
趙普覺得這機關不錯。
公孫就見趙普邊說，邊低着頭擺弄那袖箭的樣子，下意識地搔了搔頭——趙普竟然沒開玩笑也沒耍流氓，很認真地教自己功夫。
公孫又瞄了一眼，趙普低着頭，高挺的鼻樑窄窄的面頰，因爲是混血，輪廓很深很那什麼……公孫又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很英俊……
他正發呆，趙普擡起頭，“我教你幾招防身的法子。“
公孫見他突然擡頭，下意識地也仰臉，“嗯？好……咳咳。”
趙普見他樣子侷促，失笑，“你知道什麼時候是偷襲的最好時機？”
公孫搖了搖頭。
“對方放鬆警惕的時候。”趙普瞪他，“專心點，發什麼呆？”
公孫也莫名，自己怎麼腦袋一片空白，滿腦子剛纔趙普低頭的樣子。
公孫甩頭，集中精力，“放鬆警惕？”
“對。”趙普認真說，“大多數人都知道你不會功夫，所以對方只要制住你，就會放鬆警惕。”
說着，趙普站起來，到了公孫身後，道，“我現在抓住你，你想辦法掙脫我。”
趙普說着，抓住公孫雙手，輕輕背到身後，用一隻手抓住他交叉在一起的兩個手腕子。
公孫回頭看他，“好了？”
“嗯！”趙普點頭。
公孫用力扭了兩下，掙脫不開。不過趙普也沒用多大勁，眼前就看到公孫一頭黑髮亂晃，那脖子又細又白。
趙普無奈，“你要是拼力氣折騰到明早你也別想跑！動動腦子啊！”
公孫想了想，突然往後踩了一腳。
他一腳踩得也不重，就踩在趙普腳上，回頭看他，那意思——這樣對麼？
趙普一笑，“對了，你這一腳一定要踩得穩準狠，記住，要踩腳背，別踩腳趾頭。”
“踩腳背？”公孫想了想，“哦，人的腳背骨頭又長又細，狠狠一腳很容易踩裂或者踩斷，會比踩腳趾頭殺傷力更大也更疼。”
“沒錯。”趙普讓他踩在自己腳上，“踩住之後，腳別鬆開，踩着對方的腳用力碾，然後狠狠一轉身……”
公孫踩着他腳背，當然是小心翼翼地一轉身，面對了趙普。
“這時候呢？”公孫問。
“拿你的腦門。”趙普指了指公孫的腦門，“撞對方的鼻樑骨！”
公孫眨眨眼，恍然大悟，“哦？！”
趙普道，“放心，無論怎麼樣，腦門絕對比鼻樑骨硬，而且撞到之後鐵定鼻子比腦門要疼！”
公孫點頭，有道理。
“對方被你這麼一襲擊，第一反應基本都是捂着鼻子退開一步。”趙普說着，“這個時候，如果你身上沒毒粉也沒兵刃，怎麼辦？”
公孫想了想，突然伸出兩根手指對着趙普一比劃，“出其不意，插眼睛！”
趙普笑了，手輕輕捏了捏公孫的下巴，“孺子可教。”
公孫笑眯眯還挺得意，受了趙普誇獎心情很好的樣子，完全沒注意自己這會兒正站在趙普腳面上，趙普怕他摔着還摟着他的腰。
就這樣，兩人一直練到深夜，公孫練得肚子都餓了，拽着趙普去伙房，親手煮了兩碗牛肉麪來吃，牛肉多的一碗給趙普，邊吃還邊給趙普煎雞蛋。
路過的人無不誇讚——哎呀，感情真好啊……
趙普邊呼嚕呼嚕吃麪，邊瞧着公孫，心說這碗麪算是虧了還是賺了呢？不過也不錯了啊，今天摸了手了摟了腰了，夠本了！要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麼，更何況一會兒還能摟着睡，。
“咳咳……”趙普想得一開心，就被湯嗆到了，直咳嗽。
公孫放下碗給他拍胸口，“你怎麼吃飯跟小四子一樣，專心點不行啊！”
這時，成功逗的霖夜火暴跳如雷的鄒良心滿意足走回來準備弄點吃的。
到門口，見裡頭的情況，鄒良笑了笑，退了出來……果然，名將就是名將，時機這種事情，趙普天生就懂得把握，火候剛剛好。
當夜，趙普看着抱着自己的胳膊當小四子的公孫邊睡邊練拳，哭笑不得……這書生睡相怎麼這麼差的啊？
不過，公孫就算睡熟了，也會本能地拽被子將他的胳膊蓋好，還時不時摸摸趙普厚實的肩頭，像是摸着小四子的腦袋，睡得一臉滿足。
趙普這一夜也睡的很好，胳膊超級暖和……
……
次日清晨，有士兵來稟報，說是白玉堂和北海大皇子來了，是奉了軒轅桀之命，來查冰河凍屍的事情。
趙普和公孫對視了一眼。
小四子一大早就和蕭良過來了，見公孫和趙普都在忙公事，小四子插不上嘴問昨晚功夫學得怎麼樣，正好奇。
一聽回稟，小四子就問，“爹爹，白白回來了麼？那貓貓呢？“
公孫愣了愣，隨後趕緊抓過小四子和蕭良，認真囑咐，“你倆一會兒看到白玉堂可以認，但是看到展昭，要裝作不認識，知道麼？”
小四子和蕭良一歪頭，“爲什麼？”
“展昭這回是做密探的工作！你們認了他就穿幫了！”公孫認真說。
“喔……”小四子和蕭良趕忙點頭——密探啊！
趙普讓歐陽少徵去迎接一下，自己則在帳中想心思，和他設想得差不多，軒轅桀果然拍了白玉堂來，竟然還帶了個大皇子。
紫影收起了所有跟北海有關的地圖之類的東西。
公孫問趙普，“軒轅桀竟然讓白玉堂來查。”
趙普笑了笑，倒是並不顯得驚訝，他伸手拍了拍蕭良的腦袋，“小良子，我想去一趟狼王堡，你先回去一趟，給你爹傳個話怎麼樣？”
“好啊！”蕭良精神頭可來了，拉着小四子的手，“槿兒也去麼？我娘剛生了個妹妹，可可愛了！”
小四子自然也想去小良子的家裡。
“先辦正經事。”趙普捏着蕭良耳朵拉過來一點，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囑咐了幾句。
“嗯！”蕭良點頭，“我讓霖火雞跟我一塊兒去。”
趙普點頭，對鄒良道，“你也去。”
“是。”鄒良點頭，帶着蕭良出帳，找霖夜火先行趕往狼王堡了。
……
大帳外，展昭和白玉堂下馬。
身後，大皇子也下馬，他帶着幾個親信侍衛，是第一次來到黑風城。
其實剛進城，大皇子就已經傻眼了，等到了軍帳外，一眼看到那綿延數百里的軍帳，還有整肅的軍容以及一看就戰鬥力超強的兵馬。大皇子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這趙家兵馬，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這章是公孫和九九發展的關鍵，so展貓和白老鼠今天打個醬油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