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 火鬃白龍
天尊拽着殷候跑進了虎子巷,找到了巷子裡,正站在一戶人家門口的展昭和白玉堂他們。
“就是這裡吧？”公孫指着前方黑色的大門。
展昭又看了一眼地址,點頭，“應該沒錯。”
“鬼知道究竟是幹什麼的？”趙普好奇,“算命的之類的麼？”
公孫朝他看了看,“算命的不是應該叫天知道之類的麼？”
趙普盯着公孫看，隨後挑起一邊眉毛,“再說一邊天知道來聽聽。”
公孫一歪頭，“天知道。”
趙普揉了揉胸口看一旁。
公孫戳戳他,“幹嘛？”
“咳咳,沒。”九王爺邊揉胸口邊忍耐——那書呆說“天知道”的時候語氣哈可愛……
展昭上前，抓住門環輕輕叩了兩下。
半天，沒動靜。
“是不是沒人在？”白玉堂問。
天尊和殷候都搖頭，表示，“沒，門裡有人呢。”
衆人對視了一眼，有麼？沒聽到動靜啊。
展昭又抓着門環“啪啪”兩下。
但還是沒人迴應。
白玉堂對展昭招了招手，那意思——我來。
展昭挪開一點，看白玉堂，心說誰敲門有區別麼？
就見五爺走到門口，擡腳，“嘩啦”一聲……門開了。
而與此同時，門裡有人也飛了出去，摔在了院子裡，“哎呀呀呀呀……”
衆人進門，就見地上有個人正打滾，穿這件黑色的袍子，嘴裡還嚷嚷，“有強人啊！”
展昭望天，過去拍了拍他，“唉。”
那人回頭……
就見是個老頭，小臉刷白，瘦巴巴的，黑眼圈那個重啊，感覺幾十年沒睡覺了似的。
“你是鬼知道？”展昭問。
那人捂着被撞到的半邊臉一個勁搖頭，“沒，我是天曉得，鬼知道是我兄弟，他死掉了。”
衆人一愣。
這時，就聽門口有人說，“你什麼時候有了個叫天曉得的兄弟？我怎麼不知道？”
衆人回頭，就見說話的是靠在門口的殷候。
天尊也往裡張望，一眼看到了那老頭，樂了，“這不是小鬼麼。”
地上的老頭愣了愣，隨後蹦了起來，撒腿就跑，動作那個快啊，跟只兔子似的。
不過他對面就站着趙普，九王爺伸手提溜着他脖領子把人又提回來了，放到了中間。
鬼知道抱着頭躲到展昭身後，瞧着殷候。
龐煜和包延都不解，好奇問殷候，“認識的啊？”
殷候點了點頭，抱着胳膊說，“查些神神鬼鬼的，的確問他是問對人了。”
鬼知道無奈，雙手塞進袖子裡，站在展昭身後嘟囔，“我不問江湖事好多年了，你們幹嘛找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展昭將他拽到前邊，道，“想問問你金家老宅的事情。”
鬼知道一愣，搔了搔頭，“金家老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地方真是鬼宅？”展昭問。
鬼知道無奈，搔了搔頭，“誰告訴你們我住哪兒的？”
“陳老爺子。”衆人回答。
鬼知道望天，“哦……那算了，給老頭個面子。”
說完，他站了起來，繼續躲着殷候走，招呼衆人到屋裡詳談。
衆人跟他進屋，就見房間裡擺了不少神神鬼鬼的泥塑。
白玉堂和天尊站在那一排一排的鬼泥塑前邊欣賞，手藝還是不錯的，而且鬼泥塑沒有一個形象是重複的，目測大概有上千個之多。
鬼知道說，“我就是個做鬼塑的，要是哪裡有什麼神神鬼鬼的傳說就會去打聽順便調查一下，然後回來做泥塑。”
說着，他站起來，在衆多泥塑裡頭挑選了一下，最後，拿出了一個來，走到衆人跟前，往桌上一放，“傳說中金家老宅的鬼，應該是這個！”
衆人一看，就見鬼知道拿出來的是一個人身，但是三個腦袋都是蛇頭的彌陀像，樣子異常的詭異。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點頭，跟那晚被嚇着的更夫看到的，金家孫媳婦兒抱在懷裡的嬰孩兒似乎是一樣的，也是人身蛇頭，還是三個蛇頭這麼怪異。
“這是什麼？”展昭問。
鬼知道道，“根據描述，金家那位孫媳婦兒應該就是這玩意兒變的。”
衆人又瞧了一下那泥塑，搖搖頭，表示完全無法理解。
鬼知道就詳細給衆人解釋，“這玩意兒叫三頭金陀，是一種夜鬼。”
衆人眨了眨眼，龐煜嘟囔了一句，“鬼當然是夜歸，還有白天出來的麼？”
鬼知道斜了龐煜一眼。
小侯爺乖乖閉嘴，接着聽。
“夜鬼是隻吃人的兇鬼。”公孫顯然是書上看到過，“三頭金陀是傳說中百鬼裡的一種，吃人且性殘暴，因爲他有三個頭，所以要徹底除去它很難，必須同時砍下三個頭。三頭金陀通常會僞裝成什麼人而潛入別人家中，一旦家中被它潛入，那就是家破人亡的結局。”
衆人都皺眉，的確和金家的傳說很相似。
“關於傳聞，我聽到的和廣泛流傳的差不多，不過我還做了一件事情是目前爲止大家都沒做過的，就是去調查金家孫媳婦兒的背景。”鬼知道架起腿，道，“其實世人都以爲是那女鬼騙婚，可事實卻是，金家的孫兒是知道這件事的，可以說頂包是他一手策劃的。”
衆人都愣了。
“其實事情並沒有這麼的複雜。”鬼知道道，“金公子偶遇了這位來歷不明的姑娘，被她吸引，兩人情投意合，小少爺就想娶她過門。可惜這女子一無所有，根本進不了金家這座豪門，所以那位少爺纔想出了這麼個損招，讓那姑娘冒名頂替，等到花轎過門木已成舟，金老爺子要反對也沒辦法了。”
衆人都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之後的事情跟你們聽說的差不多，金老爺子發現女子有怪異，才知道原來不是人，就將她燒死……她卻有了身孕。金少爺的確是自殺，因爲愛得太深。之後的傳言是，那女鬼其實沒死，三頭金陀有三個頭呢，但是恢復需要一段時間。等她好不容易恢復了回到金家，卻發現愛人已經死了，於是她就開始報復，搞得金家全家死絕，而且冤魂在金家老宅裡久久不肯離去，所以成了如今的鬼宅。”
龐煜聽得直打哆嗦，“尼瑪這麼嚇人啊？”
“這只是個傳說而已吧。”白玉堂道，“很多傳說裡都用三頭六臂來形容鬼怪，如果不信有鬼，那就沒什麼可信度。”
展昭點頭，“我也不信。”
公孫抱着胳膊直搖頭，“人身怎麼可能長出三個蛇頭，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那麼真實的情況是怎樣呢？”殷候問鬼知道。
鬼知道看了看衆人，嘆了口氣，“我剛纔不是說了麼，我調查了金家孫媳婦兒的背景……事實上她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兒，家境平寒，父母早亡，她靠做藥膏維持生計，雖然是窮困，但是個正經的好姑娘，而且她亡父是個才子，這姑娘知書達理很有些才學。”
“這麼說，不是鬼？”天尊問。
鬼知道笑了笑，指了指滿牆的鬼雕塑，笑道，“不瞞各位，我這些年收集了那麼多鬼怪，可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真鬼，這些都是在傳聞裡的鬼的形象，每一個泥塑都有個故事，這故事裡不乏各種鬼，可鬼怪背後真正可怕的，都是裝神弄鬼的人而已。”
“金家老宅的案子，也是裝神弄鬼？”展昭問。
鬼知道一聳肩，“我只知道，金老爺子打聽到了那女子的身份之後，瞭解了整件事情，找那姑娘詳談過。談完之後老爺子非但不討厭那個女孩兒，還對她很是滿意。老頭怪他孫兒太不像話，當初應該跟家裡說明白，只要是他中意的，又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哪個不能娶呢？雖然門當戶對最好，但老爺子自己也是白手起家的，哪裡會那麼在乎錢財背景。”
展昭摸着下巴，“那發展方向不太對啊！這一家人豈不是應該其樂融融過一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我就不知道了。”鬼知道一聳肩，“我感興趣的是鬼又不是人，一旦查到是人不是鬼，我就沒興趣再查下去了，要知道……查鬼不要緊，不會惹麻煩，查人就不妙了，隨時隨地被滅口。”
展昭看着那三個蛇頭的泥塑，發呆。
鬼知道就往外趕衆人，“我知道的都說了，趕緊走趕緊走。”
衆人被他從宅子裡攆了出去，鬼知道就趕緊關門上鎖。
淳華不解，問殷候，“他怎麼這麼怪啊？”
“他怕人的。”殷候道，“鬼知道這輩子都在研究鬼，想找個真鬼做朋友，他此生最怕人也最討厭人，如無必要他不會跟任何人呆在一起。”
展昭等人都點頭，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衆人一起往外走。
展昭好奇問殷候，“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們以前調查些事情，找他幫過忙。”天尊壞笑，“殷候老鬼嚇唬過他一次。”
展昭剛想問問外公怎麼嚇唬他了，就聽前方傳來喊聲，“找到啦！”
“展大人！展大人！”
衆人此時已經到了大路上，擡頭，就看到王朝馬漢邊喊變跑過來，急得滿頭汗。
展昭就覺得眼皮子直顫。
龐煜小聲問，“不是又死人了吧？”
“沒準。”趙普道，“開封府那幾個侍衛通常喊了‘展大人’之後，不是‘出事了’就是‘死人了’”
王朝馬漢風急火燎奔到展昭跟前。
展昭也無語，“又死人了不成？”
王朝直搖頭，馬漢拉住他，“生……生！”
展昭歪頭，“哈？”
“生啦！”王朝喊了一嗓子，“多多生啦！”
“啊！”展昭叫了一聲，隨後衆人就見紅色的身影一閃……沒了蹤影。
公孫趕緊跑，“等我等我！”邊對趙普打手勢，趙普心領神會，轉身就往反方向跑。
“唉，你去哪兒？”龐煜不解。
這會兒趙普已經跑遠了，留下一句，“去宮裡接小四子！”
衆人點頭，倒也是，如果多多生了不接小四子來看，小傢伙非翻臉不可。
白玉堂問王朝馬漢，“男的女的？”
王朝馬漢嘴角直抽，那意思——不是應該問公的還是母的麼？
“還不知道。”王朝道，“剛纔九娘衝出來讓我們趕緊找展大人，多多生了，我們就分頭跑來了。”
白玉堂點頭，衆人都趕回開封府。
展昭幾乎是瞬間就衝回了開封府，路人就感覺一陣風過，都感慨——展大人輕功越來越好了。
衝到馬廄，就見巖弼正洗手呢，馬廄裡，多多低着頭，旁邊馬廄的白雲帆也低着頭，四周圍黑梟初七它們都好奇地看着這邊。
展昭有些緊張，看巖弼。
巖弼笑了笑，指了指馬棚，“喜得千金。”
展昭激動——呀！是個閨女！
白玉堂也跑來了，跟展昭一起走到馬廄的門前。
就見馬廄裡，多多大大的肚皮已經沒有了，這會兒正低頭，舔着一批溼漉漉的，縮成一團的小馬駒。
“白的！”白玉堂驚訝，伸手拍了拍白雲帆，那意思——果然閨女都像爹麼？
展昭仔細看了看，問，“怎麼身上有血啊？”
“生娃都會有血的吧？給擦擦？”殷候也到跟前了。
天尊瞄了一眼，“這是血麼？”
“看仔細了。”巖弼老爺子笑着搖了搖頭，“那可不是血。”
“是毛色……”白玉堂驚訝，“該不會……”
“沒錯。”巖弼洗完了手，走到馬廄前，“我做了一輩子馬癡還是第一次見到。“
衆人面面相覷。
“火鬃白龍。”殷候道。
“嗯！”巖弼點頭，“獨一無二的神駒，火鬃白龍！”
此時，那小馬還趴在地上。
多多給它舔得差不多了，就退後了幾步，叫了一聲。
隨後，衆人就見那匹小馬四蹄用力蹬了幾下，衆人都盯着看……
幾下努力之後，那小馬站了起來，一甩頭，翻了個跟頭。
衆人都忍不住笑。
白雲帆跟多多都叫了幾聲，似乎是讓小馬再努力。
巖弼點頭，“好腳力。”
多多低着頭，舔了舔小馬駒的鼻子，很快，爬起來傻坐了一會兒的小馬又奮力蹬了幾下，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就開始走路。
巖弼打開馬廄的門，多多就往外走，小馬也跟着它往外走，先是走得歪歪扭扭的，沒多久，就走穩了。
白雲帆也被放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跟在母女倆身後，低頭，嗅着小馬的味道。
馬廄裡其他的馬都跟着看。
沒多久，小馬就走得很穩了。
多多停了下來，小馬圍着它繞個圈，鑽到肚子下邊，仰起臉吃奶。
展昭感慨——吃奶倒是不用教啊。
衆人心說，誰的馬像誰啊，這小傢伙看着也有成爲吃貨的潛質。
門外，趙普抱着小四子，龍喬廣帶着蕭良都回來了，霖夜火他們也回來了。
連包大人都跑來了，“生好啦？”
龐煜抱着胳膊看衆人，那意思——你們消息夠快的啊。
霖夜火道，“好像開封全城都知道了。”
趙普點頭，可不是，趙禎剛纔差點下令全城慶祝三天，幸好八王在，給瞪回去了。
“小馬呢？”小四子跑到前邊看。
這時，吃飽了奶的小馬駒，從多多肚子底下鑽了出來，走到陽光下，一甩身上還短短的毛……
衆人倒抽了口涼氣，這馬全身的毛從銀白到火紅漸漸轉變，陽光一照，真如火燒雲霞一樣，想象一下以後要是長長了……該是怎樣的漂亮。
“好漂亮！”小四子捧臉。
霖夜火也抱着胳膊端詳小馬的五官，“哎呀，臉長得也標誌啊！”
趙普一指漂亮的尾巴，公孫指了指四隻赤紅的馬蹄子。
包大人摸鬍鬚，點頭，“寶馬神駒！”
小馬駒擡起頭，看到眼前的衆人，一歪頭，大眼睛眨了眨。
衆人默默地回頭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同樣歪着頭的多多，點頭——果然是親生的！
小五和幺幺都湊過來看。
衆人起先還有些怕小馬駒害怕，不過那匹小白馬瞧了瞧在跟前打滾的小五，突然一眯眼，那神情……衆人又擡頭，去看一旁同樣嫌棄臉看滾了一身泥巴的小五的白雲帆，再次點頭——親生的無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