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市長深吸了一口氣,也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壓制住自己有些挫敗感的情緒,對黃弟的話不置可否。
李雲揚放下茶杯,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後背靠在椅子上,對馬天明說道:“馬市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咱們倆人合則兩利,鬥則俱傷!我無意對花城做出什麼破壞,馬市長如果有心要防備我,那可是打錯了算盤了!”
馬天明哼了一聲,也把茶杯放下,緊盯着李雲揚說道:“這花城9346平方公里,八區五縣兩個縣級市,總人口七百多萬,白天我可以調動指揮,晚上關了燈,可都是你的天下,你讓我怎麼不防備你?”
李雲揚哈哈一笑,對馬天明說道:“馬市長你可真擡舉我!我有那麼大的權力?我所看重的,只不過是那個小小的阿拉丁,還有我身邊的這些靠我吃飯的兄弟,別人愛怎麼玩,那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
旁邊黃弟也附和道:“就算按照馬市長所說的,少爺把晚上交給你,你能應付過來嗎?你能做到花城像現在這樣,不管白天晚上,都見不到白貨?不管混混流氓,都有正式工作?”
馬天明沒有回答,因爲他的確不能。有些事情,不是一個市長說禁止,老百姓就可以不沾手的,所以在很多維繫老百姓安定的事情上,他作爲市長的處理方法,還真沒有李雲揚的手段效果好!
氣氛一時變得很僵,李雲揚臉上還是淡淡的笑容,馬天明卻臉色陰沉,低頭不語。他知道自己想見李雲揚,最終的目的還是跟他合作,但是內心之中最好的辦法,是想讓他屈服,被政府招安。這樣他就會對自己言聽計從,以後工作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
可是他小看了李雲揚的心志。這種心志,是雄心大志,大龍王的兒子,又怎會心甘情願的被一個小小的花城市長所控制?而且他的身邊能人倍出,就算這個管家黃弟,也絕不是個好惹的人物,偏偏自己又真的不敢對他駛出霹靂手段,前任江波平的下場,他可是引以爲戒!
黃弟站起來,慢慢踱到了書桌旁,看着上面墨跡未乾的字畫說道:“馬市長是臨摹的六朝駿馬圖吧?”
馬天明一愣,扭頭對黃弟問道:“黃先生懂字畫?”黃弟咧嘴笑道:“略懂略懂!六朝駿馬圖是八駿圖的原型,後世根據此畫創出聞名千年的八駿奔馬圖。近代又以徐悲鴻大師的八駿圖爲代表,將蒙古馬,哈薩克馬,河曲馬,雲南馬,三河馬,伊俐馬,千里馬,汗血寶馬八駿奔騰似潮涌,千里獨行空的特點表現的淋漓盡致!”
馬天明不知道此時黃弟爲什麼要說起他臨摹的一副畫,心中卻不禁對他肅然起敬。只不過是李雲揚的一個管家,竟然有這樣的學識和見地,果然不簡單!
馬天明也站了起來,走到書桌旁,看着自己的作品,微笑着說道:“閒時塗鴉,興趣所致,哪裡能跟徐大師相提並論!”
黃弟笑着說道:“沒有並論,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這句話說的還真是老實不客氣,馬天明的臉頓時就紅成了豬肝色!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學過五六年國畫的,這幅駿馬圖臨摹的最多,自認爲已經有八分像了,沒想到在這看起來像過農民不像管家的猥瑣漢子眼裡,居然一文不值!何況自己還是個市長,平時聽慣了阿諛奉承,幾時受過這樣的羞辱?
黃弟看他寒着臉不說話,對他笑着說道:“市長是不是覺得心中不服氣?好,我給你慢慢說!先說給故事給你聽:客有爲齊王畫者,齊王問曰:‘畫孰最難者?’曰:‘犬馬最難。’‘孰最易?’曰:‘鬼魅最易。’夫犬馬,人所知也。旦暮罄(見)於前,不可類之,故難。鬼魅無形者,不罄於前,故易之也。”
馬天明點頭說道:“這個故事我聽過,馬的確是很難畫的,可以摩其行,空難傳其神!”
黃弟哈哈一笑,見李雲揚也走到書桌旁,對他問道:“少爺,你說市長畫的這些馬,你覺得像嗎?”
李雲揚觀察了一會,搖頭說道:“我能說是你畫的是馬,但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馬天明奇怪的問道:“少了什麼?”李雲揚想了一會,道:“風骨!”馬天明一怔,然後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黃弟笑着說道:“八匹神駿,一曰絕地,騰空而飛;二曰翻羽,堪比飛鳥;三曰奔菁,夜行萬里;四曰超影,可追太陽;五曰逾輝,光芒四射;六曰超光,一奔十影;七曰騰霧,足踏雲霧;八曰挾翼,身有雙翅。八駿八態,要顯現出氣勢,釋放出力量,超越其靈魂!市長所畫,卻是病馬,雙眼無神,四蹄無力,如何能跟徐大師所作並論?”
馬天明聽的大汗淋漓,終於知道自己這些年所畫的畫爲什麼只能在下屬面前得到吹捧,卻無法在國畫名家面前得到肯定了!
黃弟對李雲揚和馬天明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人一起坐回了藤椅,馬天明態度上恭敬了許多,對黃弟拱手說道:“想不到黃先生也是此道神仙,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黃弟哈哈笑道:“我是信口開河,市長可別拿我做了神仙!畫風顯人品,看市長作畫,就知道市長雖然浸淫仕途,卻一直鬱不得志。馬身健碩,卻雙目無神,四蹄無力,可知市長謀事欠遠,良朋不多!”
馬天明心中更是震驚。黃弟沒有說錯,他能做花城市場,的確是一步步爬上來的,可是卻是平級調用,而且之前在這樣的職位上已經做了很多年了,卻一直不能再提高一級!不是因爲最後關頭沒有了底氣去爭取,就是因爲被宵小打壓。從原來的一線城市調到花城這個二線城市任市長,其實是明升暗降,馬天明一直以爲自己的仕途是在開始走下坡路了!
聽黃弟這麼一分析,馬天明更是心中激動,好像看到了一絲光明,簡直把黃弟當成了在世神仙,神態恭敬的說道:“請黃先生不吝賜教,怎樣才能打破這一僵局?”
黃弟哈哈笑道:“市長又不是凡夫俗子,不會連這一層都想不到吧?機會就在眼前,難道市長還沒有發現?”
馬天明愕然的扭過頭,看着面前正在悠哉喝茶的李雲揚,心中恍然大悟!對啊,李雲揚即便是花城暗勢力的老大,可他到底還是大龍王的兒子!龍翔一脈的任務跟中央並不衝突,自己何必一心想要收服他,而不願低頭跟他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