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黑寡婦輕輕嘆了口氣,帶着某種複雜的情緒,又重複了一遍,“不需要我們多管,死定了嗎?”
不熟悉黑寡婦的人,聽到這口吻,恐怕還會以爲她對愷撒有某些異樣的情緒,有點捨不得他就這麼死。
但他身邊的兩名同伴,甚至包括面具男人,都有些不自然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似乎不願輕易接近這種狀態下的黑寡婦。
黑寡婦、銀刃、肖恩納,這三人作爲叛黨領蘭德里麾下最重要的三名部下,曾經都是王庭護衛中的頂尖強者。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銀刃擅長正面搏殺,肖恩納精通所有的森林族的中長距離的投擲武器,黑寡婦則是一個異類,她是頂尖的刺客,一旦被她盯上便是不死不休,而且她非常享受折磨人的快樂。
很顯然,之前在王庭的那一戰,黑寡婦作爲一名頂尖強者,卻在一個風雷法師小鬼手下吃了虧,讓她心中起了真正的殺心。
“寡婦,你最好別擅自行動做出些不好的事情來。”蘭德里眉頭微蹙,警告說。
黑寡婦摘下臉上的樹藤面具,露出一張頗爲美麗,卻過分蒼白的妖異臉蛋,她舔了舔猩紅的嘴脣,說:“頭兒,反正你也說了,那小鬼死定了,不如讓我直接去宰了他,也省了麻煩。”
銀刃冷冷說:“寡婦,夠了,沒聽到頭兒說了嗎,這事不用我們管了。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黑寡婦同樣冷笑道:“銀刃,你是不是在戰鬥王朝呆得久了,奴性越來越重了?一天到晚就是任務、任務、任務!”
銀刃臉色一變,就要作。
蘭德里這時輕輕擺手,兩股無形的大力憑空生出,將黑寡婦和銀刃牢牢壓制住,然後他看着黑寡婦,凝視片刻,說道:“先,那小鬼到底是不是愷撒,我們還不確定。其次,如果他真是那個讓滄瀾一直惦記着要殺的愷撒,你以爲你能殺死他?”
黑寡婦不屑道:“滄瀾?那小丫頭算什麼東西,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一直沒說話的肖恩納這時說:“寡婦,滄瀾比你小十歲。”
肖恩納的話一向不多,言簡意賅,這話的意思是滄瀾現在不是你的對手,但天賦和潛力都在你之上。
更重要的是,滄瀾在北國的地位很高,她不只是一般的天才,而是一位門徒之徒!
戰鬥法師中,能被稱爲“門徒”的人,都是和帝國三大將軍比肩的強者,甚至有不少人認爲,門徒的實際戰鬥力,是比帝國將軍高上一線的。
黑寡婦嘴脣動了動,最終沒理會肖恩納,而是繼續看向蘭德里,問:“頭兒,你說我殺不死那個可能是愷撒的小鬼,爲什麼?”
蘭德里緩緩站起身來,凝望東方。
天已經亮了,東方初升的旭日將這片慘淡無生氣的溼地照亮,蘭德里眯眼看着那紅彤彤的紅日,輕聲說:“你知道嗎,愷撒在戰鬥王朝的序列等級。”
三人衆的臉色都動了動,他們在叛逃森林族之後,就一直呆在北方,對戰鬥法師也有不少了解了。
所謂的“序列等級”,是戰鬥王朝對風雷帝國重要人物的“擊殺序列”,換言之,序列越高,越是要想辦法優先擊殺,也意味着評價越高。
“美食島那次之後,戰鬥王朝對愷撒的擊殺序列,和當年的蓮殿下是一樣的。”蘭德里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不可能!!”黑寡婦尖叫一聲,近乎失態。不只是她,銀刃和肖恩納也都身子猛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曾經都是森林族的人,對於那位蓮殿下,沒人會忘記,沒人能忘記。
在外界看來,森林王的三個女兒都是天之驕子,都很優秀,彼此之間沒有太大的差距,只是特點不同。
但黑寡婦他們知道,不是的。
那位話不多,只喜歡拉着妹妹諾諾的手,在森林裡漫步的好像精靈一樣的女孩兒,比她的姐姐娜美,比她的妹妹諾諾,都要優秀,而且優秀得多!
在他們的心目中,當年的那位蓮殿下,根本不是人世間該有的人物,是個妖精一般的人。
愷撒和蓮殿下的序列一樣,這怎麼可能?
這時蘭德里說:“不相信嗎?哼,我本來也是不相信的,畢竟蓮殿下的天資……真的是,無敵……不過,寡婦,剛纔你和那小鬼交過手,你覺得那是個正常的少年天才所能揮出的實力嗎?”
黑寡婦不說話了。
這時候回想起來,無論是被樹靈派去追殺,卻神奇地毫無傷地出現在王庭,還是和黑寡婦的那短暫卻驚心動魄的交手,都跟不是那個級別的風雷法師所能做到的事情!
蘭德里最後說道:“戰鬥王朝要殺愷撒的心很強。而愷撒的老師,那隻鳳凰,她確實是個厲害人物,她恐怕是最先察覺到王朝對愷撒的序列很高的人,所以恐怕是給愷撒做了身份保護計劃一類的項目。”
“所以,別捲入這個漩渦裡,會很麻煩的。沒人願意被那樣的妖孽小鬼惦記上,好在,他就要死了。”
蘭德里頓了頓,口吻轉爲冷酷:“蓮殿下的例子已經充分說明了,再妖孽的人物,死了,就什麼都不是了。”
隨後無話。
當太陽完全升起,四名森林族的叛黨頭目便悄然離去了,一路向北,以最快的度和最隱蔽的方式,離開了南方。他們就像不能在陽光下出現的吸血鬼,只能在陰暗中活着,帶給人仇恨和恐懼。
至於他們的這次行動,給森林族和風雷帝國帶來的後續震動,他們根本不在乎。
愷撒其實也不在乎。
此時此刻,愷撒已經正式踏上了前往橫斷山脈的征途,是的,征途,在愷撒的心目中,這是最貼切的詞語了。
儘管這場征途似乎和之前計劃的不太一樣了,誰能想到去了一趟森林族,一夜之間自己就多了個靈魂傭兵?
要知道在帝國之中,真正擁有靈魂傭兵的人,也是少數。
願意簽訂靈魂契約的森林族人,畢竟是少數,而帝國之中也只有地位尊貴的人,才擁有簽訂契約的機會。
坐在前往橫斷山脈阿卡爾納戰區的馬車上,愷撒盯着坐在對面的可憐,直看到女孩兒有些窘迫地紅了臉蛋,才撓撓頭,說道:“那個,還沒跟你正式介紹過呢,我是……呃,我該報我的哪個名字呢?”
這就是身份保護計劃的一個壞處了,做別人做久了,往往會真的代入進那個角色。
現在的自己到底是愷撒,是卡卡,還是易?
“我知道您是誰啊。”可憐卻笑着表達道。
“啊?”
“我們已經簽訂靈魂契約了啊,所以,您就是我的大人嘍。”可憐理所當然地看着愷撒,很認真地比劃道,“我會,守護您的。”
愷撒呆了一下,然後笑了,心想這真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兒。老實說,愷撒心裡沒太當真,倒是反過來在心裡說了句,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直到將來的某一天,愷撒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太小看這個不會說話的、眼神總是萌萌地、溫柔地看着自己的森林族少女了。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
陽光燦爛下,馬車咕嚕作響,一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