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舞臺上走下的少女靜靜的看着淚流滿面的蘇永,看着那雙紅着的眼睛,看着他蒙塵的髮式,看着又陌生又熟悉的那張臉,看着以前不曾看到的唏噓鬍渣子,半晌後微啓櫻脣露出笑容,美白的牙齒猶如珍珠一般閃過流光一抹。
“蘇永。”她輕輕柔柔的叫道。就如同唱歌那樣的嗓音,柔柔弱弱,卻在無力中充滿了感情。
她穿着一身粉紅的連衣裙,清淡優雅,長裙子之下一雙小腿如同蓮藕一般白皙,直直的,脆脆的,令人目眩。
蘇永擡頭看着她,臉上淚珠未乾,卻裂開大嘴笑了起來。只是他笑容纔剛剛出現,卻又忍不住伸出雙手,用力捂住嘴巴,怕裡面的梗咽聲會再次涌出。
“恩。”他拼命點頭,從嘴巴里擠出這個聲音來應她。
小丫依然站在原地安安靜靜的看着他,把他的每一絲笑意、每一滴淚水都看在眼裡,她沒有嘆息,沒有笑,沒有哭,沒有任何表情,如果不是那雙大眼睛骨碌碌的不斷轉動,幾乎就跟個塑像沒有了區別。
“你這個壞蛋終於回來了。”小丫嬌嗔道。她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怒意與怨氣,只是一味的安靜,帶着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與沉着。
二筒的公鴨嗓音從舞臺上通過麥克風擴大了數十倍,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下面我們有請‘天籟之音’小丫……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演繹一首古老的情歌,各位掌聲鼓勵一下。”
出於對名歌手小丫的愛護與支持,臺下衆人對這個古裝造型的傢伙貢獻了幾下稀拉拉的掌聲,另外角落裡還傳出了一聲噓聲。
蘇永捏着麥克風的手腕在不停顫抖,如同篩糠一般。過去了這幾年,他感覺握刀似乎更適合自己一些。
“加油哦。”小丫站在舞臺的角落裡小聲對他喊了一句,這一句話立即讓下面的聽衆瞬間呼聲如雷,再次爆發雷鳴般掌聲。
蘇永緊張的心理就在那聲輕輕柔柔的聲音裡得到了緩解。聽着似曾相識的掌聲,看着下方影影桌桌的人潮,他重新記起那段在酒吧打工的歲月來,心也在那一刻找到了情緒。
於是他張開嘴巴,用一把有些嘶啞略顯滄桑的嗓音唱道:
“沿岸聽清風撲面,
面目便帶着懷念,
迷漫雨點中發現,
現實是愛不過爲留念;
緣分寄生三世石,
石上附載約誓未兌現,
情是最艱辛試練,
練就下世的愛在沉澱。
……
明明越愛越錯相戀多痛苦,
比不起美麗照片得到那保護,
到頭來一天秦淮乾枯,
塵世上再沒景色不染污;
明明越錯越愛單思多痛苦,
比不起燦爛記憶於心裡依附,
痛會磨練身心柔腸肌膚,
情會澹化在蒼蒼煙雨中,
傷心的典故……”
他的聲音很奇怪。明明聽起來很沙很沙,彷彿下一刻就會接不上來,卻偏偏在每一個高音環節都不會出問題。胸腔裡的發音非常微妙的配合嗓音的假聲劃過高音部分的最後一個音節,發出一點顫音,令人驚歎不已。
這正是蘇永曾經苦苦學過的搖滾唱法。他聲音不清脆,有些低沉,只能用這種粗獷唱法。而修武之後的內力提升,更是讓他把這種發音技巧掌握到了一個無人能及的高度。
就算不用麥克風,他也可以憑藉武學裡的震音術輕易的震顫全場。只是,有了設備,就無需出那種苦力了。
一曲唱罷,臺下掌聲如雷。這次是發自內心的掌聲。
那些呼聲令蘇永想起當年的詩詞大賽,一時有些恍惚。
只是還沒等他鞠躬謝幕,小丫就從旁邊衝了過去,一下子扣住他的左手,然後搶過他手中的麥克風。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臺下如雷的聲音在這個清脆輕柔卻突然的問句中猛地沉寂下來,一個個人都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珠。
這個聲音一如以往的嬌柔輕巧,只是裡面已經有了些蠻橫的意思,有了點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悍婦語氣。
蘇永先前看着小丫風平浪靜的模樣還暗暗驚訝,暗想還真是改變了很多,竟然這麼能沉得住氣,莫非是有了新男朋友?
現在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表面平靜內心暗涌,早已準備好在衆目睽睽之下當頭捧喝。
每一個聽衆的八卦心理都被調動起來,不時發出的議論聲音帶着難以抑制的興奮。
“這個是誰啊?怎麼會得到天籟之音美少女的芳心的?”
“不認識不認識。”
“剛從拍攝現場趕過來的吧,可能是影星,不過很面生。”
……
聲音有很多種,卻沒有一個提到外面的世界,因爲他們覺得外面的一切都不可能進來。生活在地心久了,他們覺得這裡纔是世界。
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他們已經習慣了。
外面?也許是異世吧,誰懂得?
臺上的蘇永看到臺下的二筒豎起了三根手指。
“三年?”他下意識的答道。如果他失蹤的第二年人們開始聽從阿特蘭蒂斯人的提示躲進來,大概也有了三年時間了。
只是爲何地上滄海桑田,過了那麼漫長的歲月,這裡卻沒有什麼變化?
莫非是時間在地心停住了?
小丫搖頭,她看着那張迷惘不解的臉,眼睛終於慢慢的紅了,在眼角出現了晶瑩。
“三十年?”蘇永有些奇怪。你跟二筒是怎麼保留青春的,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顯老?
小丫大怒:“二筒沒說錯,你是個沒心沒肺的王八蛋。”她是二筒的表姐,二筒這廝什麼都藏不住。恐怕那傢伙當年一面跟蘇永去泡妞,一面又會在表姐面前瘋狂爆料。
蘇永更是迷茫。三十年不對?難不成是三個月?不是說第二年就開始撤退進入地宮了嗎?
臺下的二筒搖頭,不知是對他做戲的時機不對而表示嘆息,還是附和其表姐所言,覺得這個混賬有些沒心沒肺。
“我等了你三千年。”小丫的晶瑩洶涌落下,然後像個普通的小女孩一般,粉拳在他後背上一頓猛捶:“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這麼多年跑去了哪個區?就沒想過回來找我?”
三千年?蘇永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兩個,真會開玩笑。”他指着下方的二筒,又抓住她的粉拳。
“你們不愧是姐弟,配合的真好,我覺得拍戲比唱歌更適合你們啊。”蘇永仰天打哈哈道。
拍。蘇永臉上出現了一個掌印,就跟言碧空被七七所打一模一樣。
“每一年,我就在教堂刻下一道刻線。三千年是有些難數,但至少你不應該說這麼個小數字來開玩笑……你看這個現場,這麼多的人,是個開玩笑的場合嗎?你……這人還有心嗎?”小丫哼道。
“三千年?”蘇永喊道:“你開什麼玩笑?人能活幾千年嗎?”到底是他傻了,還是別人瘋了?
然而,臺下的人立即喊了起來。
“那是個瘋子。”
PS:有BUG,過濾了一下,第一次發沒檢查,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