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落高地

高臺在蘇永兩人飛身而上,把上面幾塊大石踢開的時候,突然轟隆一聲炸開。洶涌四射的碎石帶着刺耳的呼嘯,把上面直撲下來的血鴉擊成一朵近百米的巨大血霧。

蘇永在飛腿橫掃巨石的時候,已經發現腳下有些不妥。那是一種奇異能量的波動。

“不好,這是星辰陣法石頭。”他大叫一聲,如鋼鐵般堅硬的掃堂腿收起,肩頭狠狠橫向一撞,已把身旁的紫衣像皮球般甩開,遠遠地落在了高臺之下漆黑的地面上。但他卻只來得及做出這個動作,就被瞬間瀰漫的碎石粉塵包裹住,再也看不見蹤影。

“蘇永……”紫衣驟不及防,被他一下子轟得在地上接連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隨後看着那片粉塵與血霧嘶聲大叫起來。

而天上的血鴉被爆炸轟得一滯,扔下了幾十具屍體。待得碎石落下,他們再次鼓足勇氣兇猛無匹的俯衝而下,無數雙血紅的鐵翅,就像齒輪般層層而來,似要把那片漆黑山脈都給鋸開。

紫衣雖然也被碎石波及到,但由於身上有着銅棕戰甲的保護並無大礙,此刻雙掌一錯,十指如鉤,將兩隻撲下的血鴉撕開八塊,血紅的肝腸膽囊猶在空中繃緊沒有斷裂,她的嬌軀已經從血霧中穿過,搶在天上紅雲的轟擊之前撲入了那團開始彌散的粉塵中。

但粉塵中空空如也,紫衣片刻後呆立原地,整個人似要失去了魂魄。

就在天上的雲山齒輪就要把她切碎成肉末的時候,她陡然覺得腿上一涼,一隻沁滿了液體的手掌握住她美妙的足踝,把她整個身軀拉了下去。

她的身軀飛速下沉,上方奔涌而來的血鴉撲了個空,卻並沒撞到堅硬的黑石地面上,而是撞進了一個越來越大越來越深的窟窿裡。

“不好了,失落高地的傳送被觸發了。”無數血鴉一驚之下,同時大聲呼喊起來,那些已經撲入地面的血鴉趕緊掠地倒退,撞上後方因爲慣性無法停下的同伴,一時間亂成一團,還是有七八個折斷了翅膀,跟隨蘇永他們一同往高臺下的這個黑洞裡掉了下去。

這個因爲高臺破裂露出的黑洞不停擴大,在上面的口子有過百米方圓的時候,終於“轟隆”一聲大響,整個伏虎山脈從中間斷裂兩半,一分爲二。

而在眯眼也無法看清的黑洞裡,一股深白色的旋風不知什麼時候涌動了上來,直把滿身鮮血的蘇永與驚慌失措的紫衣,還有七八個折翅血鴉一同扯了下去。

這些軀體在這股罡風中根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就像被颱風捲走的小風箏,沒有給撕成粉碎,已經是天大的造化。

在風暴的中心中,蘇永昏了過去,只是依然死死的抓着紫衣的足踝,抓出一條深深的紅痕,那是一個至死都無法打開的鐐銬。

一個用強橫的身軀、無匹的意志做成的心之鐐銬。

紫衣在失去知覺前滿足的嘆了口氣,低聲說了句:“我答應你,不做轉世道童了。”

只是這句話也不知蘇永是否能聽到。

紫衣最後看了一眼蘇永臉上似是似非的笑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墜下緊緊抱住他,在眼角露出兩滴叫做幸福的淚水時候,失去了知覺。

而龐大的血鴉軀體沒有他們這等待遇。八隻斷翅血鴉在落下三百米時變成了十六段,在落下一千米時被撕成六十四片。每一片,剛好有人類的身軀那麼大。

……

平原上青草茵茵,翠綠的山坡組成環形的一個個圈子,從東走到西有一千里,從南走到北也有一千里。

這是一個非常美麗,也非常奇妙的地方。這裡沒有臨界灰白色的樹木,只有如同大地上一般的翠綠植物,間中開着一朵朵粉紅色的蒲公英,每當微風吹過,漫天飄舞着這些植物的流浪者,空氣是香的。

蘇永與紫衣在這個地方的某一堆碎石中幾乎同時甦醒過來,他們無法活動疲憊的身軀,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百米外那堆血肉模糊的血鴉屍體。

“我們死了嗎?”紫衣小心的擦拭着他臉上身上的傷口,低聲問道。

“如果這是地獄,打死我也不信。”蘇永想了半晌,艱難的哼出這句話。他在把紫衣撞開的同時,已經把全身真氣遍佈軀體,形成類似鬥氣一般的鋼筋鐵骨。但在那些帶着可怖速度的尖銳碎石轟炸下,身上也不知留下了多少個傷口,流失了多少鮮血。

此刻他的臉色比一張白紙更加蒼白,而眼角里有着兩道泛黑的深深痕跡,那是被飛石所傷,幸而沒傷到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他想努力的擠出一點力氣來,可惜無論他怎麼咬,嘴脣上都已經沒有鮮血可流,身軀也沒有力氣可用。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紫衣,笑的非常難受:“幸而你沒事。女人的身上,可不能留下什麼疤痕。”

紫衣如青蔥般的小手卷起銅棕戰甲的衣角揉了揉,本想說點什麼,卻被奔涌而出的淚水哽住了。她緩緩依入蘇永懷抱裡,卻又擔心壓痛了他,只是輕輕的貼着,那種曖昧令蘇永更加痛苦。

那是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痛苦,是一種致命傷。

蘇永眯起眼睛,眼角的傷口令他感覺有些苦澀,但他堅持着角度,看着空中飛舞的蒲公英花朵,聞着那縷淡淡的芳香。

“我想死了。”他低聲道。

紫衣慌忙用手按住他的嘴巴。

“不準。”

蘇永苦笑着看她一眼:“你以前一直淡然若仙,如今怎地有了脾氣?”

紫衣沒有說話,只是用小手輕輕錘了他肩膀一下。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紫衣皺眉想了想:“我記得被你拉下來時,聽到血鴉說這是什麼失落高地。”

“失落高地……”蘇永用略微恢復了點力氣的右手從身下狠狠一抓,拔起了兩根如同髮絲微小的草葉,湊到鼻孔旁深深嗅了嗅,然後嘆了一聲:“這應該不是在血風崖了。”

在他發覺伏虎山那方高臺是凝雲並瀾大陸的星辰陣法後,就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他記得在月亮上移走一塊玉兔石,就會造成地火噴涌。那麼破壞了凝雲冰瀾大陸的陣法呢?天知道後來那方星球發生了什麼,幸好他們已被傳送捲走,不用經歷那次劫數了。

“我想不明白一件事,”他幽幽說道:“玉兔石是被月球上的星辰王者看護着的,怎麼作爲最重要的陣法石頭,凝雲冰瀾大陸會交給血鴉來看守?就算那片大陸上沒有星辰王者,劍神大人又怎會放心讓異族來把守最爲關鍵的地方呢?”

紫衣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搖頭道:“不一定。記得我們在月光城裡,那個小姑娘就提過創世神,依我看那個創世神就是那裡的星辰王者,也就是尖耳朵老頭說的什麼真神。他應該是存在的。”

“那陣法擺放在伏虎山之頂,不加隱藏,也許並不是那麼重要。”蘇永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然後猜測道。其實他只是自我安慰,不希望自己造成太大的劫難。想那陣法在高有千丈的伏虎山上,那處足有千萬只血鴉,有誰能夠上得去?

就算劍神大人重新出山,想要硬闖,也不知要帶上多少人類勇士來作爲幫手,纔有把握。但那片大陸上又能有幾個劍神?

而劍神當年能把西區分給血鴉,可見他知道血鴉一定也會拼死保護那個陣法,因爲那維繫着整片大陸所有人的安危,誰都不願意被破壞。

可惜血鴉守護了那麼久,終於因爲一時大意,而讓蘇永兩人混水摸魚走了上去。

就在他們心中暗自猜測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這個腳步聲非常刻板,每一步都像是算好了時間,不會快一分,也不會慢一秒。這一點被兩人緊貼着地面的耳朵聽的清清楚楚。隨着聲聲震響由遠而近,他們的身軀同時顫抖起來。

不是因爲他們害怕,而是大地由於這個沉重的步伐,都震盪了起來。

他們悄悄藏好在石頭後面,屏住呼吸探出腦袋,就看到一個全身烏黑的身影,正趴在那堆血肉模糊的血鴉軀體上,大口啃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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