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族生死存亡的關頭，還去貪圖那些利益。
在這巨大的利益面前，沒想到就連家主們都會變得如此短視，源稚生不由得深深嘆息。
若是真的這麼做，那和橘政宗的領導又有什麼區別？
不如說，橘政宗雖然貪婪，卻也有起碼的理智，知道不能正面與昂熱爲敵，就算背叛也是躲在加圖索家族身後。
而在這方面，蛇岐八家的家主們顯然還不如橘政宗。
這時，源稚生才終於感受到領袖的責任。
身爲天照命，他並沒有如同蘇墨這般的靈活機變，也沒有昂熱這般的凌厲強勢，也沒有橘政宗這樣的隱忍謀劃，但他起碼還能夠做到剋制慾望，讓蛇岐八家懸崖勒馬，來規避他們駛向危險的方向。
源稚生的話語，直接一百八十度轉彎，宣告了蛇岐八家的認負。
爲了避免家族遇到更大的危機，他沒有想到一口吞成胖子，而是將主導權全部交給了昂熱。
“明智的選擇！”
昂熱毫不客氣的說道。
“不管怎樣，也比什麼都得不到要好。”
源稚生苦笑一聲，環顧四周，看到各位家主似乎都有什麼想說的，他想了想後，開口道。
“無論如何，能夠避免家族秘密被動曝光的危機，就已經很幸運了，至於繪梨衣成爲校董一事，雖然不能完全貼閤家族的利益，卻也能成爲家族和校長之間信任的紐帶。”
一個偏向於蘇墨、也就是昂熱勢力的校董，對蛇岐八家來說其實也並不是壞事。
家主們之所以反對，是因爲繪梨衣難以主動維護家族的利益，也就無法動用校董的權益來給家族謀福利，蛇岐八家也就只能幹看着這巨大的利益吃不到口。
可實際上，這些利益本來也不是蛇岐八家的，家主們之前的心態說白了不過只是抱着這麼大利益，佔不到便宜就是吃虧的想法而已。
“就算繪梨衣心智不算成熟，可無論如何她也是蛇岐八家的一員，也認我這個哥哥，即使平時或許幫不上忙，但在關鍵時刻，繪梨衣也不會坐視家族覆滅的，對吧？”
這麼說着，源稚生看向了繪梨衣。
比起其他家主，他的心態反而輕鬆許多。
繪梨衣成爲校董，就算幫不到蛇岐八家，確也算是一道保命的屏障。
雖然不能讓蛇岐八家獲得巨大利益，卻也決不會讓蛇岐八家吃虧，而僅僅是這樣其實也夠了。
至少，對比起幾天前風雨飄搖的姿態，要好太多。
而聽到源稚生的話語後，剛纔被蘇墨和昂熱潑了一盆冷水的家主們逐漸清醒過來。
要麼讓繪梨衣當校董，蛇岐八家享受有限度的照顧；要麼一拍兩散，蛇岐八家要獨自面對各位校董的覬覦。
這個選擇題其實很好做，只是他們被校董的權位矇蔽了雙眼，所以一直都想要試圖選擇不存在的第三個選項而已。
如今，既然蘇墨和昂熱已經表露出了大不了一拍兩散的態度，源稚生又已經做出了選擇，家主們嘆息一聲後，也紛紛點頭，算是認可了源稚生的決斷。
再怎麼說，繪梨衣都是他們蛇岐八家的人，就算平時不怎麼幫忙，也不會坐看蛇岐八家覆滅。
對吧？
“是對還是不對呀？蘇墨哥哥？”
在衆人的目光下，繪梨衣在聽到源稚生這個問題後，立即仰頭看向蘇墨，一臉單純的問道。
“……”
衆家主紛紛沉默了。
好在，蘇墨摸了摸繪梨衣的腦袋，很快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大概是對的。”
聞言，繪梨衣恍然，而後對源稚生點點頭。
“大概是對的！”
直接複述了一遍。
“……”
源稚生捂臉，本來預備好的誇獎的話語，此刻都有些說不出口。
面對這種問題都要詢問蘇墨意見也就算了，爲什麼還只是純粹的復讀，難道你是復讀機麼？
而且復讀也就算了，什麼叫做“大概”？
此刻他真的開始有些懷疑，蛇岐八家要是遭難了，繪梨衣會不會選擇幫他們。
可事已至此，也沒有反悔的餘地，只能當做繪梨衣是答應了。
衆多家主對此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比起成爲校董會得到的利益，還是優先避開白王血裔秘密被暴露出去會導致的後果比較好。
而衆多家主中，要說還有誰對此並不滿意的話，那就只剩下一個人。
“成爲校董，又是要去上學，那我豈不是很久都看不到我女兒了……”
上杉越如此嘀咕道。
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捲入權力的爭端，雖然這一點已經無法避免，可一旦繪梨衣真的成爲了校董，那她將會成爲蘇墨和昂熱一方重要的籌碼，以後想見面就有些麻煩了。
聞言，蘇墨搖搖頭。
“想見繪梨衣的話，你可以提前和我說一聲，直接來卡塞爾學院以家屬身份看望，除此之外我偶爾也會帶繪梨衣回來的，這一點不用擔心。”
只要人還活着，總會有辦法見面，這並不是什麼阻礙。
“……”
上杉越說不出話來。
爲什麼我想見繪梨衣還需要向你報備啊！
而更令人悲傷的是，如果不向蘇墨報備，繪梨衣還真不一定會見他。
看到上杉越似乎還是有些不樂意的樣子，源稚生搖頭小聲說道。
“讓繪梨衣跟着蘇墨一起離開，其實未必是壞事。”
聽到這話，上杉越頓時瞪大眼睛，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源稚生。
別人叛變也就算了，你這個當哥哥的居然也支持繪梨衣離開？
怎麼他的孩子一個一個都長了反骨？
看到他這幅表情，源稚生無奈的解釋道。
“目前我們還沒弄清楚橘政宗願意花這麼大代價培養繪梨衣的原因，說不定裡面蘊含着我們不知道的陰謀……與其讓繪梨衣繼續待在這裡，不如讓她去學院本部，無論是什麼陰謀，應該都干涉不到學院本部。”
這個顧慮，也是源稚生之所以不反對繪梨衣離開日本的原因之一。
無論是橘政宗還是猛鬼衆，似乎都對學院本部顧慮甚多，既然如此，學院本部必然比源氏重工安全。
“橘政宗……”
聽到源稚生提起這個人，上杉越皺了皺眉，雖然依舊還是有些不情願，但終究還是被源稚生說服了。
橘政宗和猛鬼衆的聯繫目前還未清楚，雖說猛鬼衆並不是什麼大敵，但爲了保險，讓繪梨衣跟着蘇墨一起離開的確不是一件壞事。
至於女兒到時候認不認自己這個父親，在繪梨衣的安全面前，還真沒有多重要。
上杉越被說服後，蛇岐八家內部再無阻力。
源稚生以少主的姿態逐漸開始整合起了蛇岐八家，在他的監督下，八姓家主親筆簽下授權書，同意讓繪梨衣擔任蛇岐八家的總代表。
繪梨衣的學籍信息也很快整理出來，遞交給諾瑪來安排檔案。
昂熱也終於答應了蛇岐八家的要求，同意幫忙運作校董職位一事。
各方商議完畢後，蘇墨提出了辭行的要求，上杉越頓時愕然。
“不是說好的，明天再走麼？”
他還準備給蘇墨辦一下歡送儀式，並囑咐蘇墨多照顧一下繪梨衣呢，怎麼這麼快就要離開了？
聽到這話，蘇墨眨眨眼睛，用古怪的語氣說道。
“告別要那麼久幹嘛，幾分鐘不就夠了，說完趕緊走！”
聽到這話，上杉越先是一愣，旋即有些牙疼。
這不是他之前說過的話麼？
他這才意識到，蘇墨這傢伙小心眼的程度、還有記仇的程度。
“多留一天吧，我還沒和繪梨衣告別呢！”
上杉越說着，看了一眼繪梨衣。
注意到他的目光，繪梨衣縮了一下，躲在了蘇墨身後。
見狀，蘇墨攤了攤手。
“放棄吧，就算多留一天你和繪梨衣也說不上什麼話。”
這話就很扎心了，可上杉越無法反駁。
最後還是繪梨衣拉了拉蘇墨的衣袖，表示自己收拾東西可能需要很久，蘇墨才同意第二天再出發。
從會議室出來之後，蘇墨和零說了一下之後的行動。
對於蘇墨的決定，零自然不會提出反對意見。
然後，她就被繪梨衣拉着前去幫忙整理東西了。
繪梨衣也邀請蘇墨一起過去，可蘇墨卻並沒有立即答應，而是表示稍後再過去。
在此之前，他先回到了實驗室。
“蘇墨先生！”
看到蘇墨的到來，櫻井明立即熱情的迎了上來。
這不是因爲蘇墨的權位，也不是因爲蘇墨是這場試驗的主導者，而是因爲他在蘇墨身上切切實實的看到了擁有自由的希望。
在一次次試驗後，他的精神評估一次比一次安定，越來越趨近於普通人的水平。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他遲早能夠獲得自由，正常回歸社會。
將龍血衝動帶來的精神缺陷視作生理性疾病後，他心態明顯沉穩了許多。
既然是病，治癒了不就能出院麼？
能碰到蘇墨這種神醫，自然是值得無比慶幸的事情。
可惜的是，這次，蘇墨帶來的並不是好消息。
“實驗暫停了，你也收拾一下行李準備離開吧！”
蘇墨開口道。
櫻井明臉上神色頓時一僵。
“蘇墨先生，我這邊不是還沒有完全治療完麼？爲什麼實驗暫停了？是不是沒有經費，如果是經費的問題，我攢了有一些錢！”
他立即緊張的開口，生怕蘇墨跑路，甚至寧願花錢來做實驗。
“不，不是錢的問題。”
蘇墨搖頭。
“那是什麼問題？”
櫻井明立即問道，就算他沒有什麼能力，也十分想幫蘇墨解決，他不想再回到那個監獄一般的地方了了。
“因爲我要開學了！”
蘇墨十分坦誠的說到。
“哈？”
櫻井明頓時傻眼了，看着蘇墨那年輕的的確有些過分的臉，他顫抖地疑問到。
“您剛纔說什麼？”
“我說我大學開學了，明天要去報告，所以關於血統分離實驗必須停下。”
“……”
櫻井明一臉茫然。
他想過一萬種實驗終止的理由，卻沒有一次想到會是這種原因。
現實果然比小說更荒誕。
一直以來都是蘇墨作爲主治醫生，上杉越和源稚女在一旁打下手，大概是出於這個印象，他一直以爲蘇墨只是看着年輕，實際上是一個成年的天才醫生。
卻萬萬沒想到，蘇墨有一天居然會說自己要開學了。
所以，自己的主治醫師其實是一個男子高中生？
真就男子高中生拯救世界？
“那我該怎麼辦？”
他用略帶乞求地目光看向蘇墨。
該不會自己做完實驗，就要被扔回去吧？
“我不在，血統分離實驗不可能繼續下去。”
蘇墨堅決的話語，讓櫻井明心中一沉，不過下一秒——
“所以，你願意參加另一個實驗麼？”
聽到蘇墨的話後，他猛地擡起頭來。
“什麼實驗？”
“關於血統剝離後，受試者能夠正常建立起社會關係的實驗。”
蘇墨微微一笑。
看到櫻井明驚喜的目光後，才補充道。
“簡而言之，你暫時自由了。”
“多謝蘇墨先生！”
櫻井明立即被意想不到的狂喜拍暈了。
本以爲就要功虧一簣，自己就要這樣回去了，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夠獲得自由？
看到他欣喜若狂的樣子，蘇墨告誡道。
“當然，這個自由只是暫時的，你也會受到管制，如果你有任何龍血暴走、或者想要傷害他人的傾向，實驗會立即終止。”
告知櫻井明這一點，也是實驗的一環。
無論櫻井明想不想要刻意僞裝、剋制自己，在專業組的分析下，還有夢貘的試探下，一切都將無所遁形。
櫻井明自然是知道這一點，但並不妨礙他依舊十分感謝蘇墨。
經歷過第一天的噩夢後，他自己也知道龍血暴走之後會發生什麼，也知道擁有這樣傾向的自己在治癒前不適合進入社會，所以他也能夠理解大部分本家的行爲。
不管怎樣，他終於能掙脫以往的牢籠，前往更廣闊的世界。
在櫻井明的千恩萬謝下，蘇墨將實驗資料而器材整理好封存起來，而後才離開實驗室，來到了ξ層。
依靠着繪梨衣的權限進入她的房間之後，蘇墨一眼就看到了被擺了一客廳的玩具和收藏。
那都是繪梨衣的所有物。
原本繪梨衣擁有的東西少的可憐，一個小紙箱就能裝滿，但在蘇墨和零的公款購物下，她的東西已經不是區區一個紙箱就裝得下的程度了。
見到蘇墨來了之後，繪梨衣十分開心，抓着手上一堆內衣就跑了過來，零都沒拉住。
非禮勿視，雖說蘇墨也沒有觀察繪梨衣貼身衣物的興趣，但隨意一瞥間，他還是看到了內衣上的落款。
【零＆繪梨衣の內衣】
蘇墨差點笑出聲來。
他明白這代表這些衣服是零送給繪梨衣的禮物，只不過看了看繪梨衣的富士山，又看了看零身上的夏彌同款平原雪丘，蘇墨不由得開口道。
“你這麼寫名字，不怕零生氣？”
“嗯？”
繪梨衣歪歪頭，不理解蘇墨的意思。
零卻注意到了蘇墨的目光，頓時小臉一黑，手上抓着的橡膠小鴨子發出悽慘的叫聲，看向蘇墨的眼神有些不善。
硬了，拳頭硬了。
繪梨衣做這事情她的確沒生氣，可聽到蘇墨這話，她真的有些生氣了。
有什麼好笑的！
要說這方面，你家龍王和我也差不了多少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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