擄愛Ⅰ 之獵愛殘情 153
她被押着跪下去,低着頭,雪花一片片飄進衣領裡,來不及感到害怕,便,聽到槍在響……
下一刻,疼痛穿刺全身,身子直直倒在白茫茫的雪地裡,模糊的眼簾裡,只有那片刺白的雪,冷冰冰的鐵網,以及鐵窗外那幾棵柚子樹……鐵網外面是什麼呢?是家嗎?
爲什麼她始終看不到,回不去。
她的頭軟軟耷拉在雪地上,渴望的望着遠方,鮮紅的血,像花兒一樣綻放在囚衣上,緩緩,盛開了一地。
——
滕睿哲正在開鎖的手,突然鬆開了,鑰匙串啪嗒一聲摔到地上,發出一道脆響。
他擡起頭,銳眸怔怔望着前面,俊臉刷的慘白。
滿身風雪的滕父站在樓梯口,魁梧的身板不動如山,示意傭人全部退下,一雙老眸無情盯着這裡:“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滿意嗎?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讓她結束了所有的痛苦!她現在的屍體就躺在雪地裡,沒有閉上眼睛。”
滕睿哲高大的身影沒有動。
“不要以爲我做不到,逆我者,只有死路一條!”滕父銳利的老眸裡同樣浸着血色,兇狠的目光冷冷盯着兒子的背影,一身怒火:“原本你有機會讓她活命,但你不要,那麼,我就如你所願!現在後悔嗎?你的生命和翅膀都是我賜予你的,若想反撲,就等翅膀長硬了再來與你老子反!我這次拆散你與這個小妖精,只是讓你知道,你滕睿哲其實還不夠強,還沒有資格,在我的地盤上呼風喚雨!以前對你容忍,是因你是我兒子,曾經與父同心,可以放手讓你磨練!但現在,我滕家留下的只是你一具空殼,你的心,早已爲一個不足掛齒的女人與我滕家爲敵!值得嗎?這已是第二次了,爲什麼還不長教訓!”一手掌將旁邊的花瓶掃落!
“老滕,不要說了!”滕母在房裡聽得大驚,歉疚的淚水不斷涌入眼眶,哭着從房裡衝了出來,緊緊抓着丈夫的手,仰頭哀求:“你不該這麼逼他的,他是我們的兒子,不是仇人,我們對不起黛藺……老滕,可能我們真的錯了,錯了……”
鄒小涵站在樓梯下面,聽着滕母這聲‘錯了’,上樓的腳步一頓,扶在雕花扶手上的右手悄然握緊,用力,指骨節開始泛白,緩緩垂下頭。
錯了?什麼錯了?
迎娶她進門錯了?還是逼走蘇黛藺錯了?
樓上,滕睿哲在緩緩轉身,刀削斧鑿的俊臉上一片死灰,邁開步子朝這邊走過來。
他走到了父親身邊,擡起眸,那是一雙同樣陰狠的鷹眸,“你一定會爲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再看一眼哭得傷心欲絕的母親,沒有停步,擦身而過。
“睿哲!”滕母慌了,連忙跑過去抓兒子的手。但滕父冷聲呵住了她,負手凝立,對這邊厲聲而出:“你現在說這句話,還爲時過早!你若是動得了我,早在幾天前就不會束手就範!我奉勸你,少做無謂的反擊,那樣只會讓你衰敗得更快!你報復我的最好方式,就是去競選新市長,讓自己手握大權,在權勢上與我齊平!這樣你纔有能力扳倒我!否則,我會讓你走到窮途末路!”
滕睿哲在下樓梯,冷冷望着站在樓梯口的鄒小涵,薄脣邊忽然勾出一抹笑:“你覺得自己嫁進了天堂,還是地獄?”
鄒小涵站在一樓,微微低着頭,沒有出聲。
滕睿哲眸光一冷,沒有再理她,大步經過她身邊,走出了家門。
不大一會,門外傳來他開車離去的聲音,車子開的很快,撞開了院門,直奔某一個方向。
“滕總,所有江邊哨所或武裝部隊都找不到黛藺,但在錦城市第一女子監獄,今天有三個女死刑犯在監獄裡槍決,我們追蹤過去的時候,已經鳴槍了,因爲對方將死刑犯之一掉包,讓黛藺做了替身,名字並不是‘蘇黛藺’,槍決的時候也是戴着頭罩,無法排查……”
“好了,不要說了。”滕睿哲啞聲打斷對方,握着方向盤的大手突然顫抖起來,腳下的油門一踩到底,已經忘了在這積滿厚雪的山道上需要減速,只是不斷加速,任那素白的雪花飛滿車窗,“屍體在哪?”
“三個女囚犯是合夥作案,案底很多,槍決的時候並沒有家屬來認領,監獄將屍體直接就地火化。火勢很大,獄警守衛也異常森嚴,他們似乎很早就準備好了,不讓任何人闖進來,我們冒險去搶的時候,並分不清楚哪個是黛藺,扯下黑色頭罩才知道搶錯了,被壓在下面的那具纔是黛藺的屍體……”
“我讓你們不要再說了!”滕睿哲突然勃然大怒,五指陡然使力,竟是一把扭碎正在通話的手機,喉嚨裡發出一聲困獸痛吼,將車子猛停在第一女子監獄門口。
他喘息着,飽滿寬額上的青筋劇烈暴跳,緩緩擡頭,仰望那冷森森的鐵門。
又是這裡,原來他們把你抓來了這裡。可黛藺,怎麼又會是這裡。
站在鐵網旁邊的時候,是不是又在想着回家。想着,家明明在很近的地方,卻始終回不去。你愛的男人明明說要保護你,卻讓你再次絕望。
——
素白的雪地,紅色的血似杜鵑花在一片片綻放,淌了一地,焚燒的地方已經清理乾淨,只餘,一層薄薄的白雪。
通電電網,將天地隔成兩個世界,鐵網外面是四棵柚子樹,枝丫上披滿積雪,而樹下,一朵小黃花在風雪中努力伸展身子,隨風搖曳。
他站在鐵網旁,肩膀上、頭髮上落滿雪花,一直看着那朵小黃花。
“犯人已經就地火化,骨灰準備移交公墓處,請問滕先生您還有什麼需要?”
“認領。”
——
七個月後。
天氣開始進入炎夏,灼烈的陽光灑滿整個大地,似火爐裡的烈火,帶來一股燥熱,深綠色的葉子在夏風中招搖,歡快跳舞,視覺上帶來一股清涼。
錦城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各大百貨商場在爭先恐後做活動、降價促銷;女人們,無論是家庭主婦、還是辦公白領,皆拎着小包在這裡打發週末時間,主婦們蜂擁着搶淘降價名牌,擠來擠去,差一點把大商場的路給堵死;白領們則坐在樓上悠閒喝咖啡,聊美容,聊八卦,聊男人。
“你們說,滕氏家族企業的接班人到底是誰?滕韋馳?還是滕睿哲?”
“應該是滕韋馳吧,畢竟滕氏家族企業都是他們一家人在坐鎮打理,就算股份不是最大的,資歷也是最深的;睿哲少爺則有自己的公司,不吃祖宗老本……不過最近半年,這本是一家的兩公司競爭激烈,消息經常上報紙網絡新聞頭條,聽說滕老爺一直在壓制兒子,提拔侄子;誰是兒子,誰是侄子,你們應該清楚哦?”
“去,少說這些廢話,說爲什麼這樣?我記得一直有消息報導滕老爺濫用職權,打壓兒子的公司,緊接着就沒下文了,不知道是不是記者被封了口。我就想不明白滕老爺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一直與兒子爲敵,難道,睿哲少爺不是他親生的?”
“豪門長輩們的思想你怎麼能懂呢?有些時候,老爺與少爺,兩者之間的關係不是父子,而是仇人。只要稍微不服從命令,就要家法伺候,這就是大家族!估計這次是因爲睿哲少爺把鄒家的婚事給退了,滕老爺這才逼着娶,用勢力壓迫滕少就範……”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可怕。因爲我記得滕少與鄒家退婚那段時間,把他的正牌女友帶出場了,好像是一個小他很多的小女孩,長得挺漂亮的。然後估計是滕老爺不同意,惱羞成怒,硬逼着滕少娶鄒小姐,不娶就整垮他的公司,逼他走投無路……”
“噓,小聲一點,鄒小姐,也就是滕太太朝這邊走過來了,小心被她聽到。”
“哦,那我們不說了。”八卦女翻翻眼皮,若無其事把桌上的雜誌拿起來看,身子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用眼角看着鄒小涵從她們身邊走過。
鄒小涵穿了一身素色洋裝,長髮還是那麼黑溜溜的一把,沒有再戴髮卡,自自然然披散在肩頭,背影看起來非常纖柔。滕母則陪在旁邊,臉蛋保養得白白淨淨的,看不到一絲魚尾紋,讓保鏢拿着精品袋跟在後面,說去看看童裝。
鄒小涵非常秀靜,露出一個輕淡的笑,挽着婆婆的手,往三樓走去。
“嘖嘖,好像越來越漂亮了。”八卦女們把腦袋從沙發裡伸了出來,直勾勾盯着那對雖然戴了太陽鏡,但依然被認出來的婆媳倆,脖子都快伸成長頸鹿了,“養尊處優就是不一樣,皮膚就跟天天泡牛奶浴似的,壓一壓,q彈,吹彈可破。不過鄒小涵這身洋裝穿的不好看,太寬鬆了,一點都不顯身材。”
“哪裡不好看了,挺休閒的,大小姐穿什麼都好看。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嫁給了滕少,心裡不平衡,哈哈。”
“死丫頭,看我不打你!”
“……”
這裡的路人在鬧着,那處,鄒小涵與滕母在坐滾梯,眼睛看着上面。
滾梯上面,有個年輕女子扎着馬尾,側臉小小巧巧的,手上拎着一個衣袋,側着身子在發短信,看不到臉,但看起來青春飛揚,活力四射,正在滾梯上下樓。
鄒小涵與滕母擡眸看去,同時嚇了一跳,手中的手包差點掉下去!
因爲,女孩的側臉看起來跟黛藺好像,尤其是那個馬尾,那光潔的額頭。
婆媳倆同時被嚇得不輕,連忙又扭頭去看女孩,看到女孩上身穿了一件白色學生制服,下身百褶裙,沒至膝蓋的黑色中筒襪,球鞋,非常青春純美,正俏皮的跳下滾梯,開始講電話:“穎兒,衣服我已經給你買好了,絕對休閒寬鬆,米白色的。”
不是黛藺的聲音,是另一道陌生的嗓音,從來沒有聽過的。
鄒小涵與滕母對視一眼,這纔回過頭,同時抒出一口氣,臉色稍稍緩和過來。
黛藺死了,這是滕父滕母,鄒小涵,以及滕睿哲,誰都不願提及的事。尤其是滕母,半年多過下來,每天晚上都夢見黛藺穿着一身土黃色囚服、全身是血、睜着一雙驚恐的水眸過來找她,流着淚對她說:“伯母,黛藺想嫁給睿哲哥哥,等了睿哲哥哥好多年,請您成全,請您成全。”
每到這個時候,滕母就會驚出一身汗,躺在被窩裡再也睡不着。
因爲她的初衷並不是要害死黛藺,而是想給這個孩子一條生路,讓她趁年輕再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過平凡生活。但是沒想到老滕會那麼狠心,爲了逼迫睿哲收心,真的讓黛藺死在了監獄裡。
原本她以爲,老滕怎麼說也會拿黛藺逼睿哲慢慢就範,讓睿哲與小涵組成家庭,有了孩子後,就放了黛藺,沒想到,老滕想徹底除掉障礙,讓睿哲永遠忘了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天人兩隔。
因爲,時間會讓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漸漸淡去。沒有人會管一個孤女的死活。
“小涵,媽突然有點頭疼,小孩衣服今天就不看了,我讓傭嫂陪你。”她在手包裡翻了翻,慌亂摸出兩片止疼片無水吞服下去,又往回走,有些胸悶氣短,“這人老了,容易累,哎。”
“媽,那我們去那邊坐坐,稍後回去。”鄒小涵輕柔挽住她的臂彎,轉身跟她一起下樓,並幫她撫背順氣,心裡明白婆婆在擔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