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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皇大酒店,頂樓旋轉餐廳。
滕睿哲與滕韋馳在電梯門口相遇了,兩人身後皆帶着一羣衣裝筆挺的公司精英,一律的襯衣西裝,幹練穩重,正從電梯裡走出來。
他們剛剛開完大會,正隨老闆過來頂樓餐廳用餐,不想狹路相逢,在這裡遇見敵手,頓時停住腳步。
“睿哲,我本以爲你會不屑接手家族企業,沒想到在大會上,你欣然接受。”滕韋馳輕輕一笑,眸底漫射出一層薄薄冷意,直直望着眼前外形與他不相上下的堂弟,“現在不管是在北京還是錦城,酒店界都是滕氏的天下,你猜誰會是最終的太子爺?”
滕睿哲劍眉微擡,幽邃的鷹眸冷冷看過來,盯着面前的這頭笑面虎:“你現在自詡太子爺,是不是說明你在害怕?我現在接手家族企業,你怕了?”
他掀脣譏冷一笑,銳眸掃滕韋馳一眼,帶着衆部下從他面前走過,頎長偉岸的身板不減意氣風發,卻多了一抹沉穩持重。而他身後,跟着一身套裝的torn和小秘,兩女子盤着幹練的歐美風盤發,一身白襯套裙,已然變身職場女。
再後面,則是他的精英團隊,他的死忠部下。
“睿哲,你把話說反了。目前這種情況下,不是我怕,而是你在怕。”滕韋馳俊臉依然帶笑,脣角輕輕揚起,灼亮眸光劇閃,頎長身軀上透着一絲邪惡,一絲儒雅,兩種氣息逐漸重疊,絲毫不矛盾的交融在一起,“你派人跟蹤我、監視我,不正是因爲怕麼?半年前的事你歷歷在目,一輩子忘不了那片潔白雪地上鮮紅的血,以及你心愛女人最後一次躺在你懷裡的樣子。你派人跟蹤我,就是想尋找渺茫的希望,從我這裡得到那根本不存在的生還消息,繼續自欺欺人。呵,怎麼樣?跟蹤了我這麼久,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嗎?想不想知道她最後說了一句什麼話?”
他笑得有些張狂。
前面,陡然停步回首的人是torn,她高跟鞋一頓,提着公事包轉身朝這邊走回來,大聲笑道:“聽新滕總這意思,好像是做走狗做上癮了,做了還要出來高聲吠,四處炫耀。這滕氏,老皇帝還沒翹掉,正牌太子爺也回來了呢,怎麼有人比太監還急,專門扯着別人的痛處不放呀!新滕總,這不像您的作風吧,您這麼強大,怎麼能一直讓滕老爺壓着,像狗一樣的爲他辦事呢。而且,辦完事了又能怎樣,依然是一條狗,滕老爺的家業還是準備傳給親生兒子了……”
此番話一出,全場安靜下來,每一個在場的人皆睜大眼睛,等着看這個以下犯上的女人怎麼死!這裡是【聖皇】,滕氏在錦城市的公司總部,並不是滕睿哲的【帝豪】,在這裡滕大少滕二少說話都有分量,兩位少爺旗鼓相當,誰都不能得罪。
torn你是睿哲少爺那邊的人又怎樣,你得罪了韋馳少爺,而且還是口頭侮辱攻擊,肯定必死無疑!
而滕韋馳俊美的臉龐,在聽到這番話後,也立即陰沉了下來,他高大的身影朝torn走近兩步,俯下首,笑着,很儒雅的笑,卻突然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脖子,冷聲笑道:“我欣賞爆脾氣、膽子大的女人,但現在你記住了,爲你的老闆貿然出頭,出的並不是頭,而是丟盡你【帝豪】的臉面!你每說一句話,每罵一個詞,都代表你的老闆,你公司的形象。因爲有怎樣的老闆,就會有怎樣的員工;而剛剛,你讓大家見識了滕睿哲的教養和風度!讓我們知道,原來在你們【帝豪】眼中,所有爲上司賣命的下屬都是狗、走狗!呵。”
他手指上並沒有用幾分力,卻讓torn臉蛋漲紅,親眼見識了什麼叫笑裡藏刀,不寒而慄!
她用雙手抓住那隻箍住她脖子的大手,厭惡瞪着眼前這張俊美的皮囊:“其實你比誰都清楚我在說什麼,什麼是忠實部下,什麼是險惡走狗,什麼是君子,什麼是小人,在新滕總你身上一對比就出來了!我剛纔是實在無法忍受小人得志,所以才違背滕總的命令走了回來,因爲實在是不想聽到一隻小人得勢的狗在這裡亂吠!”
滕韋馳沒想到這女人還在罵,微微鬆開她,扭頭看向正朝這邊大步走過來的滕睿哲,冷笑道:“如果我在滕氏企業算走狗,那睿哲你算什麼?你應該多分出一些時間來管好這些下屬的嘴,讓他們少說話多做事,這樣纔不會惹上麻煩,給你睿哲丟臉!”
他重重放開torn,狹眸最後看了睿哲一眼,俊臉陰鬱,帶着部下重新走回電梯。
滕睿哲則雙眸幽暗盯着他,薄脣邊掛着一抹冷笑,在電梯門關上的前一刻,低啞出聲:“只要有我在,你滕韋馳休想得到滕氏!torn有一句說對了,就算你爲我父親辦再多的事,滕氏最終也會歸於我滕睿哲名下,讓我做下一任主席。而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接手【聖皇】,讓你永遠無法在滕氏稱霸,甚至翻身!你越想得到什麼,我就越不讓你得到!”
“那,我等着!”滕韋馳在電梯裡回以一笑,電梯門關上,數字鍵開始跳動。
“滕總!”torn扶着牆跌跌撞撞站起來,摸了摸自己差點被掐斷的脖子,對着電梯嬌叱:“敢對女人動手,更不是男人!虧我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torn,別說了,大家都看着呢,你剛纔太沖動了。”新小秘在一旁扶她,示意她噤聲,並用眼睛悄悄睇了睇滕總的方向,告訴她滕總在發怒!
就算他們這一邊與那一邊是死對頭,剛纔在大會上也脣槍舌戰,但公衆場合,確實不該這麼衝動的去與滕韋馳理論!因爲滕韋馳分明就是在用話語激怒滕總,戳滕總舊傷疤,如果跑回來與他理論,正中那奸大少的下懷!
所以她們私下早給這滕韋馳取了個綽號,狐狸滕——俊美無儔、舉世無雙、玉面小飛龍,但一肚子壞水,奸相。
“滕總,我剛纔是氣不過……”torn擡頭見大家都用一種詫異目光看她,總算感到窘迫了,連忙站到滕總身邊,站好,把脖子上的工作牌也戴好,“拿女人威脅別人的男人不是男人,威脅之後,還在傷疤上撒鹽的男人,更是人間極品!新滕總算是我見過的第一賤品,我不說不快!”嘴巴上還在罵。
“torn,注意形象!”新小秘翹起眉頭,不得不又在一旁拉她,當着衆同事的面把她拉到一邊去了,真怕這姐姐又丟了飯碗。
滕睿哲則在靜靜往前走,走進旋轉餐廳裡,直接進包廂。
從包廂裡,可以把整個江東區一覽無遺,可以看到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汽車像火柴盒一樣的在地面奔跑。
而此刻,陽光很好。
他靜靜站在窗邊,雙眸望着天邊很遠的地方。
“滕總,滕家的電話,夫人打來的。”助理把震動的手機拿給他看。
他這才動了一下,長指接過,沒有說話。
“睿哲,是媽。今晚你回家吃飯吧,媽和小涵準備了很多菜,已經開始做了……”滕母的聲音裡帶着請求,又帶着小心翼翼的笑,“小涵她最近一直鬧胎動,半夜就醒了。有一次疼得醒了,我們還以爲要生了,結果趕去醫院,醫生說是胎動,沒事……睿哲,你在聽嗎?”
滕睿哲走回沙發上坐着,讓助理給他把筆記本電腦打開,連線視頻會議,直接投入到他的公事中,“你現在還可以繼續講,一分鐘。”
“睿哲,不管怎麼說,小涵肚子裡的是你的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待小涵好一點。這做夫妻可以相敬如賓,但做爸爸,就要細心一點,孩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那算我的孩子嗎?”滕睿哲冷冷打斷母親,沉靜的銳眸裡浮起一絲厭惡,“第一次,母親你利用兒子對你的信任無防備,把他弄成了俘虜;第二次,老頭子直接拿黛藺的命威脅我結婚,結果,還是出爾反爾!你以爲你們爲什麼會得逞?那是因爲,你們是我的雙親,血濃於水的至親,我相信你們還有良知,不會逼死我和黛藺。但我的信任,給予你們的卻是得寸進尺!既然我的嚴父慈母給出了‘虎毒食子’的先例,我又爲什麼要這個野種!這七個月裡,若不是你們鄒滕兩家把她當寶貝護着,這個野種早化成了一灘血水!你們儘管讓她生下來,生下來後先去驗dna,我敢百分百肯定那不是我的種!你們不是想要孫子麼,這頂帽子你們就給我好好戴着,生生世世別摘下來!”
“睿哲,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滕睿哲把電話掛斷了,一雙眸子變得陰鷙無比,冷冷看着前面。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寧可與陌生人做交易,也不能跟自己最親的人做交易!血濃於水,母子情深,全是狗屁!子可辱,子同樣也可以殺!
“滕總,視頻會議要繼續嗎?”
“繼續,讓他們把手上的收購方案給我!開會期間,手機一律關掉!”
——
一樓大堂,滕韋馳正從電梯裡走出來,一張俊臉沒有再陰鬱,恢復了他的瀟灑,帶着迷死人的笑。
“滕總。”一樓所有經過他身邊的員工都恭恭敬敬給他打招呼,然後匆匆走過,不敢在他眼皮底下打馬虎眼,繃緊神經工作。
他則邁着健步往門口走,讓身後的部下一一散去,該做什麼做什麼,助理去給他取車。
然後在走到大堂前臺那裡時,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扭頭瞥一眼那甜甜微笑的前臺秘書。
前臺秘書有五位,全部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世界小姐級美女或玲瓏女。但其中有一位,讓他皺了下眉頭。
此女子看起來太過年輕,巴掌大小臉一旦笑起來,就是清秀可愛、蜜桃未熟,與八面玲瓏、氣質高雅絲毫沾不上邊。而且女子還不把頭髮盤起來,而是扎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大眼睛笑眯成一條縫,不太端莊,而是可愛。
“滕總,你好。”聲音脆脆的,給他輕輕鞠了個躬。
“把頭髮紮起來。”他指指她的馬尾辮,再看一眼她制服上的胸牌,轉身繼續朝前走。
只聽得後面立即傳來女子的嘀咕聲——
“雪妍姐姐,這位就是滕總啊,好帥哦。”
“敏敏,上班時間不可以討論這些,你現在是實習階段。”
“我現在已經大三了,可以出來工作了。”
“……”
而五個女子旁邊,還有一個長的並不美的女子,厚厚的劉海遮住額頭,戴了眼鏡,負責坐在電腦前做統計工作,站起來鞠了個躬就坐下去了,拿着資料在翻看。
她不負責接待,所以對外表沒什麼要求,與另外兩位統計秘書屬於平凡女一族。
“穎兒,原來公司的滕總這麼帥,比雜誌上還要養眼哩。”敏敏走過來趴她桌子上,兩隻小手託着小下巴,一雙大眼睛直冒星星,“我好像被電到了,不愧是滕氏的大少爺。”
穎兒擡起眼皮白了她一眼,繼續看她的資料,在電腦上做統計,忙着把便利貼上貼着的工作做完。
旁邊兩位做統計的媽媽級秘書則瞥了一眼穎兒的肚子,挪動椅子湊過來小聲笑道:“其實做孕媽媽,五個月之前的肚子都是看不出來的,但六個月以後的肚子,稍微動一動就看出來了。你這肚子至少七個月了吧,可以找公司請產假的,這樣遮着掩着也不是辦法,對胎兒不好。你老公也真是的,讓老婆這樣吃苦……”
穎兒回以一笑,沒出聲。
這個時候,圓形前臺裡的五位美女秘書又開始齊聲喊‘滕總好’了,驚得三位統計秘書連忙起身,一天到晚不停的給公司總部的這些高層領導鞠躬微笑,差點折斷腰。
穎兒撐着腰站起來,覺得有點累。
而這次,經過前臺的滕總不是滕韋馳,而是滕睿哲。
他這次前來滕氏家族企業開大會,是來確認開始接手家族企業,得到他該得的那份。此刻他一身高檔的挺拓襯衫,打了領帶,精緻西裝褲,很簡潔的打扮,但穿在他天生衣架子的高大健碩身板上,就是顯得高貴凜然。
半小時前在頂樓旋轉餐廳辦完公、用完餐,他下樓來了,站在前臺處吩咐秘書,“把前臺的電話接到我辦公室,我需要你們提前給我報告訪客的名字,比如滕老爺,滕夫人。我不喜歡他們不經通報就進我辦公室!”
“好的滕總,我們會辦好的。”秘書們甜甜笑道,五位一字排開,儘量展現自己最美最敬業的一面,像選美似的,爭先恐後,完全把身後的三位統計秘書遮個嚴實。
滕睿哲也沒有怎麼看,淡淡看了衆位一眼,帶着自己的部下轉身往門口走。
這會,被遮在後面的穎兒這纔敢撐着腰坐下,望着面前的電腦屏幕皺了下眉。
“穎兒,這位滕總比剛纔那位滕總有男人味,兩片嘴脣好性感啊,聲音也好聽,聽着就全身酥麻……”敏敏握着小拳頭又在旁邊冒星星,嘰嘰喳喳,“我又被電到了,怎麼辦怎麼辦,這個電力更強,我就喜歡叔叔類型的哩~”
穎兒把耳朵捂住。
旁邊的美女們則噗嗤一笑,把發花癡的敏敏拉過來,笑說道:“敏敏你是不是想做滕總的小老婆?滕總家中有大老婆的哦,你可以去做小老婆,氣氣那鄒小姐。而且我們還知道,滕總就喜歡你這種小蘿莉型的,你可以利用職務之便去他辦公室,保準滕總把你壓在辦公桌上。”
“啊?”敏敏的小臉蛋立即飄上兩朵紅雲。
——
向日葵花海,金燦燦的一片,每一朵向日葵都迎着太陽,在夏風中搖擺。
冬去夏來,小白傘們凋謝了,別墅前的這片土地種上了向日葵。圓圓的花盤,中間長着數不清的小花,一朵接一朵,在風中形成一片黃黃的花浪。
滕睿哲換上了居家的休閒短衫,站在門前看着,看着向日葵,看着太陽。
原來這纔是黛藺喜歡的花,因爲她喜歡陽光,喜歡睡在向日葵上,渴望陽光給她帶來最後一絲希望。
只有這樣,她才能在被世人再三遺棄後,像一朵冰天雪地的小黃花,堅強的活着。
長大了半歲的小雪球在向日葵花田裡奔跑,白白的小身子在花莖間鑽來鑽去,朝着前方汪汪直叫。當初媽媽就是在這個地方走掉的,孤零零拎着包,把它關在院子裡不讓它跟出來,一步一回頭離去,再也沒有回來。
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我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