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驟,整個孤島都是雨點打在葉子上的聲音。
巨大的火焰燈詭異地燃燒着,所有人都靜靜看着哭泣的殷雪歌。那目光中有憐憫有同情,卻也有不解和探尋。
“你們總算來了……”
帶着悠閒意味的聲音響起,衆人看去,只見那堆廢墟建築物上方立着一個人。
紅衣飛揚,面容妖美,燈火下,他手中的火紅色油紙傘猶如一朵火蓮的盛開,不是鹿無塵又是誰。
“鹿無塵,”東臨火越冷聲,“是你乾的?”
鹿無塵伸出食指搖了搖,居高臨下:“這羣人,可不是我的試驗品。”注意到東臨火越身邊的赫連錦玉,他笑道,“赫連老弟也在啊!真是巧!”
“什麼巧!”赫連錦玉有些惱怒,“我幫你做過那麼多事,抓夜冥,弄長生花,結果你卻說走就走!你曾經還說要幫我二哥奪權,結果呢,我們花大力氣殺進宮裡的時候你在幹嘛,你說出的話簡直是在放屁!”
東臨火越看向赫連錦玉,赫連錦玉撓了撓頭,解釋道:“一開始去天照城,就是因爲答應了鹿無塵,幫他找到你身邊一個叫夜冥的侍衛。也因爲這樁交易,才讓我遇到了嘉嘉。不過後來我抓了夜冥,他卻不肯兌現交易,於是我又把夜冥放跑了……我可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那麼長生花呢?”東臨火越冷聲。
“這個嘛,是我跟嘉嘉的交易,與你無關!”赫連錦玉朝東臨火越撇撇嘴。
鹿無塵輕笑了聲,擡頭望了眼黑沉沉落雨的天空,“這裡,並不是我的地盤。我比你們早幾天過來,本想抓一個回去研究,可等我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這樣了。至於下手的人,我有一條線索,你要聽嗎?”
“說。”東臨火越蹙緊眉頭。這個下狠手的人,罔顧人命,殘害生靈,當真該死!
鹿無塵笑了笑,“東皇只知將目光盯在蕭家身上,卻不曾提防其他世家。東皇只當有些人表現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卻不曾料想過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鹿無塵是當之無愧的惡人,這我承認。可有的人,明明惡的徹底,卻偏偏僞裝成好人模樣。這種人,比純粹的壞人更難對付。”
他說了這一大段話,東臨火越默默聽着,心裡頭掠過幾個人的模樣,卻又一一否定。
他擡頭望向鹿無塵,“憑什麼相信你?”
鹿無塵嘆了口氣,“既是不信,那也無妨。”他說着,望了一眼那些燃燒的火焰燈,似是感慨,似是嘆息,“那個人,是不會容忍這裡存在於世間的。”
他說完,又望了一眼東臨火越:“我勸你一句,最好趕緊離開這裡。”
說罷,便飛身往島邊而去。可殷雪歌卻忽然從地上站起,抽出黑鷹的佩劍,幾個跳躍便追上了他,“你說,到底是誰幹的!”
鹿無塵完全沒料想到會有人以這麼快的速度來襲擊自己,他忙躲開來,手中的油紙傘被斬爲兩段,他皺眉,厲聲道:“你瘋了?!”
“我問你是誰幹的!”殷雪歌人雖小,可此時的嘶吼聲卻蓋過了雨聲。
她渾身都已溼透,藍色長裙包裹着她纖弱的身軀,藍色的長髮緊貼着面頰和脖頸,一雙湛藍色的瞳眸在黑夜之中宛如星火。
此刻,這島上沒有誰的恨意比她更深。黑夜裡,她就像是一簇燃燒的藍色火焰,纏着鹿無塵的姿態宛如要將他焚燒殆盡。
鹿無塵漸漸處於下風,他又望了一眼燃燒的火焰燈,怒聲大喊:“你瘋了嗎?!滾開!”
他想要離開這座島,卻被殷雪歌纏得很緊。
東臨火越順着鹿無塵眼角的餘光望向那四盞巨大的火焰燈,從他略帶恐懼的表情裡意識到了什麼,一張俊美的臉頓時慘白一片,冷聲大喝:“立即離開!退回船上!”
隨着他話音落地,所有龍衛毫不遲疑地執行起他的命令。東臨火越又望了一眼空中與鹿無塵打鬥的殷雪歌,縱身而上拉住她的衣襟將她扯到地上。
殷雪歌整個人都癲狂起來,掙扎着要去找鹿無塵。
東臨火越點了她的穴道,望了眼不遠處重重喘氣的鹿無塵,旋即施展輕功,拖着殷雪歌急速離開這座島。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大船上。
林瑞嘉站在甲板上望着那座島,總覺得莫名心慌。桑若把她勸進了船艙,她剛坐下,擡頭便看見掛在牆壁上的燈籠好端端地打着晃。
她揉了揉雙眼,偏頭望向桑若:“我總覺得,眼皮跳得厲害。越哥哥他們,不會出事吧?”
桑若望了眼窗外黑黢黢的夜色,“陛下功夫那麼好,定然不會有事……”
上官端了剛蒸好的蜜汁乳糕進來,笑道:“熱乎的糕點來了,傾城你要不要嚐嚐?”
林瑞嘉哪有心思吃什麼糕點,揮了揮手讓她自己用。
上官美滋滋地吃了一塊,想起夜冥還在甲板上,便起身去給他送糕點。
甲板上大雨滂沱,夜冥站在船艙門口,皺着眉頭望着小島方向,總覺什麼地方怪怪的。
上官端着糕點出來,仰頭看他:“吃嗎?”
夜冥低頭望她,她的眉眼之間都是單純的笑,蘋果般的臉看起來很可愛,讓人有捏一捏的衝動。
他盯着她,伸手拿了一塊糕點放進口中。
“好吃嗎?”她的聲音溫柔中帶着俏皮,笑眯眯問道。
夜冥點了點頭,被她的灼熱目光注視着,忍不住雙頰泛紅,悄悄挪開了視線。
“你的臉,好紅啊……”上官瞪圓了眼睛,擡起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臉。
夜冥只覺心裡頭有一股怪怪的感覺瀰漫開來,他說不出來這是什麼感覺,但是他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又悄悄瞥了眼上官,上官一臉懵懂地低頭吃着糕點,完全沒關注他。
夜冥的心再一次亂了。曾經他心如止水,除了對東臨火越很尊重,對誰都沒有特別的感覺。可是這個姑娘,老是給他送好吃的,老是對他說一些很奇怪的話,咋咋呼呼吵吵鬧鬧的,雖然一開始覺得怪討厭的,但時間久了,離了她反而覺得空落落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