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殿內靜悄悄一片,枯木道長以特殊道法傳進殿內的洪亮聲音雖已落下,但卻彷彿還在衆人的耳邊環繞徘徊。
衆長老還好,上百年歲月對氣質的沉澱,從容鎮定還能保持得下來,而幾個師叔輩們沉默片刻便不住挪動身子,瞭了幾眼藍逸飛三人,面面相覷起來。
據說是藍逸飛和千羽從小次山歸來之後便窮其手段尋找他們這個名爲凌蠍的師弟,還窮其手段動用自己的人脈來尋。可過幾天后,凌蠍墜入深淵身隕的消息不脛而走,並且被大相寺、冰火谷等幾個大門派所篤定,想來不會有假。
藍逸飛、千羽等一干弟子尋找無果,也漸漸死心。千羽另說,可藍逸飛護佑師弟們雖是出了名,但像此般大費周章卻是少見,故此也一度引起熱議,推測凌蠍是有什麼大來頭。
可惜畢竟事實終究是事實,各種途徑調查的結果,一再證明凌蠍只是一個寂默無名的絕天峰內門弟子,而且還是入門不久,資歷未深。
說起來,了空的情況也因大相寺的重視和凌蠍差不多。
小浪頭過去,便是風平浪靜,兩人也逐漸淡出了人們口中的討論。
邪月、紫烈貴爲妖魔兩族身份尊貴的人物倒是一直被他們的族民尋覓,連同神蹟各種詭異之事一齊爲世間人們津津樂道。
可如今又是怎樣?凌蠍安然無恙回來,如何不讓他們跌破眼球?當然,若是凌蠍歸來的消息被妖魔二族和大相寺得知,想必他們對邪月、紫烈、了空三人的尋找無疑會更深了許多希望和信心。
“主座,以我看來,還是延後責罰爲好,那個名爲凌蠍的弟子現在平安歸來,興許能帶回一些關於神蹟隱秘的消息,畢竟當時他墜入的鴻溝深淵實在神秘,而且上古兇獸朱厭的下落大概只有他能明瞭罷……掌門回來夕雲時,強調過此事。”
大長老沉吟着望向苦苦思索的玄陽真人,提出了建議。
在場的衆位紛紛點頭,藍逸飛三人怎麼說都是他們從小看着長大,雖未言明,但對這三人的溺愛可不比對其的期望少多少,說要給予重罰不過是爲了挫挫他們的銳氣罷了,不可能真的實施。
玄陽居高臨下,將衆人神態瞧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藍逸飛、千羽、易寒激動的神色,看那蠢蠢欲動的模樣,若不是在場的都是他們德高望重、平日裡敬重萬分的長輩,只怕早已按耐不住衝出殿內。他無奈收回目光,朝殿外道:“枯木長老,讓守山門的弟子放行罷!”
“你們是不是很想出去?”玄陽真人對藍逸飛他們的想法瞭然於胸,偏就一副明顯揣着聰明裝糊塗的樣子,不溫不火問着話兒。
“……”藍逸飛無言以對。
“弟子懇請師父收回什麼負荊請罪的責罰,其餘的弟子一概接下。”易寒咬咬牙,堅定說道。
“易寒啊,你與芷芙都在一起了,安心過你們的日子不是大好麼,何苦回來摻合這些渾水。”
“弟子……放心不下絕天峰。”
玄陽沉默着將視線放到這三個他最得意的弟子身上,許久,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們去罷,負荊請罪就算了,但登門道歉卻是少不了的了,掌門發氣起來,我也說不了什麼的。”
藍逸飛猶豫一下,卻是點點頭,長身作揖告別了各位長輩,千羽和易寒亦施了一禮,急忙跟上藍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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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
枯木道長來到凌蠍面前,沒去太注意一旁的白蘭和小月月,目光僅在她們身上停留數秒便轉回了凌蠍身上,注視他深藍的眼眸片刻,竟笑着十分突兀丟下這麼一句。
究竟“好”一字是指什麼,自己倒是平平安安,說“好”倒也是說得過去,可始終感覺有些不對勁,難不成是指自己修爲的精進麼……凌蠍是完全摸不着頭腦。
早在下山之前,枯木道長便給他一種高深莫測之感。
無論怎麼說,眼前這位可敬的老人應該算得是一名長老罷!凌蠍記得當初領師門任務之時,大長老直呼他名號,語氣很是客氣,彷彿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他這樣想着,便下了如此猜測,然後斜頭向身邊的女子,將在場的衆人注意力集中到她們身上,道:“枯木長老,許久未見了,這兩位是我——”
“呵呵,你不必對我交代,主座和其他人只是叫我來爲你引行,一切你對他們說便好。”枯木道長立掌打斷了凌蠍的話,笑着道:“走罷,主座還在等着呢,莫讓他們等久了。”
這情景似曾相識,那時枯木道長在前邊引路,而自己以及一干外門弟子在後面跟着,只是現在冰冷的冬取代了炙熱的夏,那時滾滾的熱浪拂過青草綠樹,兩旁茂密的葉子生機勃勃,在夏日下閃耀着綠油油的亮光……
不多久便到了寬闊的絕天峰廣場,內門弟子大多在此處聚集,隨着凌蠍幾人的穿行不約而同停下活動,一雙雙盯着的眼睛佈滿詫異,許是沉靜到可怕的氛圍讓小月月本能感到有些怕生,她狠狠鑽進白蘭的懷中,只敢露出半隻眼睛偷偷打量一個個絕天峰內門弟子。
看那表情,若再稍稍刺激一下,大哭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白蘭無奈回凌蠍以苦笑,這般陌生的宗派環境,即便是她也感到些許壓抑和不適。凌蠍自然能明白她的心裡,無言更靠近過去了些,羞澀代替了害怕,這才讓女子臉上神色安定下來。
“凌師弟?”
一道難以置信的有明顯激動情緒的聲音傳來,好像還挺熟悉,凌蠍皺眉轉過頭,只見三個風華絕倫的男子迎面趕來,不是藍逸飛三人又是誰來?只是不知剛纔那聲是出自誰之口。
聽甯浩天提及過,自己失蹤後他們也沒有放棄找尋,說絲毫不感動,那是自欺欺人,起初他對絕天峰並沒有任何歸屬感,單純只是尋找蘇輕雪的落腳點,可現在他心裡怕是也不免摻雜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了。雖說最後放棄了尋找,但既然窮其手段也找不回,死心也是情有可原不是麼?
“……大師兄,千羽師兄、易寒師兄,許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