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都是你們!”
“……”
“……”三個少年看着一片狼藉的竹林,但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原本放在竹林中的那張鳳傾闌平時最喜歡躺的竹榻——如今一隻腳沒了,中間被折成了兩段。
“他乾的。”朱紫和秦焰兩人同時指着對方說。
“幹嘛學我說話!”
“哼!”
“我不管了啦。總之你們自己說吧,我——”雲楚擡起小腦袋看看天空,“今天天氣不錯,我去曬曬被子。”
“額……師兄一人可能忙不過來,我先回去幫忙了。”秦焰打着哈哈,輕飄飄地打算一走了之。
朱紫跳起來,一手還捂着剛被一拳頭打青的臉,憤憤地控訴道:“你們兩個不講義氣的!”
“又不是我乾的。”
“我是客人。”
朱紫:“……”
秦焰趾高氣昂地走了,但很快,就被拎了回來。鳳傾闌一襲白衣,笑容如常,可偏偏怎麼看都讓人發毛。只見他淡淡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又把目光落在朱紫身上。此時雲楚正抱着兩牀冬季換下的厚被子,踉踉蹌蹌地從屋子裡走出來,高高的被子正好擋住了視線,一邊走一邊使喚:“朱紫,快來幫我。”
被叫到的某人瞅瞅鳳傾闌,後者點了點頭,他才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從雲楚手裡接過一牀被子,同時,在她耳邊悄悄說:“你師父回來了。”
雲楚吞吞口水,默默瞟了一眼朱紫,然後,歡快地把手中的剩下的被子也丟給對方,一蹦一跳地跑向鳳傾闌,“師父。”
朱紫晃晃悠悠地勉強接住兩牀被子,心裡唾棄道:諂媚。壓根忘了自己平時是怎麼討好別人的。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鳳傾闌笑眯眯地摸摸小徒弟軟軟的髮絲,文縐縐地說道。
秦焰大概是第一次看見此人如此不帶威懾的笑容,一時呆住了。
雲楚自認臉皮不夠厚,就這麼紅了。
鳳傾闌蹂躪小徒弟頭髮的動作不自覺地加深了幾分。
“師父,你現在怎麼都早出晚歸的?”雲楚肥着膽子,抱住自家師父另一隻胳膊,晃啊晃啊,晃得其他兩人一陣惡寒。
鳳傾闌微微一笑,“再幾天就好,愛徒拆了爲師的榻,是希望爲師睡你那裡?”
雲楚瞬間石化,立刻點點頭,然後搖搖頭,然後又點頭又搖頭。
“嗯?”
“師父,不是我乾的,是他們。”小姑娘頂不住壓力,立刻把兄弟給出賣了。
於是,兩個少年立刻接受到了鳳傾闌若有似無的一瞥,僅僅只是一瞥,就令人覺得汗涔涔的。
“愛徒沒份?”修長如玉的手緩緩地從髮絲上挪下來,輕輕磨着雲楚羊奶糕一樣的臉蛋,一下一下,有點癢癢的。她擡頭,正好落進了那雙眼睛,浩瀚星河,繁花似錦!
秦焰瞪大了眼睛,這行爲,怎麼像是調戲?而朱紫已經自發地扛起斧頭砍竹子去了,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爲某人會放過自己,那妖孽計較的很,最喜歡玩陰的。
鳳傾闌佔了小徒弟的便宜後,便飄然地走進屋裡,神色如常,淡然自若。
“喂,阿楚,我覺得你師父要是女的該多好。”
“秦焰,你找死,敢肖想我師父!”雲楚很不客氣地一腳招呼上去,隨即跟上朱紫,一塊兒劈竹子去了。
秦焰被丟在在原地,低着頭,看不清神色,許久,他喃喃道:“我怎麼說錯了,如此風采,如此氣質,若爲女子,左不過紅顏禍水,若是男子,一旦……”風似乎大了些,將他的聲音埋葬於其中。
天公總是不作美,兩人剛打算去東邊的小村子找個做竹榻的能手,偏偏頃刻間便烏雲密佈,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傾盆大雨了。
兩隻落湯雞躲在一棵大樹下,好在沒打雷,否則直接變成烤雞了。
“還好遠,早和你說了要帶傘吧。”
雲楚自知理虧,埋頭彈了彈頭髮上的水珠,十二歲的少女初見雛形,加上衣着單薄,浸了水,難免露出什麼,她自己沒知覺,倒是朱紫瞧見了,臉上頓時紅得和煮熟的蝦似的,未免尬尷,才故意抱怨,把頭扭到一邊。
“你說,這雨什麼時候停?”
“大概——不會——很快吧……”
“朱紫?”
“什麼?”看到小姑娘放大N倍的臉,那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朱紫小朋友後背抵着樹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怎麼了,臉那麼紅?”
“楚楚姐。”
“該不是發燒了吧?”雲楚難得好心了一次,摸摸對方發燙的額頭。清涼的手感和滾燙的溫度,清晰而又鮮明,“真沒用,不就淋了點小雨嗎?”
朱紫快要哭了,“雲楚,你的羞澀只會出現在鳳傾闌面前嗎?”
小姑娘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順着對方的目光低下頭,頓時——僵住了。
完了,臉丟大了。古代男女規定七歲不同席,雲楚自小沒有人教養,與親人分散後更沒有人去教她禮義廉恥,所以男女大防上沒有其他貴族女子那樣嚴謹,但基本的羞恥還是知道的。如今衣裳浸了水,全身和看光了沒兩樣,她捂住自己平平的胸,“蹭”地一下躲樹後去了,然後露出個腦袋,瞪着朱紫,陰測測地說:“你看到了多少?”
朱紫眼睛飄啊飄,最後飄到了天上,歪着腦袋說:“我什麼都沒看到。”
“說實話!”
“……”
“要不要我先挖你一隻眼珠子,嗯?”雲楚磨了磨自己的小爪子,蓄勢待發。
“……楚楚姐……”朱紫弱弱地叫了一聲,然後捂住自己的眼睛,“我都看到了。”
“阿紫。”雲楚瞬間變幻了一張臉,笑眯眯地看着對方,招了招手,“過來。”
“楚楚姐,我錯了。”朱紫的心裡毛毛的,這樣的笑容他一點都不陌生,當初鳳傾闌不就是一邊笑眯眯,一邊卸了他的琵琶骨麼!好的不學,壞的全學進去了。
“我想了想,爲了我的清譽,阿紫你就犧牲一下吧。”
“楚楚姐,我保證不說出去,而且你的胸那麼平……”一點看頭都沒有啊。朱紫瞬間捂住自己的嘴,兩眼淚汪汪地看着雲楚摩拳擦掌地向自己露出一個無比天真善良的笑容。
忽然,電光石火,一盞白刃擦着雲楚的頭皮而過。
“雲楚!”瞬間,眼前的少年撲倒了她。
竹苑中鳳傾闌懶洋洋地半倚在雲楚的小牀上 ,忽而看到小徒弟放在枕下的一本手札,無聊地翻看起來,第一頁,十四個娟秀的小字清晰落入眼中——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