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撥槍聲過後,無際的荒原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撲閃着白光的芨芨草,依然搖曳着優美的波浪。
祥子靜靜的觀察了一陣,打發人找來了大個子和趙有田。
祥子用信任的目光,瞅了他倆一眼。聲音平和地說:“你兩個,都當過兵打過仗,打發你們去我放心。”
說着,指指前面蜿蜒出一綹長勢較好的雜草道:“你倆各帶兩個機靈些的隊員,順着那綹草溜過去,摸摸裡面的情況,看看還有沒有人。”
二人痛快的應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大個子和趙有田,帶人三轉兩繞的,來到一座鹼土樑子。
趴伏在地上觀察了一陣,見依然沒有動靜。趙有田便衝大個子說:“反正你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咧,讓兄弟們掩護,咱倆個摸進去看個究竟。”
大個子欣然同意,便朝身後的小古城安頓了幾句,滾身下了樑子,和趙有田一前一後的摸進了芨芨叢。不大工夫,便見二人竄出芨芨叢,衝祥子揮手。
小古城帶着三名隊員,從地上一躍而起,朝着大個子邊跑邊嚷嚷道:“那慫貨,都跑咧?”
大個子咧嘴笑着說:“連個鬼影子也莫見着。”
說話間,祥子已經帶着大隊人馬趕了過來。
祥子下馬,衝大個子他們欣慰的笑了笑,說:“裡面都看咧?”
大個子擡手比劃說:“方圓二百米兜了一圈,連個兔子都莫見着。”
祥子淡然一笑,說:“還得辛苦二位,多帶幾個人,超前再搜索二里地”
二人應聲,便消失在茫茫銀海里。
祥子讓大家下馬,漫步超前推進,芨芨叢間綠瑩瑩的嫩草,招惹的馬匹不停的低頭啃吃,不願朝前走,引得隊員發出陣陣的呵喊聲。
祥子回頭瞅了一眼,隨即喊道:“把馬留下,每隊留兩個人看馬,四周佈置崗哨,有情況及時鳴槍報警。其餘人分散搜索,三人一組,不要離得太遠,相互要有照應。”
說着,便和淑珍一前一後的繼續往前走。
約摸走了一里地,眼前豁然出現大塊空地。
不但地勢平坦,小草細軟,而且,除一窩子紅柳外,幾乎不見過膝的植物。
四周的芨芨草,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齊刷刷的圍在四周,形成一個橢圓的草坪,宛若一個巨大的綠底木盆。
祥子面帶欣喜的笑容,癡迷般的環視了一週,長嘆一聲,說:“真是天助我也。”
淑珍見他那副得意的樣子,狐疑的笑着說:“啥事看把你樂的。”
祥子略顯興奮的揮揮手,指着空地說:“這片空地,便是哈匪的葬身之處。”
淑珍一向傾佩祥子的智慧和判斷力,所以,對於祥子做出的決定,一般不會再多嘴,只是默默的協助他實現和完成。
正說着,只見大個子兩手抹着鮮紅的血跡,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未等祥子開口,便喘息着說:“前面發現兩匹受傷的馬還沒斷氣,我跟咧刀子,弟兄們有馬肉吃咧”
祥子見他那副興奮的樣子,戲虐道:“你們回回,不是不吃馬肉麼?你咋就饞成這樣咧?”
大個子,面顯尷尬的偷眼瞅了瞅淑珍,嘴裡嘟囔道:“嗨,從前整日行軍打仗,也沒那麼多講究,可沒少吃馬肉哩。”
祥子微笑着拿眼瞅了瞅淑珍,見她故意避開目光,只是抿着嘴笑。
頓了片刻,祥子愉悅的長吁一口氣,說:“那就讓弟兄們好好吃上一頓,再樂呵樂呵。”
隨即,招呼就地支鍋造飯。一邊叫過鐵蛋,兩人嘀咕了一陣,又招呼趙有田,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五百米開外,各安排了兩個暗哨。
這才叫上三個隊長,和淑珍一起順着芨芨槽子朝北走去。
約莫走了二三百米,芨芨槽子,突然朝西拐了個硬硬的彎。
祥子欣喜地躍上槽樑,沿樑長滿了疏密相間的紅柳,站在樑頂朝回看,空地上兄弟們的身影便盡收眼底。
祥子略顯興奮的朝四下裡掃了幾眼,便朝東面的一座沙包走去。
站在沙包上,朝西南方向瞅了一會,又擰身注視着西邊的一道鹼樑。
沉思片刻,便興致勃勃的指着對面的鹼樑說:“走!到哪裡再看看。”
一行人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啥藥,只得茫然的跟在後面上了樑。
站在樑頂,蜿蜒浩瀚的芨芨槽子,便盡收眼底。
祥子朝着幾個方向審視了一番,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今晚,我們就和哈匪在這裡幹一仗。”
說着,指指東邊的沙包道:“到時候,大個子讓兄弟們,埋伏在那個沙包。趙有田安排弟兄們埋伏在這裡。我和趙大哥,帶弟兄們守在正面那個拐彎處。你們兩個安頓好了兄弟,帶着機槍和我們匯合。三個制高點,形成交叉火力,只要哈匪進空地,就一個也甭想出來。”
趙嘯天若有所思地點着頭,嘴裡自語般的嘟囔道:“問題是,咋能讓龜孫子鑽進空地哩。”
祥子衝他淡然一笑,說:“哈匪也鬼的很,我們認爲芨芨槽子,是個設伏的好地方。他們也會想到這裡,是消滅我們的好地方。我們只要演出好戲,哈匪晚上必來偷襲。”
看着祥子信心百倍的樣子,大夥也隨之熱血沸騰了起來。
於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了一番。祥子自信地說:“等打得差不多,就讓兄弟們停火。黑娃朝他們喊話,教他們放下武器,只要他們丟了槍,我和淑珍還有大哥鐵蛋,幾個使短槍的就騎馬衝過去。到時候,我會讓人在東西南三面放起大火。馬怕火光,只能朝北竄,到時候,兩挺機槍就夠他嗆的。”
趙嘯天,這時才恍然大悟般的嚷嚷道:“我就說麼,攆個哈匪麼,你弄桐油**幹啥哩。原來,你早就謀算好咧。”
趙嘯天說着,略顯感嘆的搖着頭,接着說:“哎呀,你不帶兵打仗,真是屈才咧。”
祥子衝他悽然一笑,面顯無奈的樣子,說:“誰願打仗哩,不是你死就是我傷的。要不是爲了一方百姓的安危,我纔不攬這活哩。但願,這次不要死太多的人。”
趙嘯天不屑的一甩頭,說:“他們是匪,就得見一個殺一個麼。”
祥子衝他詭異的笑了笑,戲虐道:“你才當咧多久的順民啊,就要把人家趕盡殺絕哩。”
趙嘯天被揭到了疼處,噎得滿臉通紅,拿手指着祥子,尷尬的嬉笑着,竟一句話也沒憋出來。
祥子衝他歉意的笑了笑,說:“殺是殺不絕的,還是要以安撫爲主。殺只能起到震懾作用,而殺多咧,就又變成咧仇恨。”
祥子正和淑珍,並肩坐在羊皮褥子上說笑,鐵蛋端着一大碗煮好的馬肉,放在了他兩面前。
祥子詢問般的目光,在淑珍臉上輕輕滑過。見淑珍沒啥反應,便伸手從她的短靴抽出小刀。
他知道淑珍不愛吃肥肉,就割下幾塊瘦肉放在淑珍碗裡,自己便抱着剃過肉的骨頭,啃了起來。
淑珍側臉暖暖的瞅了他一眼,拿塊馬肉放到嘴裡,慢慢的嘰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