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剛放下飯碗,就見買買提強打精神的進了門。見他一臉憔悴的樣子,淑珍趕忙問他吃過飯了沒有,買買提淺淺一笑,做了個肚子飽的動作,衝祥子說:“上山的人已經找的差不多了,今天再買些麪粉清油就能走。我打算先去幾個人把房子拾掇拾掇打好饢坑,後面的人上去就能開工。”
見買買提兩日就瘦了一圈的臉,祥子心裡不由得一酸,沉吟般的說:“再給我三天時間,若三天後還沒有阿娜爾罕的消息,你再上山。娃娃的事沒個着落,我這心裡......”說着,祥子心裡猛然難受了起來。
淑珍也鼻子一酸道:“就是麼,啥大不了的事情,找娃娃要緊。”
買買提悽然一笑說:“一切都是胡大的安排,我的小燕子遲早會自己飛回來,**交給的事情可耽誤不得。”
祥子略顯感慨的拍了下買買提的肩膀,面色誠懇的說:“聽我的勸,三日後再動身,你先忙吧,我要回基地。”說着,神情略顯疲憊的出了門。
阿娜爾罕鬧着讓巴哈爾給她解開綁在腿上的繩子,說是自己要解手,望着她楚楚可人而又隱含狡猾的面孔,巴哈爾着實爲難了起來。人家要解手,這是再合理不過的要求,但打小一起玩大的巴哈爾,深知這個小傢伙的機智和讓人出乎意料,萬一讓她給溜了,可就沒法留住心愛的娜塔莎了。
正在猶豫無錯之際,只見娜塔莎像個幽靈般的掀簾走了進來。巴哈爾頓時像是得了救星似的,長噓口氣嚷道:“你可算是回來了,她要解手。”說着,朝撅嘴瞪眼的阿娜爾罕努了努嘴。
娜塔莎暖暖一笑,假惺惺的湊近阿娜爾罕輕聲說:“讓我的小寶貝吃苦了,我陪你去。”說着,解開了綁在腿上的繩索,卻動作麻利的拴了阿娜爾罕的一隻手。阿娜爾罕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便像只被人牽着的小羊羔似的,乖乖而又不大情願的跟着出了氈房。
輕鬆了一番,阿娜爾罕的神情像是活泛了許多,她俏皮的衝娜塔莎眨眨眼說:“娜姐姐是打算和巴哈爾哥哥在這裡一起過日子麼?”
娜塔莎遲疑一笑,輕輕聳聳肩,一副狡猾的樣子說:“我還沒最後決定,那要看我能不能順利的做完我的事。”說着,目光含蓄的瞅着阿娜爾罕。
阿娜爾罕長噓出一口帶響的氣,面顯天真的樣子,雙手託着下巴,自語般的說:“要是我把虎子哥哥那裡的事情說了,你就會留下來麼?”
娜塔莎欣喜一笑,忙上前解開綁在阿娜爾罕手臂的繩子,邊爲她搓着手臂邊溫軟的說:“只要你說了,我就留下來陪你的巴哈爾哥哥,還可以放你回去。”說着,輕挑彎眉,目光期待的瞅着她。
阿娜爾罕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嘟囔道:“爲啥要知道那些事情呢?你的工作不是在學校麼?”
娜塔莎微愣了一下,繼而嘴角抿出一絲淡淡的笑道:“實話對你說吧,我和你虎子哥哥有個約定。”
阿娜爾罕略顯緊張的問道:“你也和我虎子哥哥有約定?我咋沒聽他說過哩?”說着,面顯狐疑的瞅着娜塔莎。
見阿娜爾罕面顯不安的樣子,娜塔莎微微一笑說:“我和你虎子哥哥約定,只要我能拿到他工作地方的一件重要東西,我就從此離開這裡,不在糾纏他。若是拿不到,我就一輩子纏着他。”
阿娜爾罕像是更加不解的支楞着臉說:“你不是已經和巴哈爾哥哥好了麼?”說着,目光幽幽的瞅着巴哈爾。
娜塔莎嘴角一撇,笑着搖了搖頭說:“這些你還不懂,這種好和那個好是不一樣的,你就快說說那裡的情況吧。”說着,娜塔莎臉上已經掛上了不耐煩。
阿娜爾罕輕嘆一聲,有氣無力的嘟囔道:“那你想知道啥麼?”說着,嘟嚕起了小嘴。
娜塔莎欣然一笑說:“那裡面的重要東西都放在哪裡?晚上有幾個人把守?虎子他們的人都藏在啥地方?”
阿娜爾罕倪眼瞅了瞅神情急切的娜塔莎,聲音弱弱的說:“就沒見過那裡面有啥值錢的東西,只聽說他們在弄**。”
娜塔莎疾忙湊前道:“啥**?”
阿娜爾罕衝她神秘一笑說:“拉雷、拌雷、子母雷還有啥沖天雷,前些日子還炸死過狼哩。”說着,面顯得意的樣子。
娜塔莎面色略微一沉,突然問道:“資料室的暗哨在啥位置?周圍有雷麼?”
阿娜爾罕略微懵愣了一下,一臉迷茫的瞅着娜塔莎道:“知了是啥?是那個會飛又會叫了蟲子麼?——噢,雷炸不了它。”說着,臉上顯出天真疑惑的樣子。
娜塔莎聽了,喪氣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沒好氣的衝巴哈爾嚷道:“趕快弄些吃的,我要出門。”
娜塔莎吃飽喝足,臨出門熱熱的抱了抱依依不捨的巴哈爾,貼着耳朵小聲說了句:“看緊點,一定不能讓她跑了。”便擰身出了門。
阿娜爾罕味同嚼蠟般的吃了幾口,便嚷着要到山上去玩。巴哈爾無奈的搖搖頭,目光閃爍的瞅着她低聲說:“我要把繩子拴在你的胳膊上。”接着,不由分說便拽過繩頭,系在了阿娜爾罕的胳膊上。
阿娜爾罕在前,漫無目的東瞅西望的慢步走着,而巴哈爾像個垂頭喪氣的放羊人,牽着繩頭無奈的跟在後面。倒給寂寥的荒山,平添了一道鮮活的風景。
轉過一道平緩的山坳,阿娜爾罕突然蹲下身子,面顯焦急難受的樣子說:“肚子疼,我要解手。”
巴哈爾遲疑的湊前兩步,疑惑的問道:“不是才幹過麼?你是想搞鬼吧?”
阿娜爾罕像是已經迫不及待的樣子,邊朝一簇芨芨草後面跑,便嘴裡嚷嚷道:“誰知道你讓我吃了啥鬼東西。”
見阿娜爾罕一副慌亂的樣子,蹲在了剛剛能漫過脖子的芨芨草後面,巴哈爾嗤笑着搖了搖頭,便轉身瞅着半坡上悠閒吃草的牛羊。
巴哈爾略微懵愣了一下,覺得身後沒啥聲音,猛然回頭一看,阿娜爾罕早沒了影子。於是,慌忙躍上一處隆起的土丘舉眼忙看,一點火紅已經漂在了百米之外。
巴哈爾頓時來了火,擰身便抄近路飛奔而去。幾個起落逼近了阿娜爾罕,二話不說扭身扛起阿娜爾罕就朝回走。儘管阿娜爾罕的拳頭像鼓槌似的擊打在後背,巴哈爾依然喘着粗氣,默默的朝前走去。
見巴哈爾哥哥臉上失去了往日的溫笑和歉意,略顯粗暴地捆綁着自己的手腳,阿娜爾罕酸楚的扭過頭,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沒見太陽光變紅,天就漸漸黑了起來,阿娜爾罕知道可能晚上要下雨。自從逃跑沒成,巴哈爾就不再搭理阿娜爾罕,板個臉出入氈房,連正臉都不看阿娜爾罕一眼。
天完全的黑了下來,巴哈爾朝蜷縮在一邊的阿娜爾罕身上搭條毛毯,便不管不顧的滾身倒在地毯上呼呼而睡。
夜漸漸的喧鬧了起來,不斷增強的風聲呼嘯出山的**。孤零的氈房像是在微微的晃動,同時發出木架的輕微吱呀聲。然而,巴哈爾的鼾聲,依然是氈房內聲音的主流。
突然,嘯嘯的風聲中像是隱隱夾雜着狼的哀嚎。緊接着便是大黑馬的躁動嘶鳴和牧羊犬的狂吠聲。
巴哈爾猛的驚愣了一下,仰頭靜靜聽了聽,便慌忙翻身而起,邊伸手取下掛在壁上的****,邊嘴裡惶恐的嚷道:“遭了!來了狼羣。”
阿娜爾罕略微愣了一下,聲音怯怯的說:“要我幫忙麼?”
巴哈爾段喊一聲:“不用!別出氈房。”身子已經消失在黑暗裡。
黑暗中,巴哈爾定眼一看,有四五隻狼拖着兩隻半打子羊羔正朝柵欄外拽,而牧羊犬隻是遠遠的撲吠着,並不敢真的衝向前。
巴哈爾大喊一聲,擡手一槍就撂倒了呲牙以對的頭狼,緊接着四隻狼放開嘴裡的羊羔便朝巴哈爾猛撲過來。巴哈爾疾忙擡手又是一槍,像是打傷了兩隻狼的前腿,剩下的狼見勢不妙,吱嚀一聲夾起尾巴就朝西逃竄。牧羊犬見主人佔了上風,便狂吠着朝狼猛撲了過去。
巴哈爾怕牧羊犬吃虧,躍身飛出柵欄,卻見兩隻受傷的狼相互舔舐着徐徐流血的傷口,朝前慢慢的爬行。巴哈爾憤怒的舉起**,剛要狠狠的砸下,卻見公狼回頭衝巴哈爾哀求般的瞅了一眼,又朝爬行在前面的母狼哀鳴了一聲,竟軟軟的趴伏在了地上。
不知怎的,一股惻隱便在巴哈爾心裡油然而生。他慢慢放下了高高舉起的**,神情模糊瞅了眼腳下的狼,打算擰身離去。但就在此時,他猛然聽到牧羊犬發出一聲驚恐般的哀叫。頓時心裡一緊,撒腿就朝狗叫的方向狂奔而去。
黑暗裡,牧羊犬已經跛着前腿,委屈而又驕傲的朝巴哈爾迎來,巴哈爾心疼的撫摸了一下牧羊犬的頭,抓起兩塊石頭,便忿忿的朝着隱隱可見的狼影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