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兇殘的一家三口的合擊,讓枯木帝君感覺換了自己在場中十死無生的攻勢,竟然沒能拿下洛川。雙方交擊的震盪竟然把羣星都推離了軌道,大陣露出了縫隙。
遠觀的枯木帝君心中都震駭,暗道洛川什麼時候強成這樣了,二十天前有這個實力,自己的仙山大陣哪裡攔得住他?
都別說那一戰了,單是之前趙長河夜九幽圍攻之時,他有這能耐還需要逃竄?
他來不及多想,飛速對前來攪局的說道:“如何,這種戰局,二位道兄若要參與,那便上吧。”
來人:“……”
上你妹啊,我們又沒病,好端端的去跟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強者去決這個死局幹什麼?
“枯木道兄,這一男二女是哪來的過江龍?”
“不知道。”
“這洛川何時變得這麼強了……”
枯木帝君籠着袖子:“不知道。”
來人也不說話了,轉頭打量戰局,心中暗自琢磨。枯木這廝原本的架勢應該是想阻攔別人過去,但現在一看那邊強大至此,都懶得攔了,哪個腦殘這時候過去打這種敵我都不知道是誰的爛仗?
枯木大概是有摘桃子之念的,但現在勝負難料,不是摘的時候……桃子這東西,枯木摘得,我們摘不得?
卻見戰局核心處,洛川法袍已經被轟得破破爛爛,渾身帶血,肌肉虯結。那原本頗爲花美男的容貌變得猙獰,雙目赤紅,臉上冒出奇異的血管,構成了魔性的紋理。
枯木帝君等人知道那是魔氣外顯,落在趙長河心裡這特麼叫BOSS二階段。
其氣息明顯強於之前,如果說彼岸也分階段,那麼之前的洛川最多中期,現在多半已經是彼岸的最巔峰。
他們自己一家三口此時也各個帶傷,嘴角都是血跡,臉色蒼白,顯然剛纔的震盪讓大家受傷都不輕。
洛川“嗬嗬”地喘着粗氣:“夜無名,你該感謝三十年前這男人拿自己的命阻止了你的同歸……否則縱是你形神俱滅,也殺不了我。”
夜無名抿着嘴,沒有迴應。
洛川能藏着這樣的力量,當初確實死不了。
事實上大家對於因果推算到了這個層面,心中豈能沒有一點隱隱感覺?那一戰洛川就是有意賣破綻,引她策動同歸,自尋死路。趙長河已經這麼說了。
其實趙長河當時根本沒看出來……但不管看不看得出來,他只是純粹不肯讓夜無名死,什麼藉口都肯找。
原本夜無名想不明白洛川爲什麼能做到這一點,如今也明白了。
因爲她夜無名此前只是僞彼岸卻能對洛川產生威脅,前提是借用整個天書世界的力量,然而洛川自己也有一個世界的後盾,哪有那麼容易死。
那是他突破更高層面的依託。
這一刻洛川的世界湮滅,更高層面是別指望了。他在世界滅亡的同時抽走了本源,融於自身,做出最後破釜沉舟的強化,臨時達成了彼岸之巔。
這是以從此再也沒有突破更高層面的希望爲代價,絕了道途。
某種意義上絕了道途和殺身之仇一樣不共戴天!
洛川切齒暴怒:“你們……一定會後悔今日之事……都給我去死!”
無邊血色暴起,虛空茫茫一片血海。
夜家姐妹飛速退回了天書裡,只留趙長河在界外雙手護着身前,帶着懷中天書震退萬里。
夜無名此刻才確知,藏於靈族的血肉之道,纔是洛川最核心的修行。她心中也有幾分怪異感,當初引導趙長河承續烈的血煞,是因爲確知烈絕對和洛川無關,卻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還真是洛川自己的核心……
當然烈的血煞之道和洛川的魔功肯定不是一種東西,但卻能讓趙長河在應對這方面有着極爲充足的瞭解和經驗。
無邊血色之中,趙長河止住後退的身形,彈射向前。雙手持刀,劈天怒斬。
刀中暗紅的血色光芒,與這無邊血海融合在一起,旁人甚至分不清內裡的能量屬於哪一邊的。
就連眼眸都和洛川一樣泛着赤紅的光,連眼白都是紅的。
看上去又是習慣性的天地無我加上神佛俱散,趙長河出道以來最慣用的越級之斬。
洛川的劍飛刺而來:“黔驢技窮死!”
“哐!”刀劍狂暴交擊。
在交擊的剎那間,洛川心中忽地一跳,遠處枯木同樣心中一跳。
趙長河這一刀壓根不是神佛俱散,只是借其形……終究不過一橫一豎。
枯木帝君清晰地感覺到,原本自己用來列陣的羣星之力竟然被這貨借用了,明明呈環形軌跡在自我運轉的星辰已經被帶偏了軌道,匯聚成河。
隨着一刀劈落,萬千星辰如銀河咆哮,轟然而落。
這一刀是趙長河自己一直在探索的最終之刀,吻合他一貫道途的星河倒懸之刀。
再也不是意象,是物理!
刀意也就罷了,他如何能用出這樣的力量?
枯木豁然轉頭,卻見不遠處漂浮一女子,隱隱約約宛在水中央。正雙手結印,似是將自身所有力量轉移給了趙長河。
正是剛剛在外攔截魔徒而歸的飄渺,助力趙長河強化自身。
另一方向不遠,又是四名女子凌空盤坐,結成陣型。在她們身後,四象虛影呈星圖勾勒,策動羣星之力,同樣灌注給了趙長河。
四象大陣從來不僅僅是殺伐,而是助力其神。天之四象,助力星辰調動,匯聚於夜空之主。
沒有日月,散發着燦然血光的刀客就是太陽。
環繞着趙長河,組成了一個星系。
枯木張大了嘴巴。
你媽,真“不止二位”!
本來以爲你有彼岸姐妹花就已經夠恐怖了,這裡都是啥,全部御境三重啊!其中那個山河氣脈氤氳的女子,已經半步彼岸了啊!
洛川這是一個人在面對一支軍團……
不,這是在面對一個世界的力量,一世精華的綜合。他自己那歪瓜裂棗靠魔道修士們填充的初生世界,根本不可能與之相比。
“轟隆隆!”羣星亂墜,淹沒了洛川。
趙長河猛噴一口鮮血,倒飛而出。同樣洛川也並不好受,死死嚥下涌到了喉頭的血,追身上前試圖補刀:“你盡力了,可惜……”
話音未落,趙長河眼裡厲芒一閃,忽地棄了龍雀,伸手抓住了洛川的劍。曾經所修的鍛體之術更改了手掌的構成,把所有防護匯聚於此,死死握住了洛川的劍不鬆。
洛川本能地抽劍,帶得趙長河手心一蓬血雨。
而龍雀裡的雙馬尾蘿莉自我揮斬,砍向洛川后頸,與此同時,趙長河的懷裡再起光芒。
夜九幽形如鬼魅,穿出天書,雙掌拍向洛川胸腹。
這一刻的夜九幽不再是夜九幽。
那分明是夜家姐妹的合體,帶上整個天書世界之力的加持,匯聚在一雙玉手之上。
這也是至少彼岸中後期的力量,在這一刻驟然臨身。
打昏了的洛川都沒想到剛纔趙長河那一擊竟然沒有帶上她們的力量,竟然還是獨立力量在伺機而動。
這一家子什麼老六……
不,夜家姐妹爲什麼能這麼合作無間,毫無芥蒂地親如一人?
念頭閃過,此時此刻強壓傷勢的洛川真的難以應對夜家姐妹合體的一擊,飛速丟棄手中飛劍,極爲勉強地閃身飛遁。那手掌還是帶過了他的肋下,轟出深可見骨的傷口,狂暴的力量衝進五臟六腑,瞬間攪得體內亂七八糟。
這還沒完,竭盡全力躲避夜家姐妹攻勢的洛川,竟沒有餘力再應對另一個小卡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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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雀斬過他的側頸,脖子都被砍掉了一半,只剩骨頭還連着腦袋沒有被砍下來。
當飛遁離開,整個人已經不成人形,腦袋斜斜墜着,開胸破腹,肺腑糜爛,只差一口氣吊着了。
這副軀體不能用了……
洛川厲聲道:“來日方長,下個紀元再決生死!”
說完果斷自爆身軀。 這種級別的強者自爆的威勢幾如恆星爆炸,遠處觀望的枯木帝君等人不敢近前,反倒又向後撤離了不少。
他們甚至不知道盡在咫尺的趙長河等人怎麼抵禦這一爆,更不敢想還能阻止洛川元神遁逃的事。
這樣的強者確實難殺……可能再決勝負之時,還真是下一紀的事了……
念頭剛剛閃過,就聽見爆炸的中央傳來洛川驚怒的聲音:“怎麼可能!”
枯木帝君神識掃過,卻見爆炸餘波消逝,一個元氣少女手持一把黑劍立於中央。黑劍演化乾坤、自成一界,洛川遁逃的神魂正撞其中,好像早在那裡兜網等着一樣。
少女飛速把劍一收,口中還在嘟囔:“這裡面裝着我好幾套衣服,全浪費了……”
枯木帝君:“……”
這是幾套衣服的事嗎?
伱一個連御境都沒到的少女,憑什麼站在宇宙裡,又憑什麼驅使這樣一把頂級神劍,還捕捉了洛川元神?
你是誰啊?
下一刻就聽少女衝趙長河喊:“爹爹,現在怎麼辦……”
枯木帝君:“……”
她當成主心骨的“爹爹”此刻正在夜九幽的懷抱裡被護持着呢,替他護住了剛纔的自爆衝擊,此刻一家子都傷痕累累,疲憊至極。
趙長河有些虛弱了瞥了枯木帝君那邊一眼,飛速傳念凌若羽:“洛川未定,外人窺伺,不宜久留。迴天書,帶球跑。”
凌若羽會意,持劍滋溜鑽回了天書。
看在枯木帝君等人眼裡,就是小丫頭鑽進了爸爸懷裡。
下一刻飄渺等人盡數鑽進了男人懷裡。
圍觀人士:“……”
夜九幽目光冷厲地瞥了那邊一眼,抱着趙長河飛速撤離。
她清晰地感受到那邊的不懷好意,己方此刻盡數帶傷,洛川還在劍中隨時衝破,真打起來除非枯木帝君絕對站在自己這邊還好說,但凡他也有什麼惡意,自己一家子就要交待在這裡。
枯木帝君有可能絕對站在自己這邊麼?顯然不現實。
之所以沒有動,無非是形勢變幻太快,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如今看她們還有戰力,無法輕易拿捏,而其他禁地來的強者各懷思謀各自顧忌,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家逃離。
這事兒還沒完……
此刻大家都負傷,帶球也跑不遠。一旦三大禁地達成什麼共識,撲過來找到天書所在,那時局怎麼應對?
趙長河感受着在老婆懷裡空間不斷變幻的急速推背感,有點好笑:“隨便找個虛空先藏一下,他們各自顧忌,短時間不可能有什麼共識的。我們短暫安全,先解決了洛川再說其他。”
夜九幽停下遁逃:“好。”
只要趙長河發了話,夜九幽心中立刻就安定下來,這就是主心骨。
她抱着趙長河遁入書中夜宮,凌若羽正蹲在星河劍邊上抱在膝蓋瑟瑟發抖,周邊一羣姨娘正在圍觀。
星河劍正在狂暴震顫,內裡的洛川元神隨時都可能破界而出。真要被他突破出來,星河劍也毀了,凌若羽絕受不了這種事發生,都快哭了。
趙長河看了狀況,第一反應是洛川好像被星河劍演化的空間困了好幾次了,這纔是對付他的宿命之敵……當年瞎瞎鑄劍,恐怕沒想到是這麼用的吧。
見夜九幽抱着趙長河進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凌若羽抽着鼻子道:“現在怎麼辦?”
夜無名從夜九幽體內輕而易舉地自我分離,迴歸了自己躺屍的軀體,坐了起來:“難道你沒看見,傷在你九幽姨娘身上,你娘我沒傷。”
凌若羽:“……”
劍內的洛川也感知到了,氣得差點吐血,弊還能這樣作的?
他元神逃出來,卻也是精疲力盡,外面這可是毫髮無損的全盛夜無名!
幾乎能感覺到夜無名不懷好意的眼眸,碧油油地盯着劍身。這橫跨兩個紀元千萬載的恩怨,落在她們手裡會是怎樣的下場?洛川簡直不寒而慄。
劍身震顫得更厲害了,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夜無名,你全盛又如何,以你的力量一樣磨滅不了我的元神……等你們一家子都恢復,我也早破劍而出了。”
話音未落,一隻纖指點在劍身上,伴隨着夜無名清淡的聲音:“我定義,此界凡是沒有肉身的魂靈,無法觸碰實體、無法穿梭、無法破壁。”
洛川:“???”
他忽然就感到劍內空間變成了不可觸及,不管自己怎麼動用元神之力衝擊,都只是虛幻,根本碰都碰不到。
試圖藉由這種虛幻之體直接穿出去,卻又如鐵壁銅牆,怎麼都不可穿梭。
洛川心中寒了半截。
原來成爲真正的一界天道,是可以這樣言出法隨去制定此界的規則,只要身在此界之中,就必須遵循,根本不需要自己想象的靠力量強行關押磨滅。雖說理論上彼岸之境的意義就是可以跳出規則,但這一刻他傷着呢,元神虛弱,不夠實力掙脫世界規則級的定義啊!
夜無名的聲音再度傳來:“星河劍內,乾坤自具。日升月落,祭煉如爐。”
這一刻姐妹心靈相通,夜九幽長長吁了口氣。
曾經天意如爐,定義一切,炙烤生靈,如今因果償還,報應不爽。
這是最佳的報復。
洛川發出了一聲慘叫。
原本幽暗死寂的星河劍內,驟然爆起了恆星般的熾熱,猶如魔氣置身在佛塔之光裡炙烤洗練一般,神魂如鍛,痛不欲生。
連飄渺都露出了報復的笑意,她也入過魔,置身在佛塔之中承受過……歸根結底也可以算在洛川頭上,如今連這都報應回去了。
夜無名轉頭看了夜九幽一眼:“如何?”
夜九幽沉默片刻,慢慢道:“劍內時間加速,以免夜長夢多。”
夜無名露出一絲笑意:“劍內規則,可不是我定的。”
一羣姨娘轉頭,眼睛齊刷刷地看着凌若羽。
凌若羽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趙長河道:“你去抓了唐僧師徒。”
凌若羽聽不懂,什麼唐僧師徒,反正洛川好像確實是自己抓的。至於星河劍內的定義……她前些時日跟着娘學習天書,時光之道是學了的,就是不怎麼熟練……
然而她是星河之靈,也就是界內天道。只要她想,就能做到。
凌若羽手按星河,低聲定義:“星河劍內,時間加速萬倍。”
洛川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那可不僅僅是時間的流速,同時也是祭煉的加速,萬倍的痛苦。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星河劍,心中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曾經的天道,被所有人視爲最大敵人、耗盡了世界兩個紀元以來所有精英血淚,曾經認爲需要同歸於盡才能解決的最終反派,就這樣在大家的目睹之下被終結……所付出的僅僅是一些傷勢,甚至都不重。
趙長河轉頭看向了夜無名:“我說過,在我心裡他從來不是BOSS,你纔是。”
夜無名沒有看他,依舊看着星河劍,淡淡道:“你待如何。”
趙長河站起身來在洛川越發虛弱的哀嚎之中,舉刀指向夜無名:“你如今全盛,我不是,但我正式向你發起挑戰,就在此刻。請夜帝陛下……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