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的長槊就在這個時候從尉遲敬德身邊掠過,將另一名敵軍刺落馬下,喊了一聲:“點子扎手,按照王爺提前說的預案吧!”他策馬踩斷落地者的脊樑骨,然後長槊平揮,刺得下一名高速奔來的對手捂臂而走。“大多數弟兄們都沒跟上來!”他又補充了一句,話語裡充滿了凝重之色。
“殺穿他們,然後帶弟兄們兜回去。你纏住那名敵將,我帶人殺穿對方,然後按照王爺之前的吩咐,將我們的人帶回去。”尉遲敬德大喊着兩人達成了共識,揮刀砸翻一個對手,當他再次將一名騎兵從馬背上抹下來後,身前已經沒有了敵人。敵陣被殺穿了,但透陣而過的只有他、羅士信和兩人身邊一千多名武藝高強的親衛。身後一萬多屬下被對方以兩萬騎兵左右交錯着纏住了,與敵人開始廝殺,慘叫聲不絕於耳。
這自然不是尉遲敬德和羅士信願意看到的結果。
“回殺!”尉遲敬德大吼聲中,撥轉馬頭,用槊尖指向正在自家隊伍中往來衝突的敵騎。這次,他看清楚了那名敵騎頭目的模樣。此人沒有帶面甲,身體魁梧修長,年齡不大,手中長槍上下翻飛,每刺必令已主一人落馬,所過之處,沒有一合之將。
尉遲敬德驚怒之極,剛纔他衝在最前面,沒能將對方衝到最前面的大將刺下馬背,所以才造成現在這種混亂局面。雖然敵軍的騎兵序列被徹底衝散,但自家的騎兵也難以形成完整序列。雖然以一萬五千人對二萬殺到眼下這樣的結果,他們依然是佔了上風的,但不要忘了,他們今天兵力不佔優,這樣消耗下去,即使是一比二的殺傷,他們也是吃虧的。
“王爺沒有說錯,楊素此老賊果然不能輕視。”尉遲敬德驚詫地想着,眼前的激戰容不得尉遲敬德多想,被敵騎纏住的老虎營和旋風營騎兵們捨生忘死,和敵人呼喝酣戰。不斷有人落馬,不斷有人被馬蹄踩成肉醬。但敵我雙方卻沒有任何人退縮。死亡就在眼前,所有人視而不見,每當擋在自己面前的戰友倒下,立刻衝上去填補他的位置。
“弟兄們,跟我來!”羅士信兩眼冒火,帶着一隊親兵突入人羣。他挑飛擋路的敵兵,用戰馬撞翻不自量力上前送死的敵兵,搶在尉遲敬德前面徑直衝向騎着紅馬的敵將,所過之處,帶起一層血浪。
羅士信知道,必須將敵人這名前鋒騎兵大將纏住或者殺死,讓對方沒有機會和精力操控其大軍,否則自己一方很難帶人脫離戰場,施行後面的既定計劃。
那名剛纔與尉遲敬德一招平手的敵將看見羅士信向他衝來,戰馬突然轉彎,拋下眼前的對手,主動迎面飛馳過來。
夾在雙方將領之間的騎兵都快速地撥馬避開,騎戰需要速度,擋在自家頭領面前只會幫倒忙。四十幾步的距離瞬間被馬蹄拉近,羅士信能清楚地看見對方臉上的血珠,發現對方只比他大四五歲的樣子。
兩人正面了交手兩招。二馬剛剛錯鐙,羅士信感覺腦後就有一股勁風吹來,旭子猛然一低頭,將脖子緊緊貼住馬頸,一柄黑色的短斧從他頭上盤旋而過,砍入人羣,接連砍翻了兩匹戰馬。
卻是對方大將竟然趁機以短斧偷襲。
“無恥!”大罵了一句,羅士信前衝數步,迅速撥轉馬頭。他不想給對方屠殺自己麾下弟兄的機會,對方同樣也不願意看到麾下弟兄被高手屠殺。兩匹戰馬咆哮着相遇,二人又交換了兩招,羅士信被對方長槍上的力道震得膀子發麻,敵將也被羅士信的大力和厲害招術逼得哇哇怪叫。
雙方騎兵在外圍各自爲戰,或者刺翻敵人,或者被敵人砍翻。雙方都是精兵,而且雙方都堅信自己代表着正義。雙方一同滾入泥土,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擦着手臂。雙方的熱血一同染紅半面山坡。
第四次將馬頭撥轉回來的時候,羅士信知道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內殺死敵將,平素他自詡力大無窮,但敵將的臂力明顯不比他小,三輪硬拼耗幹了他的大半體力,而對方依舊穩穩地平端着馬槊,目光中充滿挑釁。除了馬槊外,此人鞍子後還掛着一溜短斧,每一柄的斧頭都有尺把寬,剛纔從背後偷襲他的那柄飛斧顯然就是從此處拿下的。羅士信稍不留神,還會受到這傢伙的暗算。
羅士信抽空看了一眼尉遲敬德,發現後者在他死死纏住敵將的時候,已經將已方大半人手聚集在了一起,隨時可以脫離戰場撤回去,行使後面的計劃。
羅士信見此,鬆了口氣,獰笑一聲,再次撲向那名穿紅披風的敵將。
二人再次相遇,刺、格、劈、擋、回掃,金鐵撞擊聲不絕餘耳,火星四下亂濺。
兩個人影快速分開,羅士信趴在馬背上,身體遙遙欲墜。他的對手前仰後合,也是用盡全身力量掌握着身體的平衡,羅士信肩膀上的鎧甲破了一角,鮮紅的肉貼着破碎的甲葉翻了出來。他的對手胸前紅了一片,哇哇大叫着,怒不可遏。
兩員猛將平分秋色,打了個平手,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羅士信用力一提繮繩,撥轉戰馬,就要繼續拼命。大汗淋漓的戰馬耐不住主人的催促,緩緩地加快步伐。一邊跑動,它不停地打着鼻息大聲抗議。
而對方大將騎着疲憊的戰馬,毫不畏懼的衝了上來。
然而,便在這時,戰場上響起刺耳的尖嘯聲,一支鐵箭猶如瞬移一般,突然從王君臨所在激射而來,幾乎在尖嘯聲響起的同時,鐵箭便已經出現在敵將身前。
敵將臉色大變中,猛的揮長槍去擋。
“鏘”的一聲金石撞擊聲中,長槍將鐵箭擋住了,但他人連同長槍直接被射下了馬,羅士信見此大喜,正要上去順手將敵將殺了,可是對方親兵反應極快,卻已經團團將敵將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