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圓木,若不做特殊要求,一般是一根三百斤左右,粗一些的便鋸短些,細一些的便留長些,以三百斤作爲標準。
木材有貴有賤,珍貴一些木材能賣到5兩銀子一根,賤一些的則1兩左右。
300根圓木,最多也就1500兩白銀,可董惠出價1萬兩,已是十分高昂。
即使最近木料瘋漲,也不過漲個一兩倍,可董惠的出價,已是十多倍,而且還無論貴賤,絕對是個無比誘人的大買賣。
只不過,這3天的期限,卻是有些苛刻,衆人開始七嘴八舌的商議起來,想盡辦法去接下這單生意。
雖說這裡面絕大部分人並不是做木材生意的,可這個時代沒有經營許可證,主營業務說變就變,也屬常態。
江鴻對此卻毫無興趣,眼下他只剩10天,除非董惠將價格提升到5萬兩,那他倒是可以用這最後10天,去折騰一把。
眼下酒被燒了,車也被燒了,這成本直線飆升,沒個5萬兩的收入,根本完不成3萬兩的目標。
但是,300根圓木賣5萬兩,根本不可能,而董家也不會開這漫天給價的先例,否則以後他再去採購貨物,大家都囤積居奇,那還了得?
江鴻內心煩悶,多喝了幾杯,此時微微有些頭暈,在這吵雜人多的環境下,直覺得十分悶熱。
反正這筆大買賣與他無關,便有了登樓遠望的念頭。
早聽人說這望江樓,樓頂的視野極好,往北,可眺望汕城江北全境,往南則是江南全境。
往東,則可以看到富江奔流到海的壯觀景象,一眼望去,能見到海面與天邊交接的海平線,可謂是“秋水共長天一色”。
往西,則可以看到連延而去,望不到頭的富江,以及兩岸的冀青景色。
四面有四景,不愧是九州奇觀之一!
想到這,江鴻心向神往,趁亂離開了宴席,悄然上樓。
今夜的望江樓被董匡包下,因此往上五層都沒有人,燈籠也只有樓梯與欄杆附近的被點亮,其他地方則是昏暗一片。
如此,倒別有一番意境。
若是阿欣在的話就好了,她肯定很喜歡這江邊的美景。
帶着這樣的遺憾,江鴻加快了腳步,想要好好看一看這望江樓上的風景,回去後向姬欣好好描述一番。
一番輾轉,江鴻終於來到頂層,此時四面窗戶皆大開着,江風灌入,掃去了大半暑氣。
出了一身汗,被這夜晚的江風一吹,酒立刻醒了一半。
“你是……江公子?”
突如其來的女子聲音,把江鴻結結實實嚇了一跳,他猛地一回首,卻見另一邊的窗前,站着一個身段纖細的女子。
頂樓的燈光也是昏暗無比,越是遠離樓梯,則越是昏暗,那女子站在離樓梯最遠的窗前,幾乎置身黑暗之中,藉着窗外的月光,纔看清這朦朧的倩影。
江鴻一時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似乎認得自己,便好奇的走近了些。
來到近前,纔看清一張陌生的臉龐,但這份陌生之中,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
“你是……董惠?!你怎麼穿上女裝了!”
我靠!這南城主的次子,居然是個女裝大佬!
董芝蘭微微一笑,“我本就是女子。”
江鴻愣了半天,隨後反應過來,“果然是你女扮男裝,難怪你的那首詞,帶着些女子氣。”
“江公子是作詞大才,小女子獻醜了。”
江鴻原以爲電視劇裡,那些一眼就看穿的女扮男裝,實在是兒戲的很,沒想到真發生在自己眼前,卻也和那些裝傻的演員一樣,根本看不出來。
偏偏她的嗓音,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尖細,像是變聲前的童音,頗爲中性,所以難以察覺。
不過,她剛剛不還一身男裝,在樓下陪酒嗎?怎麼忽然就換了女裝,並且出現在這望江樓頂,比自己跑得還快?
這望江樓,難道還有電梯不成?!
董芝蘭沒想到江鴻會有這麼多小心思,兀自望着窗外,臉上是說不盡的愁容。
藉着月光,隱約還能看到她臉頰上的淚痕。
江鴻來到她身邊,關切的問道,“董姑娘,可是心懷愁事?莫非是爲了那300根圓木?”
他還不知道這兄妹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對龍鳳胎,此時只以爲她是在爲那樁大買賣發愁。
但這也說進了董芝蘭的心坎裡,她輕嘆一聲,緩緩說道,“若三日之內,湊不齊圓木,我就要嫁入柯家,嫁給那個……志大才疏,驕奢淫逸的柯奇。”
想起昨晚,她女扮男裝,原來是爲了試探這個未來的丈夫。
說起來,那個柯奇的確不像好人,典型的紈絝子弟。
“我不明白,圓木和你的婚事有什麼關係?難不成真如坊間傳聞那樣,汕城南北將有戰事?”
董芝蘭心神一動,差點就要說出口來,但這畢竟屬於機密,不該與一個外來的陌生人說起。
想到此處,她話鋒一轉,看着窗外幽幽的道,“江公子,我就要出嫁了,可以請你……爲我作首詞嗎?”
又……又要“背詞”啊……
江鴻想了想,在前世背過的課文裡,找出一篇符合當前意境的詞。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銷魂,追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這原詞是“黯鄉魂,追旅思”,本是描寫思鄉之苦的,江鴻爲了貼近此刻的情形,臨時改了兩個字。
他文化有限,一時想不出更好的字,“追情思”是一蹴而就,至於“黯銷魂”則是腦子裡忽然蹦出“黯然銷魂”這個成語,就隨意的加進去了。
這麼一改,思鄉之情瞬間變成了思念戀人,江鴻暗暗禱告,希望范仲淹不要給自己託夢啊……
他改的隨意,但董芝蘭卻只以爲是他即興所作,當真是爲自己量身定製的,不由得觸景生情。
她要出嫁,而他卻作了這樣一首思念戀人的詞,兩者相融,產生了微妙的反應。
倒有種“女友要出嫁,新郎不是我”的悲涼。
“黯銷魂,追情思……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董芝蘭喃喃唸叨着這兩句,忽然兩頰緋紅,羞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說道,“你……你與我不過只是萍水相逢,卻說什麼‘追情思’,又說什麼‘相思淚’,也太……太輕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