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活在夢裡

雷劫過後,大地上滿目瘡痍,冒出陣陣青煙,荒林中露出一大塊赤土,蘇杭站在赤土的中央,蹲下身子看着腳下殘破的屍骨,這是老頭子的,死了也不得全屍,被劈的只剩下一半的血肉了。

蘇杭跪下來,無論他生前做了什麼事,死者爲大,蘇杭不想妄殺一人,在淨土墳中和道行高深的惡靈度過了七十年,他的心性更加的沉穩和堅定,心志如鐵不可動搖,每一個生命都是上天賜予的,自有它存在的理由,殺人只需一刀,可這一刀得含着多大的因果才能揮下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造殺孽。

蘇杭拜了三拜,在旁邊打出一個大坑將老頭子的屍骨埋了下去,又劈下一棵燒焦的木頭,雙手如刀,劈出來一塊墓碑插在前面,他不知這老人的名與姓,沒有刻字,轉身衝着陽城的方向飛去。

他更上一層樓,在天空中如一道流星劃空而過,速度比之前快了也不知多少倍,隱約間像是一條大河在空中奔騰咆哮,極速撲了過去。

陽城,平民百姓都站在城外,黑壓壓一片,望着蘇杭消失的方向,那裡之前雷鳴閃電響徹天地間,像是一片魔土,磨世的氣機都傳到了這裡,讓他們陣陣不安,怕被連累。

“那位英雄到底怎麼樣了?會不會除掉王家惡霸?”很多人都在議論,看得出來都在支持蘇杭,他們被欺壓慣了,此刻有人出氣就如看到了救世主,心裡懸着的滿是希望。

“仙人了得,豈是凡夫俗子能比得了的?我看那位仙人一定可以救我們於水火之中。”有人信心盎然,滿臉都是笑意,他們從沒見過有修士會有如此驚天動地的修爲,更爲他們出頭,在這裡行走的修士大多都是在趕路,只留下片刻就消失了。

“可那王家家主也不好惹啊,修爲高深,否則也不會盤踞在這裡這麼多年,已經活了一百多歲了還生龍活虎。”更多的人則擔憂,看着遠方愁眉緊鎖,如果蘇杭打不過王家家主,可以想象,他迴歸之後將是更殘酷的剝削。

“他不會有事的。”老婦人愛憐的揉了揉姬言雪的頭髮,臉上滿是皺紋,看着遠方,雖是在安慰姬言雪,臉上卻也有掩飾不住的擔憂,畢竟這是因她母女而起的。

“你們看!”人羣突然嘈雜了起來,有人驚呼,遠方有一條彗星急衝了過來,速度快到極致,天地都在像要被他甩在身後,正震驚的功夫,蘇杭已經站在了城門前,雙目如電,盯住了城中陽城府存在的那片廢墟上。

“仙人回來了!仙人回來了!”無數人跟着驚呼,這一刻他們徹底解放了,王家勢力被連根拔除,意味着他們再也不會受到欺壓,徹底將蘇杭看成了救世主。

“多謝仙人了!你是我們的英雄!”各處響起興奮的吶喊聲,這一刻蘇杭猶如站在絕巔,衆生在爲他歡呼,一個個無比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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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杭落下來,站在城門前如迴歸的英雄受人敬仰,道:“我不是什麼仙人,不要再叫我仙人了,這座城已經是你們自己的了,再無人會受到欺壓。”蘇杭在這座城裡連造兩樁殺孽,有些疲憊,他一步步往城中走去,四周的居民都爲其讓路,歡呼聲連成了一片。

姬言雪站在人羣中,嘴角帶着笑意,竟是如此傾國傾城,她美目流轉看着蘇杭的背影,一時間呆住了。

自古美人愛英雄,蘇杭早在七年前就成爲了姬言雪心中的英雄,如今又成爲了整個陽城的英雄,七年前,她還是一個小孩子,只知道崇拜,不知愛慕,如今情竇初開,心裡小鹿亂撞,等蘇杭走遠,她的眼中還是隻有英雄的影子。

“小雪……”老婦人拉了拉自己的閨女,也不知是高興還是憂愁,對小雪道:“他可是仙人啊,對我們……”他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愛憐的看着姬言雪,嘴脣蠕動着,欲言又止。

“他和我們不是兩個世界的人,是吧……”姬言雪道,美目流轉,看着老婦人,眼裡竟透出前所未有的堅定,道:“我也想去修仙。”

“你……”老婦人有些吃驚,道:“那修仙門派豈是說進就進的?整個陽城府也就王家有些家底,算是讓他兒子進了那什麼青雲門,這就像是灰姑娘突然當上了公主,是夢啊……”

“就算是夢,我也想活在夢裡……”姬言雪眼神飄忽,櫻脣微張着,看着蘇杭消失的方向再次陷入了癡迷。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老婦人嚴厲指責起來,“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不是你的錯,可想這些不着邊際的,你覺得可能嗎?”

“娘,你別說了,無論如何,我也要試試。”姬言雪柔弱的聲音掩飾不住她內心的堅定,認準了這條路。

蘇杭很快來到了陽城府廢墟上,在廢墟上找到了王輝,他還昏迷着,渾身鮮血,一隻手臂斷了,傷口處有血痂凝固,蘇杭將他拽起來,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王輝立刻醒了,左看右看,還有些找不着北。

“你……我父親呢?”王輝看見蘇杭的剎那就渾身一哆嗦,驚聲問道。

“你父親已經命喪黃泉,你是不是要陪着他一起去?”蘇杭怒髮衝冠,很痛了這對父子的惡行,卻又不想再造殺孽,更何況他是青雲門弟子,該好好交給掌門處理。

“啊?!不不不,大仙饒命大仙饒命!”王輝先是一愣,緊接着心膽俱寒,背後颼颼的冒涼氣,拼了命的求饒。

有一類人,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什麼尊嚴,什麼面子都可以不要,因爲他們在活着的時候就沒有這些,王輝就屬於這類人,活着像行屍走肉,死了也無人祭奠。

“連你老爹都比不上,他人雖惡,死的時候還是有尊嚴的!”蘇杭越來越看不上王輝,道:“我不殺你,帶你回青雲門交給靈虛處理。”他不知道青雲門的掌門已經換人了,也不知道九尾怎麼樣,他這次要再上青雲門將小狐狸接出來,以及看看劉謙這個老朋友,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他是在蘇杭來到這個古世界第一個人是的本地人。

因爲有劉謙和靈虛道長,蘇杭對於青雲門沒有什麼惡念,倒覺得有些親切,如果不是秦凌,他不可能跳進淨土墳,如今可能還在青雲門上修煉。

“好好好!你把我交給青雲門,怎麼處理我都認了!”王輝臉上滿是喜色,還在極力掩飾,一個勁的對蘇杭點頭,這讓蘇杭隱約間覺得不對勁,又問道:“秦凌走了嗎?”

“那位上仙七年前就離開了,我也只是有幸目睹一次。”王輝道,掩飾不住自己的敬畏,蘇杭看着更加噁心了,被這樣的人敬畏,可能對秦凌來說也是極其丟臉的事情。

他將王輝綁了起來一隻手拎着,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仙人等一等!”突然,老婦人的聲音傳進了蘇杭的耳朵裡,他停下身子回頭看了一眼,老婦人蹣跚着走過來,對蘇杭道:“仙人請等等!”

“怎麼了?”蘇杭問道。

老婦人跑到他面前,伸手撫了撫凌亂的白髮,臉上的皺紋裡堆積着汗水,雖然堆着笑,卻讓蘇杭感受到了一種悲傷,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老人家出了什麼事?”

此刻姬言雪不在身邊,老婦人突然道:“仙人,求求你帶走我們家小雪吧!”

“啊?!”蘇杭被嚇了一跳,不可思議的看着老婦人。

“我們家小雪……”老婦人躊躇着,沒有說出她對蘇杭的情愫,故意偏重了話題,道:“她想入山門修煉,不知道仙人可不可以一起帶上她?”老婦人不知道蘇杭的背景,但卻覺得他是個好人,放心的把姬言雪交給蘇杭。

“就算是夢,我也想活在夢裡……”老婦人的耳邊又響起姬言雪的話,她強忍着悲傷,對蘇杭陪着笑臉。對於凡人來說,有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找個好歸宿,不希望女兒可以有一個美好的未來。雖然這些對她來說遙不可及,可姬言雪都已經說了,就算是夢都願意活在夢裡,讓老婦人下了狠心,將自己的女兒推給了蘇杭。

可憐天下父母心,老婦人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她以後的路,要靠她自己走。

“容我直說,她應該在你身邊照顧你……”蘇杭見老婦人風燭殘年,雖然不知她爲何替女兒做出這樣的決定,可還是覺得爲人子女應該守在父母身邊盡孝道。

“仙人,你看這陽城沒有仙人守護,早晚還是會有惡霸獨居一方,欺壓我們平民百姓,如果小雪能學有所成,她回來後會保護陽城不受欺凌的。”老婦人故意偏重陽城,對蘇杭道。

“可是……”蘇杭還想說什麼,就被老婦人打斷了:“仙人,求你帶走她吧!就當是我這個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老人最後的請求了!”

“好吧,我帶她去青雲門,靈虛道長那裡,如果有什麼差錯,我會帶她回來的。”蘇杭不知這次到青雲門會不會有危險,王輝這樣的小人說話不可信,他也從來沒相信,一切只能親眼驗證,他不知整個青雲門的態度,是敵是友還不好說。

正說着,姬言雪從遠處走來,肩上挎着一個包袱,她原來是去收拾行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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