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的眼睛只有一隻,另外一隻不知道怎麼了,上面斜着蒙了一個黑色的眼罩,這老頭子的本名已經沒有人知道了,有資格叫他名字的人,都稱呼他獨眼夏侯。
夏侯惇,三國時代的狠人一個,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可想而知,這老頭子是怎樣一個人。
當凡心猶豫着說再給他兩天時間的話之後,獨眼夏侯冷冷道:“這批貨馬上就要到了,買主催的很急,由不得我們不謹慎,但這批貨之後,我們很可能就被有些人注意上了,你還想在這裡留着?拖累了組織怎麼辦?”
凡心鼓足勇氣說:“可是,要是能馴服那隻小花妖……”
老頭子稍微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
凡心趁機說道:“組長您也看到了,當初只不過是有那麼一隻小貓妖,我們的業績就能比別的組更好,眼看都要進入前三了,如果這隻小花妖被馴服……”
老頭子悶哼道:“你光想着冒險的獲得,就沒想過我們可能會因此而失去什麼嗎?”
凡心反問道:“組長難道就是因爲剛纔的陣法被觸動嗎?”
老頭子怒道:“你是在教訓我怎麼做事嗎?”
一股濃黑色的煙霧從老頭子的腳底升騰起來,如同他踩着一朵黑色的雲朵,整個人陷入了光線扭曲的恐怖之中。
凡心駭然,連忙低下頭去,低聲道:“凡心不敢,我只是覺着,比起獲得的收益,我們的冒險是值得的。如果組長覺着不妥,那我……”
老頭子臉部的肌肉在扭曲着,他覺着,凡心這個不算是最核心的組織核心成員,如今用質疑的口吻跟自己說話,正說明了這些年輕一輩的捉妖師,已經對組織內部的結構發出強有力的挑戰了。
必須把這股風氣打壓下去!
由此可見,老頭子打壓的不是凡心,而是凡心這一批人。
大概,每一個組織走到盡頭的時候,總是會出現這種情況。
“給你半天時間,明天下午的這會,即將入庫的那批貨物就將到達,你可以不用管,專心去馴服那隻小花妖吧。”凡心的恭順,讓獨眼夏侯的怒氣平復了下去,他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凡心。
凡心知道,半天的工夫,根本不可能做什麼,尤其那隻小花妖和那隻小貓妖彙集在一起之後。
但他無可奈何。
“別怪我沒提醒你,一向不涉足人間的半步客棧,如今也已經涉足人間了,等你面對他們的時候,你就知道一時的貪心是多麼大的錯誤。”老頭子深沉地說完,揮揮手,讓凡心下去了,“記着今夜要多增派人手去巡邏,尤其明天將會到達的那批貨物的落腳點,不要馬虎。”
凡心低着頭,躬身應是,老頭子沒有看到,此刻的凡心,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蛋上肌肉扭曲着,眼神中充滿了不服。
凡心想的沒錯,此刻的魅兒,就在嘟嘟囔囔地發誓一樣對慧慧和順意絮叨着她的決心。
Www★тt kān★¢ o
她是從半步客棧出來的小花妖,對人間的這些以捉妖師的名義做着殘害小妖怪的生意的人,從來都是不怕的。
輪迴的天道,從來就沒有偏袒過誰,這些人,在魅兒的心裡不過都是要從輪迴道上去往另一個世界的生靈而已,她沒必要害怕。
慧慧憂傷地嘆息道:“也不知道那隻小黃鼠狼現在怎麼樣了,可能她也已經被抓住了吧。”
順意若有所思地寬慰她不要太擔心了,在這座城市裡,能抓捕小妖怪的就這麼一羣人,而他們抓住的小妖怪,都會關押在這裡。既然那隻小黃鼠狼還沒有在這裡出現過,無非就是兩種結果,要麼被打死了,要麼逃脫了。
想來一個小小的妖怪,這些人既然能夠輕而易舉地抓住,那就沒有打死的道理,恐怕逃脫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慧慧還是不能饒恕自己,她覺着,落到這一步,這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了吧。
魅兒大大咧咧地說道:“你也不能這麼想,你想啊,如果你出去之後,能夠利用你的能力,儘量去幫助更多的對人間無害的小妖怪,那豈不是最好的贖罪方法?像你這麼自怨自艾,我看啊,還不如你多睡一會兒呢。”
順意此時有了逃出去的希望,自然也就沒有以前那種到哪裡生活都是生活的滿不在乎的消極態度,這時候讓它睡覺,它也是睡不着的。
“還是別睡了,也許這一夜就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晚上呢。”
順意蒼老的目光,帶着渾濁的智慧,喃喃地這樣說。
魅兒怒其不爭地衝順意瞪眼,這叫什麼話,這是不相信本花妖的本領嗎?
“臭小道士,怎麼還不來找我呢?”想想順意的話,魅兒忽然覺着也有些道理,她索性坐下,踢騰着腳,一隻手在門上拍打着,嘴裡嘟嘟囔囔地埋怨着,“還有門把手,沒事的時候老煩人,有事的時候怎麼找都找不到,看我回去怎麼對付你們!”
大眼睛嘰裡咕嚕轉了記下,魅兒又想試着召喚小蝴蝶去找四喜,甚至她都想派小蝴蝶去找客棧了。
但想到自己是瞞着四喜偷偷跑掉的,魅兒心裡又在嘀咕:“哎呀,要是這樣的話,會不會被罵?討厭的白頭髮,肯定會相信四喜的惡人先告狀……”
她可沒想到,可憐的四喜纔剛剛把情況發回到半步客棧去,這惡人先告狀,跟四喜那可是也差着很遠的距離呢。
外面的四喜,有沒有感受到自己滿滿的惡意,連着打好幾個寒戰呢?
想着四喜茫然地揉着鼻子打寒戰的模樣,魅兒嘻嘻地發出了笑聲,把順意嚇着了,看看低着頭彷彿在懺悔,又似乎在考慮出去之後怎樣幫助更多的小妖怪的慧慧,再看看瘋瘋癲癲一會兒沮喪,一會兒又元氣滿滿的魅兒,它心裡竟這樣懊惱着:“這個看起來有點本事的小花妖,還有這麼一個總是抱怨自己的小貓妖,她們真的能作爲從這裡逃脫出去的夥伴,而全心相信她們嗎?”
活了百年的順意,又一次茫然了,它忽然很想老大夫,要是他在的話,一定可以幫自己出點主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