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宗派都有各自獨特的氣息,和蜀山千峰的奇秀縹緲,許多門派的巍峨壯觀,氣勢非凡相比,慈航靜齋就像是一個隱匿在世間的真正桃源勝地。沿着山坡建造的這些殿宇、房屋,除了山道最前的那幾間比較高大之外,其餘的都是各成院落,就像是有許多人分別在此隱居一樣。
整個慈航靜齋,透露出獨特的平靜寧和的氣息,而除了這股獨特的氣息之外,潔白的山道…許多樸素的院落,淡雅的牆壁,都在無形之中透露出一種慈悲的氣息。
避世爲清淨,仗劍爲慈悲。
慈航靜齋雖然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避世不出,極少在世間行走,但事實上災禍橫行之時,卻都有慈航靜齋行走與世間的弟子的身影。
七十年前黃河決堤之時,一名白衣女子由東踏浪而來,救濟災民,並在災後廣募善款,修補堤岸,疏導水利,將萬里澤地變成了良田。
六十年前,東海流寇爲亂,一名白衣女子由海上來,一人一劍將盤踞在海島上的上萬名流寇全部殺死。
五十年前,通州瘟疫流行,一名白衣女子奔走於通州各地,施術布藥,救了成千上萬人的性命。
……..。
這些白衣女子,在很多世間的傳說中,都被傳說成了白衣大士觀音的化身,但事實上,這些卻都是慈航靜齋的弟子。
一座小小的竹樓裡,雲媛和抱着小茶的詩劍滿懷敬意的看着面前的一名素衣女子。
而這名素衣女子卻是用帶着一絲疼愛的表情看着雲媛和詩劍。
這名素衣女子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滿頭青絲用一根素色的帶子紮在了身後,她的膚色細膩得如同白瓷一般,十分的美麗,但是任何人第一眼看到她,卻都產生一種要頂禮膜拜的感覺。
因爲這名素衣女子的面相,似乎和世間很多廟宇之中的觀音長得很是相似。但仔細看的話,卻又會發現,她其實和廟宇中的那些觀音的面目有很大的差別。
只是因爲,她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那一股說不出的……慈悲的氣息。
她的名字叫明若,慈航靜齋的掌教。
明若看着疼愛的看着詩劍,看着自己的這個活潑善良,有時候卻又會孩子氣,衝動的最小的弟子,這個青春動人的少女,每當她看着詩劍時,她就會想起年輕時的自己,想起自己還未成爲慈航靜齋的掌教時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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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着雲媛時,明若這個一百年來第一個將靜念通明訣突破到了第八重劍心通明境界的女子也絲毫不掩飾對自己衆多弟子中,最爲成才的弟子的疼愛,雖然和衆多的弟子相比,雲媛的容貌顯得最爲普通,最爲平淡無奇。
“雲媛,你說的不錯,這件事看上去的確並不簡單。”明若看着頭髮盤着,相貌並不算豔麗但卻顯得乾淨清雅的雲媛,點了點頭,說:“除了你說的那兩點之外,還有一點湊巧的是,當年我在通州的時候,有一個人對我也有過救命之恩,而那個人也是一個花靈。”
雲媛略微怔了怔,就算這也是一個巧合,但這麼多的巧合湊合在一起,卻讓雲媛的心中隱隱約約的產生了一些寒意。
“雲媛,你帶着她去雲廬吧。”明若看着詩劍手中的小茶,又對詩劍說道,“詩劍,你去讓你燕虹師姐和碧瑤師叔去雲廬吧。”
“去雲廬?”雲媛和詩劍都同時一震,“師傅,你要…..救她?”
“爲什麼不救?”
明若突然笑了起來,反問自己兩個疼愛的弟子。
“可是這極有可能是有人要乘機對我們慈航靜齋有所圖謀。”雲媛忍不住說道,她的腦海裡有些混亂,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有人乘機對我們有所圖謀,難道我們就不救了麼?”明若淡淡的搖了搖頭,“因爲自己有危險而不救人,在世爲醫即是缺少醫者之心,而於我們來說,便是失了根本的道心。”
詩劍怔住,這一瞬間她想到了許多事情。
她知道,五十年前,通州瘟疫流行,魔道有些門派趁機爲亂之時,便是她師傅明若奔走於通州各地,救了無數世人。
原來這麼多年下來,明若還是始終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醫者,並不是一個清高在上的修道者。
慈航靜齋的靜念通明訣,是世間最玄奧、威力最爲強大的訣法之一,但是這道訣法中很多地方,詩劍卻還是根本參悟不透,難道說,唯有有一顆清淨淡泊,始終懷着一顆不惜自身而慈悲濟世的心的人,才能領悟到這道訣法中的那些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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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師傅點醒。”
而詩劍怔住的時候,雲媛卻已經恭敬的朝着明若行了一禮。事實上雲媛也並不是缺少那一顆捨己爲人的道心,她也很清楚當年通州那一場瘟疫下來,死了無數的人,千里之內就像是變成了一個露天的大墳場,有些魔門的人乘機收斂屍骨,修煉魔功,明若也差點被偷襲致死。她也很清楚明若當年行走在通州時是懷着一顆什麼樣的慈悲之心,將生死置之度外。若是換了雲媛去,她也必定會像當年的明若一樣。她面對小茶的時候之所以猶豫,還是因爲明若,因爲慈航靜齋。
雲媛的修爲本身要比詩劍高出許多,而現在的明若對於雲媛來說,卻就像是一面鏡子。可以讓雲媛清晰的看清自己,也看清自己今後要走的路……如何才能接近或是超過明若的修爲。
“去吧。”
明若有些滿意的看着自己的這兩名弟子。事實上她並不希望每個自己的弟子都成爲像自己一樣的人。有些時候爲別人考慮得太多,就會變得根本不爲自己考慮。
但是,總要有些人要挑起慈航靜齋的擔子對不對?
她也很清楚,如果自己心中少了慈航靜齋這個羈絆,或許自己的靜念通明訣早已突破了下一個境界。
但是人活在世界上,有些東西,總是要有取捨的。
明若在心中無聲的輕笑了一聲,右手不自覺的攏了攏頭髮,這一瞬間她不自然流露出來的明媚讓詩劍和雲媛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而她卻是淡淡說了一句,“你們放心好了,千年以來,對我們慈航靜齋有所圖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我們慈航靜齋卻依舊存在,而且還會依舊存在下去。”
雲廬,位於慈航靜齋建造在山坡上的殿宇、院落的中央部位,一座通體白色的三層小樓。
這三層小樓的最上層房間的正中,是一塊一丈來長的湛藍色寒玉。
陷入昏迷的小茶就被放置在這塊湛藍色的寒玉上,一個直接纂刻在寒玉上的法陣讓寒玉上散發出來的冰寒之氣一絲絲的沁入小茶的體內。這種特有的冰寒之氣不會損傷小茶的身體,卻可以將小茶體內氣血和毒蠱的活動降到最低點,這樣就算在救治的過程中出了某些意外,蠱毒也不至於馬上瞬間爆發開來,讓施救者沒有反應的時間。
雲媛、燕虹、碧瑤,三名除了明若之外,慈航靜齋修爲最高的女子,並排的盤坐在寒玉之前。
隨着一陣陣的空明祥和的法力波動的散發,雲媛、燕虹和碧瑤山人之中,位居正中的雲瑤首先一揮手,在小茶的身體上打入了七十二根一尺餘長的細細金針。
“是要用金針渡血?怪不得師姐說要救她的話,要大傷氣血!”
詩劍就站在門口附近,一看到雲媛在小茶的身體上打入了那麼多根細細的金針,臉色頓時變的緊張了起來。
這七十二根細細的金針,不是實心,而是中空的,中間有一個從頭至尾的小小孔洞。
雲媛一將這些金針打入到小茶的身上,坐在雲媛左手的燕虹手上也出現了一根銀針,銀針在自己的指尖上一刺,這個生着好看的鵝蛋臉的女子的一雙柳眉微微的皺了起來,但她的動作卻沒有任何的停留,被銀針刺過的纖細玉手伸了出來,一絲絲如氣如霧的氣血從她的手指上飛出來,又一絲絲的沿着那些細細的金針往小茶的身體內沁了進去。
只是片刻的時間,小茶臉上的黑氣大盛,那些原本若隱若現的黑氣好像一下子劇烈的流動了起來,使得小茶的臉上迅速蒙上了一層濃厚的黑氣。
雲媛和碧瑤同時出手,兩個人也和燕虹一樣刺破了自己的手指,精純的氣血從她們的手指上飛快的流出,纏繞在小茶的身體周圍,一縷縷不停的包裹上去,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時間,燕虹的氣血也不再沁入小茶的身體,而是也纏繞在小茶的身體周圍。
小茶的身體上,如同包裹了一團濃厚的血霧,看上去十分的恐怖,就像有人在用魔功炮製她一般。
但是詩劍卻很清楚,雲媛和碧瑤、燕虹三人,是以自己本身的氣血,配合着術法,要將小茶體內的蠱毒一點點的引出來,然後在小茶的體外消滅。
詩劍不知道這黑焰蠱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消除,但是慈航靜齋卻只會這一種方法,而這種術法,當然是極其的耗費真元和氣血。
那一絲絲精純的氣血從三人的手指中不停的沁出,三人的臉色也越來越白,詩劍甚至擔心,三人身體內的氣血會不會全部流光。
……。
一絲絲的黑氣,終於從金針的頂端慢慢冒了出來,一見到這些黑氣冒出來,最先出手,臉色也是最白的燕虹的動作並沒有絲毫的改變,而云媛和碧瑤的目光卻瞬間變得凜冽了起來,雲廬中的空氣突然一絲絲的流動了起來,忽然化成了一道道極細的劍氣,在血霧中飛速的穿刺,將那些黑氣都徹底得絞碎。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詭異的灰氣在小茶的臉上一閃而沒,一道灰色的人影忽然從小茶的身上浮現了出來,就像是小茶的影子驀然坐了起來,脫離了小茶的身體一般,一下子就朝着雲媛、燕虹和碧瑤撲了過去。
“什麼東西!”
這灰色的人影一衝出來,整個雲廬之中突然陰風陣陣,鬼影重重,詩劍只覺得一股刺骨的腥臭氣息撲鼻而來,直覺不對,但因爲雲媛等人在出手救治小茶,詩劍一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手。
“噗!”
就在此時,雲媛忽的張口,一個劍丸從她的口中噴出,瞬間炸開成千百道的劍氣,夾着猛烈的真元力量,擊打在那條灰影的身上,直將那條灰影打得支離破碎,往後飛出。“詩劍,出手殺了這條魔魅!”吐出劍丸的同時,雲媛也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聽到雲媛的呼聲,一道劍光從詩劍的腰間衝了出來,斬在了那道支離破碎的灰影上,與此同時,一道道流動的空氣也瞬間凝結成了匹練的罡風,將那道灰影卷得無法動作。
吱吱吱!
在罡氣和劍光飛絞之下,灰色鬼影發出了詭異淒厲的叫聲,被徹底的絞成了一片片的碎片,但是這些詭異淒厲的叫聲中,這些碎片卻不消散,竟似還要聚合起來。
“附心魔魅?”
一名美豔豐腴的女子以驚人的速度倏然出現在雲廬之中,一見被詩劍絞成碎片的灰色鬼影,一聲驚呼之下,馬上伸手一指,一股強勁的真元力量直接將這些碎裂的灰色鬼影全部卷出了雲廬。
“嗤嗤嗤!”
美豔豐腴的女子是詩劍的師叔雲靈蘭,將那條碎裂的灰色鬼影全部打到雲廬之外的天空中之後,雲靈蘭也不再投鼠忌器,一道道真元和罡風凝結成的透明利刃連續的絞殺着,將那條灰色鬼影打成了飛灰般的細小碎片,同時一團團紅色的火雲砂從她的手中抖出,化成了一團團熾烈的火焰將灰色碎片團團裹住灼燒。而那些鬼叫連聲的灰色碎片上冒出了蠟油融化在熱鍋中的聲音,終於化成了青煙,消失不見。
“這條魔魅竟然要這樣才能誅殺。”
詩劍看着那條化爲青煙的灰影,劇烈的喘息着,心中尤有後怕。
若不是雲靈蘭師叔及時趕到,以自己的修爲,在不知道這條灰影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情況下,未必能阻擋得了這條灰影。
剛剛噴出一個劍丸的雲媛的背心也全部已經溼透,臉色雪白,沒有半分血色,雖然現在小茶身上的蠱毒已經被控制住了,只要片刻就可以將她身上的蠱毒全部引出來煉化,但是她的氣血和真元也已經遭受了極大的損耗。
而且這條附心魔魅也證實了她的判斷。
的確是有人想要對慈航靜齋有所圖謀,而且這條附心魔魅已經煉到了粉碎之後還能聚形的地步,很明顯在小茶體內種下這條附心魔魅的人修爲是極高。
而讓雲媛的身體更加發冷的是,她想到自己之前和詩劍已經將小茶帶到了明若面前,可是已經修到劍心通明境界的師傅卻也沒有感覺出來。
“師傅身上的傷勢肯定很重,導致修爲降低許多,否則她不可能感覺不出來。”
這樣的念頭不可遏止的在雲媛的腦海中泛起的時候,雲媛看到幾條身影又已經掠入了雲廬。
這是慈航靜齋中的人感覺到這雲廬鬥法的氣息,趕了過來。可是雲媛卻也看到,這些人中並沒有自己的師傅,慈航靜齋的掌教明若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是在雲廬替這花靈驅除毒蠱,現在這裡出了事,以她的修爲,怎麼可能感覺不到,怎麼沒有第一時間趕過來?
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