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動着牀榻邊的白色紗簾,簾角微微揚起。窗外的梅花早已盛開,淡雅樸素將屋子裝飾地亮堂。今年的大雪下得格外的熱烈,那潔白的雪花映照在蒼白的臉龐之上,顯得更加明豔動人。
多歆的左手臂無力的在牀沿耷拉下來,牀上的被褥已經被她揪成碎布。這樣的痛,還要持續多久?一次又一次的回眸,不過是爲了得到那一瞬間的眼神。眼睛順着門外望去。他,還沒有回來。可是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
“皇后娘娘,您再堅持一會兒,不要睡啊……皇上馬上就要來了……”多歆也不想睡,可是眼皮越來越沉重。這樣的結局豈不是每一個人都想要的?只要她離開了,那麼這些被她害過的人豈不是正好可以報仇?她的離開正好可以換取你和她的圓滿,她的遠走,不過是我自己爲了明哲保身而已。爲了自己的利益,她傷害了你們。
小環急得團團轉,在屋子裡又是擦臉又是念叨。多歆滿意的看了一眼,轉頭對上了天花板上的紗帳。無奈的嘆息着……只要這樣就好了,就這樣就好了,悄悄地離開他……離開他沒有溫度的懷抱……
現在,她感覺不到了。屋子裡開始慢慢變冷,連爐子裡的柴火也漸漸熄滅,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周圍的景物在她眼前逐漸模糊,又逐漸清晰。
忽而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胤禛,我給不了你幸福。但是我可以把屬於你的幸福還給你……
“皇后娘娘,您醒一醒啊!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您千萬不能睡,皇上他還等着您吶,還有三王爺,還有那麼多的孩子……”多歆緩緩地側過頭,虛弱的伸手撫上她的臉。囁道:“不——要——擔——心。我能支持的住,能等到他回來。”小環時不時的向門外望去,向旁邊的太監詢問道:“萬歲爺什麼時候能回來?”
“小環姑姑你別急啊!高公公說了,皇上剛剛下朝,正朝這兒趕呢!”聽了太監的話,小環還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
小環跪在牀邊,拉着多歆的手道:“主子,你可千萬別睡啊……萬歲爺正趕過來呢!主子,您就睜開眼看看奴婢吧……別睡了。”多歆呼吸困難,可她還有最後一個願望。哪怕這次不是對他訴說愛意,但也要讓自己堅持見他最後一面。
畢竟,欠他的。她還是要還……
“主子,您就醒醒,看看奴婢吧,奴婢求您了……主子……”多歆感覺全身的血液快要凝鑄,不能暢流。
可她還是努力的睜着眼睛,就當是欣賞天花板上的花紋吧。
“多歆——”一個焦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隨即聽見堂堂嗒嗒的腳步聲。她知道,他終於來了。可是,她的頭無法轉過來再看向他。
“朕來了。多歆,你說什麼?”胤禛將耳朵湊向多歆的嘴邊,手裡抓着她冰涼的手。多歆努力掙開嗓子,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都滾下去!”胤禛下令,屋子裡的人全部退下。待衆人離去,多歆向他投以一笑。“是朕的錯。朕來遲了。”“不……皇上,您沒錯,錯得是多歆。咳咳……”似乎連咳嗽也無法照常進行,她的身體糟糕透了!
胤禛幫她順背,一邊說道:“朕不知道你會這樣,是朕的錯……”胤禛坐在牀沿,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胤禛,你知道嗎?我好愛你,可是我卻害了你。”胤禛不顧一切,只拼命的點頭。“那個女子,是我讓她選擇了遠走高飛。對於三阿哥,也只是我一時年少輕狂而許下的誓約。可多歆對你,卻是一種無法表達的情感……”
“我那麼在意你,那麼的爲你付出。你疼我,所以你讓我做了皇后,可我不稀罕。我在乎的就只有你一人,是你的人啊……”說着說着,多歆沙啞的聲音哭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愛我,你是愛我的。”
“你知道嗎?你瞭解嗎?”躺在胤禛的懷中,她感到無比的幸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希望他真的能懂她的心吧。
用最後的力氣,從腰間拿出玉佩。“這個是你送我的,我還留着。它便是我永遠的記憶……我看見十三爺正在向我招手,就讓我隨了他去吧……”只是微笑。
“快宣太醫……”胤禛怒吼道。“不,別喊了。沒用的,胤禛。”
門外的丫鬟都哭做一團,太監想請太醫不是,不請也不是。
“就聽我一次吧……好嗎?我求過你很多次,這次也不例外。人不例外是離開,我的心留在你身邊。”胤禛點頭,也忘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別掉淚,我不值得你這樣。你忘了你是如何的恨我嗎?我怕你突然改變主意,那個時候,我就想要睜開眼睛,再次接受你的感情。我想忘了你……”
突然,多歆一個咳嗽,嗓子中的鮮血直灑牀單,胤禛伸手就要把多歆抱起。“晚了……我想在你懷你睡一會兒可以嗎?”胤禛似乎失去了力量,只能看着她在自己的懷中漸漸變涼……
“胤禛,我欠你的,已經還清了……”說完,圈住胤禛脖子的手臂輕輕墜落……
胤禛此時沒有了哭天喊地的意識,“多歆,你醒醒啊……不要睡了。醒來看看我啊……我是胤禛啊……”
胤禛緊緊的把多歆抱入懷中,呢喃着。“如今,你也拋下朕離去了……”
養心殿內,胤禛獨自一人軟在地下,望着懷中蒼白的人兒,不禁失聲痛哭……
“多歆……”
……
胤禛,你知道嗎?我今生最大的遺憾不是比你先離開,而是在我離開的最後,你也沒有開口說一句“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