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眨眼即過,在中京城西郊處一家不知名道觀的小院子當中,周毅下盤如老樹紮根,神情淡然,左手畫圈,右手畫圓,明明動作看上去並不多麼地快速有力,但偏偏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味,腳下落葉無風而動,隨着周毅手上的動作左右搖擺,在他身後,周瀟瀟和林小愛也有模有樣地學着周毅的動作,只是八極一年走天下,太極十年不出門,對於剛剛接觸太極的這一大一小兩個美女來說,要想做到周毅這樣的程度,即便是悟性再高,少說也得再練上個三年五載才能稍見成效。
而就在院子裡屋檐下,天玄子一手撫須,一手揹負於身後,看着周毅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忍不住連連點頭,顯然是對於自己徒弟的能力很是欣慰的樣子,與天玄子的道骨仙風和周毅的道法自然相比,鍾秀兒這邊就顯得隨意多了——坐在一張小馬紮上,極爲不淑女地翹着個二郎腿,嘴裡還啪啪作響地不停地磕着瓜子,畢竟對於周毅的這一手功夫,鍾秀兒身爲師妹,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約莫是十分鐘的時間後,周毅突然渾身一震,然後就看見場上以周毅的身體爲中心,方圓三尺之內,片葉不留,周毅緩緩吐出胸中一口濁氣,收功睜眼。
見周瀟瀟和林小愛還在重複着自己之前的動作,似乎是也想要達到和自己收功時的效果一般,周毅便笑了笑說道:“華夏武術,博大精深,總體而言分爲外家功夫與內家功夫兩個流派,而這太極一路,就是內家功夫裡面的佼佼者,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你們近段時間纔剛剛接觸太極,所以一時半會兒達不到我剛纔的程度,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要知道,學武之道,欲速則不達,百丈高樓,也不是一日之間就能平地而起的,不必太過懊惱。”
聽完周毅的話,周瀟瀟一張小臉頓時便焉了下來,扁着嘴巴說道:“那瀟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達到爸爸剛纔的程度啊?”
周毅笑着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年?”周瀟瀟滿臉驚喜地問道。
周毅搖了搖頭說道:“至少要十年。”
“啊?”周瀟瀟難以置信地說道,“怎麼會要這麼久啊?”
“瀟瀟,爸爸考你一個問題,我從七歲起開始接觸太極,時到今日已經二十六歲了,你算算看,爸爸練太極練了多少年?”周毅捏了捏周瀟瀟的臉蛋說道。
周瀟瀟折了折手指,“十九年!”
“對。”周毅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想想看,爸爸練了整整十九年才勉強達到剛纔的程度,即便是瀟瀟你天賦異稟,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總不至於一兩年就練得比爸爸還要厲害了吧?”
“哦,那好吧!”見就連自己的爸爸都練了整整十九年才達到這樣的地步,周瀟瀟不免有些失落地說道,“如果要這麼久的時間才能練得好,那瀟瀟爲什麼還要練太極呀?”
“哈哈哈,這話問的好。”天玄子哈哈一笑,走過來說道,“瀟瀟,師公問你一個問題,咱們爲什麼要練武呢?”
“學武功,當然是爲了打壞人,不讓自己受欺負啦!”周瀟瀟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
“這話對,也不對!”天玄子撫須笑道。
“爲什麼?”周瀟瀟疑惑問道。
也不管周瀟瀟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天玄子的話便如篩糠一般倒了出來:“華夏武術不同於外國的搏擊殺人之術,華夏武術起源於五禽戲,發揚於唐宋元明清,正所謂上武得道平天下,中武入喆安身心,下武精技防侵害,意思就是說,練武最終的目的,是要達成組成武字的那止戈二字,平定天下爭鬥,其次是爲了修身養性,最次纔是強身健體,避免被不懷好意者傷害,所以,這太極呀,雖然入門慢,需要長時間的練習才能夠小有成效,但用它來養神精氣卻是再好不過了。”
如果說天玄子的前半句話是對周瀟瀟解惑的話,那麼後半句話,就是對自己所有徒弟們的告誡了:
“而我輩練武之人,大多都是血氣方剛,出手動輒便是絲毫不留情面的大殺招,殺氣太盛,過猶不及,傷敵的同時,往往也會傷了自己,所以,多練練太極這門功夫,磨一磨心裡的戾氣,於人於己,那都是有好處的。”
聽完天玄子的話後,周瀟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哦,瀟瀟明白了。瀟瀟以後一定會堅持打太極的。”
“嗯,不錯,孺子可教也!”天玄子滿臉欣慰地連連點頭說道。
“周毅徒兒,你隨爲師進來。”在將接下來指導林小愛和周瀟瀟練習的任務教給鍾秀兒以後,天玄子對着周毅招了招手說道。
……
來到道觀之內,周毅疑惑問道:“師父,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天玄子端起一杯剛泡好的香茶,輕輕抿了一口,然後貌似隨意地問道:“關於我下山之前的那個要求,你跟你爺爺那隻老王八說了沒?”
一聽天玄子這話,周毅不禁想起了自己爺爺在聽完天玄子所提的要求之後暴跳如雷的樣子,周毅不禁苦笑道:“師父,我爺爺他老人家的脾氣,您二位也算是相交數十年的老朋友了,您應該比我更清楚纔對,即便是我爺爺他自知有錯,也從來不會在嘴上說出來,更何況,當年的那件事,站在爺爺他的立場上,也不是什麼錯誤的選擇。”
天玄子手裡茶杯重重地往桌上
一砸,冷哼一聲說道:“你小子是老頭子我的徒弟,你們周家是那老王八的周家,他怎麼爲他周家考慮,那是你們的事情,與老頭子我無關,我在意的,僅僅是我徒弟爲了當年的事情受了委屈,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見天玄子如此護犢子,周毅心裡又是感動,又是無奈,想來以天玄子的脾氣,估摸着如果周松林當真不爲當年強行把周毅逐出軍隊的事情登門認錯的話,天玄子還真的會一輩子和老周家老死不相往來,可是以周松林的脾氣,要讓他登門認錯,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所以,夾在這兩個老頑童之間慪氣的周毅就爲難了,當真是幫着這個說話不是,幫着那個說話也不是。
看着周毅哭喪着臉的樣子,天玄子身爲師父,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徒兒在這件事當中的爲難之處,於是也沒有太過計較,轉而問道:“對了,聽說你昨天遇上了點意外,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周毅擺了擺手,似有深意地說道:“只不過是有些人看到我回中京了,就忍不住跳出來使的小手段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我還正愁着找不到什麼好機會對他下手呢,他就自己找上門來了,呵呵。”
看着周毅自信滿滿的樣子,雖然他這話說的有些雲裡霧裡,但天玄子老來成精,眼珠子一轉,就差不多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於是輕輕點了點頭之後,便說道:“既然你心裡有數的話,那老頭子我就不多嘴了,左右都是你們這些小輩之間的恩怨,你們自己解決就好。不過……”
說到這裡,天玄子眯起眼睛來,半尺白鬚無風自動,一身深不可測的功力盡展無疑,沉聲說道:“不過,如果有些老而不死的傢伙看着自家晚輩爭不過你,而忍不住跳出來攪東攪西的話,你們周家那隻老王八坐得住,我這個當師父的卻坐不住,我倒要看看,老頭子數年不回中京,是不是都沒人記得王二一這三個字怎麼寫了!”
聽完天玄子這話,周毅倒是沒有故作矯情地推脫一二,笑着點了點頭便算是接受了天玄子的這一番好意,畢竟常在圈子裡活動的人,最看重的便是一個臉面問題,如果只是小輩之間無傷大雅的意氣之爭,看在家裡長輩的眼裡,無非就是輕鬆一笑就此揭過,但如果涉及到家族臉面問題,那就難保一些人會忍不住跳出來護犢子了,而周毅如果是一個人的話,倒也不怕他們使出的種種手段,但現在的問題是,周毅並非孤身一人,先不說在中京大學裡的楚湘了,就光是母女二人相依爲命的曹玲母女的將來,就不得不讓周毅步步小心,現在有了天玄子旗幟鮮明地站在自己身後,也不怕那些人使一些見不得光的陰損招數,也算是讓自己沒了後顧之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