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熙熙攘攘的走着大量行人的街道上,完全看不出剛纔這裡曾發生過血案一般慘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NPC被十個覺得自己被欺騙了的持印者包圍了起來,暴打了一頓,雖想向旁邊與他合夥行騙的Berserker求救,但奈何這傢伙依舊昏死在了地上,到底是真的耗盡體力導致的昏迷,還是面對那暴怒的十個傢伙而明智地選擇的裝昏,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的是,在寫下了整整十份欠條後,這個NPC才終於得以離開。幸好這裡有着保護普通人的設定,估計他現在已經被人打橫的擡走了吧!
而取走了他辛苦了一整天的酬勞的傢伙,正像沒事人般繼續享受着這悠閒的一天……
“哈哈哈,那人還真是狡猾呢,居然用仿真貼紙貼在了手背上,裝作是一個Caster讓人無知的上去挑戰的樣子……”傑克沒品的笑着,雖然一開始對於這傢伙行騙來錢比他做護衛快得多而不愉快,但在羅羅娜將獎金全部贏走後,便覺得心情一下子順暢了很多。
說起來,他也是造成這一切的其中一份助力吧?!如果沒有他借給羅羅娜報名費的話。
“不過這麼幼稚的方法還真行得通啊……居然用貼紙什麼的?”羅羅娜無語的說着。本以爲這傢伙是用什麼了不起的取巧手法來僞裝成Caster,但沒想到只是這麼片面的一枚小貼紙罷了。
“其實這個沒必要在意啦,這裡有不少人都會特意將自己的真實職介隱藏起來,或者說如果是等級接近的兩人對戰的話,提前知道對方的職介也是能左右着勝負的關鍵呢!”羅拉擺了擺手說着。
哈……說起來一開始和那個槍兵職介的傢伙決鬥的時候,他也是說過我有着保密自己職介的權利,羅羅娜有些恍然,但她並沒有像之前那個Berserker一樣貼上虛僞的刻印,或者直接帶上手套的想法。
因爲對於她來說,或許別人認爲她是Archer來採取的戰術,纔是最有利的發展。
“雖然本來就覺得那傢伙肯定不是一個Caster,但沒想到竟然是個Berserker呢!而且即使作弊的使用了狂化,竟然也無法打敗羅羅娜……”羅拉無所謂的一邊說着,一邊吃着手中在街上隨手買來的肉包子。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的扭頭看向羅羅娜:“說到他完全不像一個Caster的話,羅羅娜也完全不像一個Archer呢!而且……真的只是Lv3嗎?”
此時的她就像伊芙被引起了興趣一樣,清澈的瞳孔中滿滿的都是好奇的目光,彷彿容不下任何虛假,直刺着真實。
“哈……怎麼說呢?”羅羅娜乾笑着避開了羅拉好奇的目光,或許僅憑力量壓制一個進入了狂化的Berserker的話,對於一個Archer來說的確是太驚人了。
正想着找個什麼藉口糊弄過去,卻發覺已經根本沒有必要了,因爲對方的目光已經被另外的東西所吸引過去——一道黑影閃過,羅拉手中還剩下一半肉包子的紙袋不翼而飛,而再次發現的時候,已經穩穩的被一隻黑色的貓叼在嘴裡,正在離羅拉幾米外的一個垃圾桶上。
“誒?是流浪貓呢……”在發現奪走自己半袋肉包子的只是一隻流浪貓後,羅拉驚訝的說道。
不過正如別的地方的城市一般,唯一有着區別的只是城市外圍的魔獸換成了從深淵召喚而出的魔物,因此說到城市裡都會有的流浪貓的話,這裡並不少見。
叼着半紙袋肉包子的貓扭頭看了羅拉一臉後,馬上轉身竄進了小巷中……
“算了!在這裡做流浪貓估計也很辛苦吧?”愣愣的看了那本屬於自己的半袋包子離開自己的視線後,羅拉反而輕鬆的說道,在她看來就當做是這些肉包子是餵了這隻被人遺棄的貓吧!但也僅僅是她會有着這樣無所謂的想法而已,如果此時遭遇這樣事情的是絲沫,恐怕會真的與一隻貓較真的吧?
不過現在看來除了絲沫以外,這裡還有着一個會與一隻流浪貓較真的人存在——傑克露出了一臉不可饒恕的表情。
“你說什麼啊羅拉!無論你出於其他什麼樣的理由都可以,但說到艱苦的話……我們怎麼能認輸啊!難道你忘記了往往一個禮拜裡我們起碼有三天的薪水都會被凱那傢伙以各種藉口拖欠或者直接扣除的嗎?”他憤怒的說道,他唯獨在薪水太低這一點絕對無法做出讓步。
說着彷彿加強可信度一般,比了比腰間的單手劍:“我現在用的還是家父年輕時用過的二手劍盾啊!全身上下的裝備全是二手貨,沒一件的新的……”
攤開臂膀,做出一副坦蕩蕩的樣子,而這毫不忌諱的展示出自己全身裝備的動作,也同時讓一邊剛認識的羅羅娜得出了“這傢伙的確全身沒有一件東西不是二手貨”的結論——這傢伙的確是比流浪貓還窮的傢伙……在這個隨便一柄普通的鋼鐵長劍都賣到400金幣的地方。
想到這一點,羅羅娜不禁對這傢伙產生了認同感,或許出於他這樣情況換了是自己的話,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的吧?!
連羅羅娜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更不要說與傑克相處了一定時間的羅拉,突然想着……或許相比流浪貓,傑克更需要這半袋肉包子纔對?
“這……有理!那麼我們還是將包子奪回來吧?!”說着向那隻流浪貓消失的方向追去,其中也包括了無可奈何的跟着一起行動的羅羅娜。
……
但要在一座大城市中追逐一隻流浪貓是根本不現實的,即使是戰鬥力比流浪貓高處許多倍的持印者。
他們一直追到了街巷的盡頭也沒有再次發現那隻叼着羅拉半袋肉包子的流浪貓,但卻發現了另外的東西……一開始,是由於聽起來像是玻璃容器摔落到地上,而產生的碎裂聲音引起的他們注意。
一個有着長度幾乎及地的白色頭髮的少女蹲在了地上。
精美的容顏,身上僅穿着一件長袍,並不是那種隸屬於神殿的聖職者制服,也不是大衆魔法師所穿戴的魔法長袍,僅僅是那種連街上的NPC都常常會穿着的最爲普通的衣物,不禁讓羅拉他們產生了這女孩子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想法。
白色的長髮披散在纖細的肩上,以及背後,那驚人的長度甚至還由於她此時是蹲着的關係而拖落到了地上,沾染上了街巷地面上的塵埃,彷彿冬季降落到泥地裡的冰雪。
白色一般都會給人無情的慘敗,冰冷的雪白之意,但這少女身上披散的頭髮在羅拉他們看來,卻恍如早晨餐桌上早早盛好的,或許還冒着暖意的乳白牛奶——這一抹寧靜的景色,即使沾染上了地面的污垢泥跡,也是能讓人無視掉所沾污跡的無暇。
“真是可悲啊。”少女突然張開了嘴,清淡的說道,微微有些沙啞,但不失甜美的聲音。
如果真要比喻的話,就像那冰冷而軟綿綿的雪糕吧?彷彿話還沒有說完,少女繼續說着:“生存就是戰鬥呢……那麼在戰鬥中敗亡也是無可避免的吧?”
至於旁邊由於尋找“肉包子”而突然出現到這裡的羅羅娜等人則根本沒有讓她在意——是由於距離還頗遠,所以沒注意到,還是由於早已意識到了,但完全沒有搭理的意思呢?或者說,此時她眼前的,是正寶貴如她的世界一般的東西?
在她眼前的,是比這幾乎從未打掃過的街巷地面還要污穢的存在——發着強烈的血腥味和惡臭味的流浪貓,當然不是剛纔奪走了羅拉的肉包子的那隻。
身上佈滿了傷痕,但最爲嚴重的,是腹部的一道巨大傷口,直接將它的腹部剖開,甚至能看到裡面花花綠綠的腸子,而其中一隻眼球也早已不知所蹤,彷彿經過了激烈的爭鬥所引起的。
到底是和哪隻流浪貓,還是流浪狗在奪食的過程中受下的創傷早已不得而知,腥臭的血液流了滿地,彷彿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一般躺在了地上,但僅僅只是彷彿——那微微蠕動的模糊傷口邊上的肌肉,都表明着它暫時還活着。
無論是被撕裂了腹部,流露在外的腸子,還是那由於缺失了眼球,而僅能看到裡面的猩紅與空洞的眼眶,都噁心得讓羅拉移開了目光。
但正是這個潔白如早晨杯中的牛奶一般無暇的少女,卻直勾勾的看着身下這頻死的軀體,彷彿是什麼寶貴的東西,正如那看着自己窩中金幣的絲沫的目光。
“果然,我並沒有讓生物起死回生的能力呢……無論何時,這都是我無法做到的事情。”少女微微舉起了雙手,盯着自己雙手說道,那有着潔白而稚嫩的肌膚的雙手早已沾染上了污垢,可以說比身下這具“殘軀”也乾淨不到哪裡。
而這雙纖細手掌染上的污垢,除了來自於身下這隻血肉模糊的流浪貓的血液外,還有沾滿了異樣液體——由多種治療藥水混合而成的花花綠綠的顏色,以及刺鼻氣味。
即使現在是這樣一臉寧靜的樣子,但那甚至沾染到了手肘位置的治療藥水痕跡,都不禁讓旁人產生了這少女剛纔到底是怎樣的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
少女身邊除了這具倒在地上的“殘軀”,以及街巷中所堆滿的垃圾雜物外,還有着不少玻璃瓶子,雖然有着部分以及由於她的笨手笨腳而在打開之前摔碎,但其餘的空瓶子裡面,那還殘餘着的部分藥液,表明着這並不是原本就被置放在這裡的雜物。
旁邊還有着一大口布袋子,在被少女微微一觸就會發出哐當的聲音,表明着裡面還有着不少未使用的藥劑——這個少女似乎有着,用藥越多,就越有效的可愛的錯誤想法。
地上擺滿藥水瓶,以及那即使面對着死亡也一臉恬靜的面容,讓羅羅娜產生了又回到半年前,抱着流浪貓來到自己兼職的道具店中的情況,明明是這傢伙帶來的流浪貓,卻要自己動手來上藥——一個把販賣員當做護士使用的奇怪傢伙。
還真沒想到還會見到這個傢伙……而且,又是這種相似的發展,這傢伙到底有多喜歡小動物啊!羅羅娜愣愣的想到。
彷彿到了這時,即使是這個似乎從未自己使用過藥劑的人也瞭解到下面這小小的軀體已經不是藥物可以治療的程度了。
“我能做到的,只有這個。”微微沙啞,卻如雪糕般甜美的聲音說着,在羅拉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伸出了同樣染滿污垢的雙手,抱起了地上的流浪貓,將之納入了那讓無數少年憧憬的懷中,就像是什麼極爲珍貴的物事。
那沙啞的聲音依舊持續着,但這次說出口的,卻不是什麼能讓羅羅娜等人聽懂的語言,彷彿是亡靈的囈語。
雖然完全聽不懂,而且前方的少女也沒有任何太大的舉動,但那持續念動的,真真正正的依靠未知語言來生效的咒語已經足以讓傑克等人感覺到不凡。
或許僅僅是由於完全不懂的聽起來會覺得亢長,但其實整個過程並沒有超過五秒鐘。
“毫無痛苦的死去吧。再見了,豆包。”少女終於再次說出了旁邊的幾個傢伙能聽懂的聲音,而且似乎在她懷中苟延殘喘的流浪貓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被她安置上了一個叫做“豆包”的名字。
喂喂,居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僅僅是一瞬間就給流浪貓起了名字啊!而且,這傢伙取名字還是一樣的水嘛!羅羅娜無語的想道。
似乎少女剛纔釋放的術法有着一定時間的延遲,在這個時候才慢慢的發起了白光,但發出光芒的並不是作爲施術者的她,而是懷中的那隻流浪貓——彷彿靈魂都要被爲之驅逐出這幅軀殼一般,所發起的亡靈系黑魔法特有的光芒。
這讓所有生靈畏懼的慘白光芒,明明根本不會因爲施術對象而有着任何區別,但在羅羅娜等人或許乃至少女懷中的豆包看來,那是像降生一刻開始,不帶任何污垢的乳白色光束,或許在這乳白色無暇的光芒籠罩下,豆包能夠聽到天使的梵唱也說不定……
這即死的術法,本應僅僅是對寶貴生命的踐踏而存在的黑魔法,但此時卻被這個傢伙帶着仁慈而釋放。恐怕創造了這個可怕術法的亡靈法師,也想不到自己這專爲殺戮而開發的術法,在這少女手中使出,居然帶着讓貓解脫的仁慈。
用亡靈的語言所吟唱出的,足以讓所接觸到生物馬上致死的即死字節……竟然也有成爲葬禮悼詞的一天!
本是直接泯滅靈魂,不存在任何物理傷害的技能,但在經過這傢伙魔力的增幅後,竟然還能使之帶上了讓東西開始離解的驚人破壞力——少女懷中那具已經失去生命的屍體開始分解,緩緩的化作粉塵。
少女深吸一口氣,之前醜陋的殘血屍體,如今已經變成了天地間最爲純粹的微粒消散得無影無蹤。
“下次再一起玩吧。”
……
在一邊的羅羅娜等人愣愣的看着這少女完成這一切,但相比羅羅娜感嘆着真是有緣的時候,傑克和羅拉在意的是另外一方面。
“羅……羅拉,你揍我一下,有沒有搞錯?我居然看到了一個亡靈系的黑魔法師!雖然在這裡並不忌諱黑魔法的使用,但居然看到這種珍獸一般稀少的危險法師果然還是太驚人了!”傑克難以置信的說道,他小腿開始有些發抖,他在考慮要不要逃跑……
雖然這裡有着不能隨意殺人的規定,但誰知道這種大多數都是喪心病狂的人才會成爲的黑魔法師有沒有什麼既不算殺掉自己,又讓自己生不如死的方法?
“傑克隊長,我想沒有必要了,因爲我也看到了那隻貓被她下咒粉碎的過程,不過……這種可怕的魔法竟然能信手拈來的施展而出。”羅拉同樣斷斷續續的說道,同時躲到了傑克身後,在她看來,這樣的話至少有什麼事第一個“中槍”的都不會是自己。
蹲在地上的白髮少女此時終於察覺到了身邊突然出現的三人,蒼藍的瞳孔注視在對方身上不足兩秒,便隨即移開——這種恐懼的目光並不陌生,因此她一般在城市中都是以普通人的樣子行動,但現在看來是穿幫了。
少女站起身來,由於之前抱住了那隻重傷的貓的關係,此時她身上染上了一大灘血跡,染滿鮮血的雙手,就連臉上也無可避免的沾染了不少紅色的痕跡,此時染血的她正如傳說中殺人如麻的黑魔法師一般——雖然實際上來她也的確是剛剛纔殺了一隻頻死的貓……
但那無表情的可愛面容,卻讓傑克等人無法與邪惡一次聯繫起來,即使染着鮮血。
似乎完成了這一切的少女並沒有傑克所說的什麼一興起就要滅口的意思,不曾再次將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轉身就要走開。
“喲,好久不見……”但自背後傳來的招呼聲讓她停住了離去的腳步,是羅羅娜,在她看來,這傢伙和她或許也是同鄉也說不定,至少有過在祭典的公園裡同坐一張長椅的經歷?雖然馬上的這傢伙就被三根巖槍貫穿的心臟……
目光微微凝視在這個身高和年紀都相仿的身影上,少女依舊不帶任何表情的說着:“你是?”彷彿在她看來已經完全忘記了對方。
“阿毛!”似乎對於對方有着足夠的瞭解,同時也有着足夠的心理準備,羅羅娜在對方一問出的瞬間,便指着自己報出了一個在記憶中有些模糊的名字。
但馬上她就有些後悔,因爲她能感覺到旁邊不明所以的傑克已經投來了“原來你還有着這樣丟人的花名”之類的目光。
在聽到羅羅娜報出的名字的一瞬間,少女有些恍然,但隨即又搖頭說道:“不認識,不過小毛是隻短尾貓纔對……”
羅羅娜:……這不是連名字的錯誤都糾正過來了嗎?怎麼可能不記得啊!
似乎在再次確認這傢伙的確不認識,又或者說根本不是和自己有仇的對象後,少女再次轉過了身軀,緩緩的離開,只留下還愣在原地的羅羅娜。
“羅羅娜,你認識這個看起來是黑魔法師的女孩子嗎?”在確認這個危險傢伙的確離開後,傑克湊向羅羅娜問道。
“哈……一半一半,吧?”羅羅娜摸着頭不好意思說道,主動打招呼但別人卻完全不認識什麼的,還真是丟臉……
“啊?”這一半一半的不明所以的回答讓傑克有些愕然,但他馬上就沒打算繼續糾結於這一點:“不過算了……”
“吶,羅拉。”突然轉頭對羅拉說道。
羅拉:“誒?”
“我想……我要發財了!”就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謹慎的邁向一隻警惕的兔子一般,傑克小心的前行着,彷彿前面的寶物隨時都有消失,或者說他只是生怕那名少女突然想起東西忘記帶走而已。
捏起地上那少女遺忘下來的,整整裝滿各種各樣治療藥水的袋子說道:“半袋肉包子換了半袋藥水?雖然看來也是二手的,但應該算是發財了吧?”
羅拉:“隊長,你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