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然倏地起身,提起了手中的包,冷然道:“不過既然聞人董事長說了,任何人看見落水的人都會出手相救,不必因爲這個感到抱歉,那麼我就告辭了,這段時間打攪了。”
不帶絲毫留戀的,慕容嫣然轉身瀟灑的離開了病房。
在這一瞬間,聞人凡城似乎有些後悔了,他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甦醒過來的慕容嫣然會這麼的生氣,似乎是生氣她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又似乎是生氣自己的內心爲什麼在感受到她漸弱的呼吸時那不知爲何的揪心,他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爲,卻又無可抑制的出言重傷她,似乎這樣,他才能減少一些心中複雜的情愫。
可是,她的話語一出,他便知道自己錯的離譜,怎麼會用如此拙劣的藉口傷害她?反過來,好像傷害的卻是他自己而已。
輕輕拿起那削了一半的蘋果,沉默良久……
走出醫院大門口,慕容嫣然不由得感到委屈,本來感激他的心情在他冰冷的話語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夜晚的風比起白天要冷許多,一陣陣刮來,慕容嫣然不由得抱緊了手臂,心下悵然,這下,合約是徹底沒戲了。
不知何去何從的慕容嫣然飄蕩的思緒卻被手機鈴聲喚回,看到了來電的人,突然不想接。
閃着的來電提醒悄悄地暗了下去,可不過一會兒,又執着的響起。
“路小青”的名字一直在手機屏幕上舍不得離開,慕容嫣然只有按下了接聽鍵。
“慕容嫣然,你到底做了什麼!”
電話這頭的慕容嫣然瞬間呆愣了,難道自己身邊有眼線?這麼迅速就把戰果告訴了她?
支吾着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剛準備豁出去卻聽得對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你剛走,木礪森就來了。”
“……”手中的電話不自覺的握緊,方纔毀掉合約似乎都不算什麼了。
“我沒有告訴他你在哪裡,那臭小子是想怎樣?回心轉意嗎?哼!”路小青忿忿不平的聲音卻掩蓋不住那一絲絲恐慌,也許說不定真的是這樣。
“……”那個人的名字這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聽覺範圍內,又一次的猝不及防地闖進了毫無準備的心房中,慕容嫣然似乎喪失了語言功能,手也有些僵硬了。
“喂?慕容嫣然?小然你還在嗎?”那邊也是片刻沉默,而後問道:“他怎麼知道你在這兒的……就連你的公寓……”
“他總能找到我,總是能夠……找到我在哪裡。”
從前,特別不願意和他做捉迷藏,似乎他有透視眼一般,總能找到自己,輸的人總是她。
自己就只有離家出走過一次,可那一次無一例外的,被木頭找到。
看到不滿的眼神,木礪森只是笑笑,牽起手,在她的耳畔輕輕道:“我總能找到你的……”
就像魔咒一般,禁錮了她將近一半的人生。
從前自己受挫時,只是一句話,木頭便會奇蹟般的出現在自己身邊,用他獨特的方式逗笑她,猶記得那一次在全
國豎琴大賽上,自己與冠軍擦肩而過,僅僅只是指甲殼斷裂掉了,卻嚴重影響了她的發揮,即便她在結尾以幾乎完美的滑音拉回局面,卻依舊與第一失之交臂。
那時,自己的任何成績都關係到集團甚至是家族的顏面,更何況是這次國家級的比賽,本來穩贏的局面卻突然逆轉,即便自己問心無愧,卻也不敢回家面對父母。
繞過司機的車,坐在公交車站等待公車,卻怎麼想都怎麼後怕,心中的害怕加上內疚傷心,難受的無以復加,眼淚不自覺的流了滿面,淚眼朦朧的時候,又是木頭的出現緩解了她難過的心情。
“不犯錯誤的人那就不是人了,笨小然。”俊朗的面龐在這個時候,卻奇蹟般的寄予了她力量,突然腦袋吃痛,仰起頭,卻見收回手的木礪森笑的無害。
“死木頭!”
那時的眼淚和笑聲交匯,彷彿一切還是昨天,也是一樣的公交車站,也是一樣的境地,不一樣的是,身邊的人早已不在。
看着車輛川流不息,孤寂感如同潮水一般將她淹沒,這時,手機卻傳來一陣鈴聲,拿起一看,卻又無力的垂下手臂。
手機的備忘錄提醒——“探望獄中爸爸”。
每年,每個月,不會忘記的就是去監獄中看望父親,當初那樣龐大的帽子將父親狠狠壓制在了監獄中,即便律師費盡心血,卻也頂多是將無期徒刑改成了有期徒刑五十年。
父親漫長的下輩子將在獄中度過,這樣的衝擊早已不是母親能夠承受的了,自己每個月都回去看望父親,卻很少去找母親。
當場精神分裂的母親已經沒有那個財力供她接受精神治療了,只有在外婆家休養,其實並不嚴重的母親卻只要一見到她,就好像見到了殺父仇人一般憎恨,猶記得上一次去看望母親,差點沒能活着回來,她只希望母親能夠安心休養便好,不要再想起不堪回首的過往。
慕容嫣然的眸光早已黯淡無光,她不知道她的未來會怎樣,本想一味的逃避,卻發現不管逃到哪裡,總會被找到,並不是個辦法。
她不要苟且偷生,她不要再這樣漫無目的的生活,她不想再被楚璇嘲諷攻擊,成爲人們嘲笑的對象,每次強顏歡笑對着獄中日漸憔悴的父親撒謊說,自己在一家國企擔任總監時,父親總是欣慰的微笑,卻總讓慕容嫣然感到心酸。
“叭叭——”
刺耳的喇叭聲響在耳側,神情似乎有些恍惚的慕容嫣然一瞬間回神了,卻在擡頭時看見了她剛剛拒絕掉的大CASE——聞人凡城。
“既然我空手來,那便也空手回去,就麻煩聞人總把我送到機場吧!……”雙手抱胸,全然不想理會開車的人。
“我們……”聞人凡城神色平靜,緩緩將車停在路邊,語氣卻似乎軟了幾分,“簽約吧!……”
不知爲何,此刻,這句話在慕容嫣然聽來就像“我們結婚吧”那樣心動,甚至讓她的反應慢了半拍。
“……啊?”
“我說,我們簽約吧!……”出乎意料的好脾氣,同一句話說了第二遍時終
於讓慕容嫣然感覺到了一絲真實感。
不問原因,生怕他下一秒反悔了,立馬掏出文件袋遞了過去。
看到那瀟灑的三個大字躍然紙上,慕容嫣然重重的舒了一口氣,這時才擡頭問道:“爲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可聞人凡城卻出乎意料的笑而不語,發動引擎,默然地開着車,卻在後視鏡中看到了慕容嫣然輕鬆的神情,微微勾起脣角,莫名的好心情。
可慕容嫣然沒有想到,這個變幻莫測的聞人總竟然真的將車開到了機場,事已至此,慕容嫣然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只有下車。
“有一個會議要開,你先回去,後天有一個慈善晚會,作爲G&C合作方,你要出席,好好準備吧!……”
再次出乎她的意料,聞人凡城在她下車之際竟開口解釋道,慕容嫣然釋然地笑了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後天見。”
當看到慕容嫣然手裡簽了字的合同書,路小青也好像做夢一樣不敢相信,確認了字跡之後,激動地捧住她的臉一頓搓揉。
“天哪,Ohmygosh!你居然成功了!小然啊小然,你不愧是最棒的談判專家!”
要知道這個大CASE即使是公司領導出面都不一定搞的定,慕容嫣然竟然只花了僅僅兩天時間搞定了這個大單,豈不是功臣?
很快,功臣的事蹟傳遍了整個公司,而原本一屆小組長的慕容嫣然一躍成了投資部經理,成爲了路小青的同級。
這一切都只是因爲那一紙合同書,慕容嫣然雖然心中感激,但卻更憂愁去探望獄中的慕容銘啓。
當看見她一如既往的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路小青訝然道:“怎麼小然,沒去看伯父嗎?”
“路小青……”神色凝重,卻不是要去探望的模樣,這樣路小青隱隱擔憂,“我不該再這樣下去了……也許,是時候了。”
路小青眸間劃過一絲瞭然,問道:“因爲……木礪森?”
慕容嫣然搖了搖頭,眸子堅定,“因爲父親,母親,甚至慕容氏。”
“你決定了?”因爲很多次,處於猶豫中的她總會選擇放棄,選擇逃避,那麼這一次呢?還是放棄嗎?
這一次,慕容嫣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底對不對,這麼做的後果又是什麼,她不知道,也想象不出來。
直到那天的夜宴會的到來,才逼得慕容嫣然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一席紫色晚禮服,漸變的色彩直至曳地,星點碎鑽鋪灑在抹胸的地方,由於夜晚溫度較低,慕容嫣然只得在肩上披上了一件黑色西服,長髮挽起,稍稍化了點淡妝,畢竟出席這樣的場合不止一次兩次了,即使有些生疏和怯然,但也不會失了禮儀。
緊緊地攥住手裡的邀請函,不知爲什麼,心裡隱隱的期盼和緊張。
“女士怎麼能單獨前來呢?”訝然側首,身畔那個西裝革履的面容俊朗,雙眸深邃得將現場所有的星光盡數吸去的感覺,這個男人,便是G&C執行董事——聞人凡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