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魄低頭沉默不啃聲了,他當時滿腦子的確只剩下殺意了,哪能想到那許多。在玄宗,他向來懶的思考後果,總有掃尾的人,可現在已經不是在北疆了,更不是在玄宗教內,容不得自己再這樣放肆了。
汪碩看白魄不啃聲了,就放柔了音調:“我們必須儘早離開衢縣,馬車兩三天就能到達宛城了。”
白魄低“嗯”了聲,還是不肯說話。
其實,白魄是在後悔,但他並沒有在後悔自己剛纔的作爲,他低着頭不爲別的,就是死死盯着地上的麪餅,他肚子餓了,想着,今晚必定是趕路,想買吃的還是拉倒吧。就開始後悔那個麪餅了,好歹能抵餓啊。
汪碩循着他的視線看向地上的麪餅,像是看透了什麼,輕笑聲,從胸口處掏出一包用黃紙包着的東西,慢慢的打開了紙袋子,白魄本來低着頭,正盯着麪餅後悔,突然聞到股香味,擡頭便看到汪碩攤開的手掌裡放着各色糕點,黑漆漆的眼珠子馬上放出了最亮的光芒。
顫抖着聲音:“汪碩,這是哪來的?”吞吞口水,躍躍欲試,卻倔強的不伸手去拿。汪碩笑容更深了,把糕點遞給白魄,細長的眼睛裡面不自覺的閃動着寵溺的光芒:“我就知道,你哪肯吃那麪餅。”
白魄接過糕點,滿足的嗅一下,撿起一塊就往嘴裡塞,汪碩笑着搖搖頭,配合的遞上水,白魄這是昏了腦子了,否則,以他清醒的狀況下,就會知道,這種情況中原有句話很貼切,那就是,先打一巴掌,再給一顆棗。他被□□裸的愚弄了。
馬車果然在第三天下午就到達了宛城,見多了中原的城池,那股子新鮮勁早過去了,白魄只是縮在車裡,怏怏的打量幾眼街道和過往的人羣。
反倒是江義一改幾天前的病態,滿臉紅光,剛進宛城,拒絕了汪碩休息的提議,要直接去蘇府,汪碩無奈,只得讓車伕問了路,直奔蘇府而去。
慢車慢悠悠的停在蘇府門口的時候,白魄正在打盹,他只要在馬車上晃啊晃的,就會很想睡覺,迷迷糊糊的只覺有人推他。迷瞪着眼睛:“到了嗎?”汪碩點了下頭,跳下馬車去了。
搓搓眼睛,白魄也鑽出車子,看一眼蘇府的大門,氣派的很,江義顫抖着走過來,汪碩也不說話,讓車伕上前叫門,門房看到這麼一行人停在門口,走下臺階,恭敬道:“不知幾位是?”
“把這個給你們老爺,他會明白的。”江義顫悠悠的從懷中掏出塊玉佩。那門房接過,恭了下身子,就進門去了。白魄站在一旁,眨眨眼睛,又打了個哈欠。
不一會門內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大門被徹底打開了,一個老頭子領着一大羣人跌跌撞撞的跑來,髮箍都跑歪了些,形象也說不上威嚴了,站在門口,愣愣看着門下站着的江義。他一停下,身後跟着的人也都停下來了,不過也都傻愣愣的看着江義。
江義看着對面的老爺子這樣,也紅了眼睛,上前一步,跪下,雙手和頭都伏到了地上,用蒼涼的聲音呼喚:“岳父大人,迎月我沒能帶回來。”強自忍耐的聲音剛落,便砰砰的一下下磕頭,額頭上很快染上了血,那老頭仍舊愣愣的看着,只是,老眼中逐漸含上了淚水。
白魄皺緊了眉,江義身子骨本就弱,哪經的住這樣的磕頭,那一下下跟不要命似的,跨前一步,想要喝止,可衣袖猛然被人拉住,轉回頭,就看汪碩朝自己搖了搖頭,目光剛露出疑惑,汪碩又擡頭示意看前面。
果然白魄再看向門口,那老頭子已經扶起了江義,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正在邊笑邊哭,“中原人果然古怪。”白魄也只好暗地嘀咕一聲。
江義似乎對老頭子提起了被救之事,又衝老頭子點點後面站着的汪碩白魄二人,那老頭子神色激動的走上前,對着兩個年輕人,深深一拜:“蘇轍多謝二位公子救我家婿之恩。”
汪碩馬上就走上前,淡笑道:“蘇老言重了,我們只是心中不平,爲這中原正義出一口氣罷了。”“好,好好。”那老頭更激動了,伸出手握住汪碩的手,連連點頭:“兩位少俠都是人中豪傑,這次一定在我蘇家多住幾日,如今我家江義也回來了,我定要爲慘死的江家衆人和我女兒討一個公道,現已經發了討魔令,還望二位少俠不嫌這次的事端,多呆幾日。”
“那是自然的,如此,我們倒叨擾了。”汪碩也拱了下手,看汪碩這副人模人樣的樣子,白魄不屑的撇下嘴。這個人,一套一套的。
進入蘇府,一路走來,瓊樓玉宇,紅牆綠瓦,亭臺樓閣,粉牆黛瓦,錯落有致,美輪美奐,江義給他們說過,蘇府從商,家裡很是富有,他和蘇府大小姐蘇迎月是娃娃親,在大半年前才迎娶入門,兩家關係是極好的。
江義被蘇老爺子帶走了,白魄和汪碩跟着管家往後院去,管家把他們帶到了客居,留下幾個伺候的人,也躬身退下了。白魄這才疑惑道:“汪碩,什麼是討魔令?”汪碩詫異的打量白魄一眼道:“逆大道行事自爲魔,這討魔令就是號召江湖上有名有派的門派宗教共同討伐。”
“哼,自家的事情還要別人出手麼。”白魄有些不屑,站起身子打量起房內的裝飾來。汪碩也跟着起身,目光鎖在白魄身上:“借勢不丟人,善於借勢的人,才能得勢。”白魄聽聞這話轉身又打量汪碩幾眼,總覺的這幾天,汪碩身上的氣勢變了,感覺也變了,哪有在宿州時候的感覺,挑了下嘴角不以爲然:“反正有好大的熱鬧可以瞧就是了。”
汪碩點了下頭,終還是有些遲疑的問:“白魄,爲何你這次會想要來這宛城?”白魄笑了,娃娃臉上的嘴巴嘟在了一起,眼神帶上趣味:“這個啊…”汪碩疑惑再看,“我不告訴你。哈哈”嘟起的嘴巴翹的更高了,很是得意。
汪碩楞了下,隨即又想起什麼搖了搖頭,這白魄真真是孩子氣的很,他剛剛明明是想氣自己,可是看着更像是在撒嬌,到底是怎樣的嬌慣,才能養成這般的人。白魄看着發楞的汪碩發笑,他卻沒能看懂汪碩眼中忽明忽暗的光芒。
“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留下這句話,汪碩急匆匆的走了,那個倉惶的背影落在白魄眼裡更添了笑料,小樣,讓你裝酷,讓你裝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