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未出版名叫路人甲的畫冊

路人甲

她解說得面面俱到,解說的功力亦不菲,直堪比衛視裡情感類節目的主持人。

說着給我翻下一張:照例是在街角,一個拿着手機打着電話的長髮飄飄的女人,長相姣好,但是畫着濃濃的妝。二十五歲左右的光景,穿着鮮紅的羽絨上衣,下身是一條非常摩登的牛仔褲配着靴子,她表情頗爲不耐煩,似乎對電話裡的人頗爲厭惡。貝曉濤所攝下的一幕,恰巧是女人往回窺視的瞬間。

“她是對新婚生活不滿麼?”貝曉濤拿起我桌子上的香蕉剝開吃了起來:“她明顯對電話裡的人不滿,而且是非常不滿。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但是嬌美的臉蛋兒卻因爲生氣發怒而變得扭曲了,這一幕八成是她這輩子最爲醜陋的一幕,但是卻被我盜攝下來了。”

我說:“她也是路人?”

貝曉濤說:“自然是路人。”然後翻開第三張——不是在熱鬧的街角,而是在一個僻靜的老房角落。一個老乞丐,他屈腿坐在牆角的臺階側,穿的破爛不堪。一頭灰白的頭髮,似乎有六十多歲,旁邊支着一根小棍子,大概是腿腳不好,用來當柺杖。拍攝他的時候,他正擡頭看着鏡頭,露出憨厚的笑容。

“他是一個乞丐,整日在街角行乞。昨天北風呼哨,很冷,加上他腿腳不好。於是他也休息了。我是不經意間遇到他的,很可憐的老頭子。我給了他一百塊錢,同時央求讓我拍攝他,當做報酬。他善良極了也配合極了,這張是我最滿意的——如果說將來我的這套作品被人起訴說是侵犯肖像權,那麼唯一一個不告我的,可能就是他了。”貝曉濤說着,末了補充一句:“多麼善良的老頭。”

我附和說道:“善良。”

貝曉濤看了我一眼,說:“着實。”

進入第四張,這回是一個從黑色小轎車裡停住車開了窗探出頭來的中年人側臉,肥頭大耳,頭髮上都抹了油,從側面看都一個典型的二八分頭型。他目光不悅地看着前面,還用手指着,嘴角浮動,似乎在苛斥。

“這是一個不善良的路人。明明是自己開車過快,卻呵責過斑馬線時差點被他撞上的孩子。我料想他必是一個小貪官或者小老闆,但是不過他成就多高,事業多盛,在諸多人眼裡,他依舊是一個路人,而且還是一個很不善良的路人甲。”

第五張則是一個面帶笑意的帥氣男孩兒,十七歲左右,揹着小包,耳朵裡塞着耳機,身穿着校服。校服上面還似乎隱隱顯示着H城中學四個字,大概是提前放學,顯得異常開心,雙手揣在校服口袋裡,步姿好像在跟着耳機裡的音樂節拍邁着步子。貝曉濤看到這張的時候笑了,說:“這個男生真漂亮,是最可愛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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