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今晚跟陸西遇吃飯的消息,不知道怎麼的傳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有人拿一家獨角獸公司,跟我交換今晚跟你吃飯的機會?”
周森說完,邊喝水邊觀察陸西遇的反應。
半年多而已,陸西遇就變得愈發沉穩了。
他這一掛的,越沉穩就越迷人。
難怪有人爲了見他,願意一擲千金。
“你可以答應。”陸西遇淡淡地說,“我沒有意見。”
“是嗎?”周森挺遺憾的樣子,“早知道我就答應了。”
兩個人笑着碰了碰杯,聊一些不着邊際的東西,或者雙方都知道的東西。
比如他們聊相宜。
相宜最近頻頻從陳導的訓練營請假,配合林綻顏的電影宣傳。
她參演的第一部電影,安排在下個月的黃金檔上映,最近有很多宣傳工作。
吃完飯,兩個人繼續喝酒。
周森不緊不慢地喝着,話很少。
他似乎沒什麼要跟陸西遇聊了,但就是不說結束。
陸西遇很突然地問“馥婭怎麼樣?”
他這麼直接,周森反而怔了一下,端詳着他。
陸西遇輕輕晃動酒杯,“你不就是在等我問這個?”
周森不否認,更不拐彎抹角了,說“她還在休假,在y市那個小鎮,給一幫小混混當女大佬,沒事就愛給自己下毒……感覺是不打算回公司了。”
陸西遇杯子裡的紅酒,停止了搖晃。
他修長的手指放在杯座上,看着周森。
周森就知道他不會相信,笑了笑,說得更詳細了一些,“我也不知道她幹了什麼,現在那個鎮上所有的無業青年,都叫她
姐。
“她也真有當大姐大的樣子,帶着那幫人開民宿,教人家怎麼宣傳運營。有空就喜歡買菜做飯,給我拍過照片,一看就知道不好吃,在我眼裡她就是在給自己下毒。”
陸西遇的確沒想到,黃馥婭跑到小鎮過的是這樣的生活。
她成了大姐大,領導一幫小混混,其實不奇怪。
她是到哪兒都能混得開的性格,比如去年底她一夜之間就能變成黛西的好朋友。
過了許久,陸西遇只是緩緩說“她開心就好。”
周森知道自己不該多說了。
他查到的事,也不該由他說出來。
不過有一件事,他倒是可以透露一下。
“司易風又去a市了,我聽說他還定了去y市的機票,應該是去找馥婭。”周森帶着幾分疑惑,問道“你覺得,馥婭會不會見他?”
“我們都管不着。”陸西遇轉移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回去?”
什麼都試探不出來。
周森挺挫敗的。
陸西遇給他的感覺,就是來跟他聊馥婭、試探他的態度,是一件特別愚蠢的事。
他早就放下了。
就像黃馥婭說的,意難平的是那些知道他們有多般配的人,而不是他們自己。
周森不願意再當一個蠢人,配合着結束了這個話題,說“明天中午。”
“一路平安。”陸西遇起身,“我送你回酒店。”
回酒店的路上,周森自然一個字都沒再提黃
馥婭。
他只是覺得,該讓黃馥婭回公司上班了,免得她真的混成了小鎮的大姐大。
……
比周森更早找到黃馥婭的人,是司易風。
黃馥婭在湖邊遛狗的時候,不經意看見司易風,微微怔了一下。
然後,她衝着他笑了笑。
她其實沒有想到,有一天她能這麼心無波瀾地,對着司易風微笑。
她牽着那隻叫大黃的狗——姚遠養的,被她搶過來給她作伴了——帶着司易風回她租的小院,坐下來喝茶。
司易風端詳着黃馥婭,“我感覺……我好像不認識你了。” ??
算起來,他們一年沒有見了。
這一年,黃馥婭跟陸西遇熱戀,分手,送走了自己的一位親人,躲到小鎮來療傷,他都是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黃馥婭變了一個樣子。
她如今穿寬鬆舒適的衣服,頭髮是低馬尾,連口紅都不塗了。
雖然還是很漂亮,也很動人,但一點都不像一個精緻的現代事業女性了。
唯一可喜的,大概是她身上那種自洽的鬆弛感。
黃馥婭不做任何解釋,只是問“你爲什麼會來找我?”
“婭婭,我想問你,我們還有可能嗎?”司易風的眼裡,有着熱切的渴盼。
黃馥婭因爲詫異,眼睛都瞪大了。
然後她笑着搖搖頭,很溫和很肯定地說“沒有!”
她笑的時候,司易風就知道答案了。
對於黃馥婭來說,他只是一本翻過的、沒有營養的閒書。
>她甚至都不會激烈地拒絕他了,因爲她早已釋然。
司易風瞭然點點頭,轉而問“你不打算回去了嗎?做逃兵,不是你的風格。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虛度光陰了,回去吧。”
“你打住!”黃馥婭盤着腿,很享受地輕輕抖着,“我在這裡學會的東西,挺多的!”
司易風不信這個落後的小村,能教會一個人什麼。
他搖了搖頭,問道“比如呢?”
“比如……生活!”黃馥婭喝了口茶,很認真地說,“我在這裡學會了生活。”
司易風覺得她在說笑,“你本來就很會生活。”
“不一樣!我以前學會的是喝什麼酒,買什麼首飾,穿什麼衣服,點什麼香薰……這些是生活。”黃馥婭給他們續茶,“現在我學會了怎麼收拾房間,煮飯,養狗,澆花……這也是生活——能讓我覺得我在好好活着的生活!”
司易風更加覺得不認識黃馥婭了。
他一臉不可思議,“你學會了煮飯?你做的菜……好吃嗎?”
“有時候好吃,有時候不好吃,因爲發揮不穩定。”黃馥婭邊說邊笑,“有一次我花了一天一夜備菜,各種洗啊擦啊醃製啊……第二天做出來的東西完全不能吃!”
司易風嘆氣說“太可惜了,你花了那麼多時間……”
黃馥婭擺擺手,“我一點都不覺得失望,我開車去鎮上吃炸雞了!”
司易風很配合地笑笑,然後說“你還是得回去,你不屬於這裡。”
黃馥婭被他最後那句話戳中了。
她看了一眼她住了三個多月的地方,點點頭,“是啊,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