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在手心裡的手機再度嗡嗡震動起來。
司婠低頭看着手機界面，是陸靳的電話。
接通的瞬間，她喉嚨有些乾涸許久後的沙啞，“爲什麼……”
可沒說完的話卻被打斷。
那邊的聲音冷涼，隱約能聽的出來壓抑的怒火叢生，“司婠，我對你太失望了，是不是徹底的把卿卿害死了你就滿意了？”
陸靳的聲音比以往都更爲冷，“如果能回到當初的話，我肯定後悔做出的決定。”
那邊停頓下來的呼吸聲音，似乎都有隱忍的火氣。
“當初？”司婠剛纔還想要開口解釋，現在完全被打消了，手緊緊地掐着被子邊角，下巴揚起，眼眶酸澀。
可語氣卻依舊鋒銳，絲毫不避讓，“當初怎麼了？”
“如果不是當初的話，陸大總裁的位置你覺得還會是你嗎？”
語氣愈加銳利。
“你以爲呢？你是心心念唸的那位大少爺？”電話那邊的聲音帶着譏嘲。
陳年往事攤開來，像是潰爛的傷口曝光在陽光下，一樣的難堪。
眼眶越來越酸，司婠攥着被子邊角的手也繃的在微顫，可那些爭執的話，卻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也不想說，渾身都是倦怠的疲憊感。
“你打電話如果只是爲了幫她討回公道的話，那就拿出證據來說話。”
“畢竟空口無憑，捏造出來的也是誹謗罪。”
司婠的手背繃的泛白，可卻強撐着依舊字字譏諷，半點都不肯吃虧。
只有那眼眶越來越紅，下巴揚的高高的，單薄的脊樑看着都有種孤傲。
“證據？”電話那邊似乎冷笑了起來，“你是真把別人當傻子了？”
“司婠，她跟你不一樣，你這些手段她經不住，她也沒你這些骯髒的心思，你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
電話那邊的耐心似乎告罄，每個字都比刀尖還要鋒銳，精準的刺到痛處。
“陸靳。”電話要掛斷之前，她目光沒什麼波動的看着對面的牆壁，聲音也罕見的沙啞平靜。
“當初娶我很後悔？”
司婠的手攥的更緊，手機緊緊的貼着耳邊，就像是所有的支柱要轟塌了，可唯獨心底的某處還殘餘着幾分的幻想。
“司婠。”電話那邊頓了頓開口，彷彿看到他皺眉的樣子，可話沒說完，那邊就有別的動靜——
“阿靳！你又去哪裡了，我睡醒沒看到你，太害怕了。”
電話沒掛斷，那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寂靜了許久，沉寂到站在門口的小護士，遲疑了許久才推着推車進來換藥，“司小姐？”
她垂眸看着手機界面，忽然自嘲的揚了揚脣角，掛斷電話，“嗯。”
林卿卿說的一直沒錯，招數拙不拙劣，取決的是那男人的態度。
而她註定是個失敗者。
“司小姐，您還是得注意點身體，再這麼流血的話，身體也吃不消。”小護士委婉的說。
醫生剛纔診斷的結果並不是很樂觀。
“沒關係，我現在還好好的活着不是嗎？”
司婠忽然仰頭，對着小護士笑了笑。
她的眉眼寡淡，可是那五官彎下來依舊帶着灼灼逼人的美，只是這種美過於決絕和蒼白。
“醫生剛纔怎麼說的？”
她伸手按在腹部處，疼痛已經緩解很多了，可流血過多，身上還有些不適。
小護士有些踟躕，到最後也只是支支吾吾的說：“就是說有點貧血需要多休息，以後不要情緒太激烈，還說——”
“以後很難有孩子了？”司婠開口接道。
小護士一下子愣住了。
表情有些奇怪，可卻沒反駁。
果然如此。
她剛纔昏昏沉沉的時候，隱約聽到醫生的話，可卻以爲是在做夢。
如今看來，就是這樣。
“以後很難有孩子了啊。”司婠低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只是那低聲喃喃的語氣讓人聽了莫名的有些難過。
“現在科技那麼發達，早晚會好的。”小護士勉強的安慰，“更何況我可喜歡你跟陸總了，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就很搭。”
“那他知道嗎？”
司婠忽然開口問道。
這次得到的卻是沉默。
心臟一點點的沉下去。
平靜過後又是一陣自嘲，他知道跟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剛纔的話還在耳邊迴盪，一聲聲的像是錘子一樣砸在耳邊。
“她跟你不一樣。”
“別把骯髒的心思用在她的身上。”
司婠低聲嗤了一下，只是這聲嗤不知道對的是誰。
小護士推着小推車出去，站在外邊的同事輕輕地用胳膊肘子推了一下她，擠眉弄眼的低聲說道。
“聽說了嗎，他們要離婚。”
“還不知道陸太太這個名頭會落到誰身上呢，嘖，我可是聽說，這個陸太太當的名不正言不順的，當初可是通過手段搶來的呢。”
小護士下意識擡頭看向那個屋子的位置，隱約看到坐在牀上的女人，試圖辯解，可最後卻只是張張嘴沒說話。
分明一點都不像啊。
……
那邊。
林卿卿神情晦暗的看向一側的手機，又很快斂起自己的情緒，伸手挽着陸靳的胳膊。
旁邊陸進度額手機嗡嗡震動了幾下，她不着痕跡的把手機關上推到一側，在陸靳擡頭看過去的時候，忽然開口。
“我忽然想起當初的時候，那時候你還不是陸家的人，咱們餓了跟野狗搶吃的，去垃圾桶裡扒吃的，一晃眼那麼久了。”
陸靳微微一頓，罕見的多了幾分的耐心。
在被陸家認回去之前，那段日子過的的確狼狽，可也就是兩個人這樣相互扶持着，才更顯得彌足珍貴。
“當初我說過，你救過我一命，那我就會把更好的更珍貴的東西捧到你面前來。”
陸靳沒再看手機，而是垂眸望着眼前的人。
林卿卿眼裡不經意的晃了一下，又很快的斂起，重新揚起笑容說道：“能在你身邊就足夠了，當初也是，現在也是。”
她整個人靠在陸靳的胳膊上，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道：“要是能一直保持在那時候，要是沒有後來，那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