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柳老大打了個電話,確認他人是平安無事的以後,我把心放了下來。
吃了早飯以後,我休息了一下,在家裡看了一會兒電視,中午的時候如約出現在了我和顧父約好的地點。
他在我之前就已經在這裡等待着我的到來了,他一看我就着急的站了起來,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他這樣,反倒讓我有些不自在了,畢竟,他是個長輩,這一點,是不變的事實,
我在他的對面坐下,他趕緊把菜單遞給了我,好似特別的拘束和緊張。
我天黑以後得回去,在這之前還得去看看兩個堂弟,剛好今天是週末,他們應該也已經放假了。我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們了,今天必須得去看一看。
我今天也不是來吃飯的,所以隨意點了幾個菜。
菜還沒有上桌,我直接問出了今天的來意,“老先生今天找我來,肯定不只是吃吃飯那麼簡單吧?您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
他沒有預料到我會這麼直接,錯愕的徵了一下也就開門見山了。“我知道,在你的眼裡,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在孩子病重的時候拋妻棄子,你們肯定會看不起和鄙視我這樣的人,但是當年,我是情非得已的。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我也很想陪着兩個孩子長大。”
另有隱情?
“您是說……當年你拋棄南延是逼不得已的?”對於他的開場白,我並不好奇,但內心卻有些微怒。
什麼樣的另有隱情可以讓他一走了之,丟下病牀上的兒子和手無寸鐵之力的妻子?
他難道不知道,他們母子三人被他丟下以後吃了多少的苦頭?
南延很有可能會因爲沒有錢救治而活活的病死在牀上,而顧夫人失去孩子以後也會生不如死,包括當時的顧書恆,假設他當時沒有被顧夫人賣掉,說不定他就不會貪圖虛榮,然後變得這麼喪心病狂!
說到底,全部都是面前這個男人種下的惡果,可他現在卻在說自己當年是逼不得已的。
我很好奇,他嘴裡的逼不得已指的是什麼。
他點了點頭,蒼老的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是啊,當年,南延病重,急需一大筆治療的費用,我在特警隊工作,工作很辛苦,但是工資,並不是很高。巧的是,有人出現,想要買我手頭的一份機密檔案,既然是機密,那自然是不能賣的,可是孩子病重,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病死。
所以,最後我把文件賣了。幸好,和我一起的隊友在得知我犯的錯誤以後,及時的阻止了厄運的發生,而我,從死刑到無期徒刑,整整被判了二十年!”
二十年?
這是一個何其漫長的數字,我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那……你的隊友是怎麼阻止厄運的發生的?”這一點,他說的不是很清楚,聽得我稀裡糊塗的。
“他們得知事情以後,馬上就把交易的人殺了。東西纔沒有流露出去,不過,死了人,總是會引起上頭重視的。所以……”
所以,最後坐牢的那個人還是他,只是坐牢的罪行改了,他纔可以從死刑變成有期徒刑。
“你後悔那樣做嗎?”我問。
“不後悔,至少我把錢給了妻兒,南延現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
他把錢給了顧夫人?
不可能吧?顧夫人如果有錢,怎麼可能捨得把顧書恆賣了?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心底的疑問吞回到了肚子裡。
看來,他並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果一切都是像他說的那樣,那麼事情可能就不會變得那麼糟糕了。
“你當年入獄以後,是怎麼確定錢到了顧夫人的手上?”我問。
“我親手給她的,保底工作做的很好。不可能有外人知道。如果有外人知道,她丟的就不止錢了,還有命!”他說道。
他的話,句句在理。畢竟那是一筆不乾淨的錢,如果真的泄露了出去,顧夫人這些年不可能這麼安然無事。
“那顧夫人,她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嗎?”
“知道。當年,就是她逼着我這樣去做的。我一個熱血男兒,很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可是我是個懦夫,我對不起自己的部隊,這二十年,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爲了她和兩個孩子,我沒有退路。”
這一次,我真的震驚得無言以對了,以致就像受到電擊一般,精神處於半癡半呆的狀態之中。
顧夫人知道?
如果顧夫人一直都知道,她把錢弄到哪裡去了?
還有,她爲什麼要欺騙顧南延他們說,說顧父丟下他們孤兒寡母當了逃兵?
我有些拿捏不準了,不知道他們之間誰纔是說謊的那個。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今天的局面到底是誰造成的?這背後,到底還發生了什麼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正說着,菜已經上桌了,本來肚子是有些餓的,但是此刻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我沒有動筷子,看着對面的人問道,“看你的樣子,你應該不是剛剛纔出獄的,你已經出獄很多年了吧,爲什麼之前不來找南延?”
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現在來找南延是爲了什麼。
他剛剛拿起的筷子也放了下去,從他坐着的凳子後面拿出了一個塑料袋子給我看。“我出來以後想過去找南延,可是我看了報紙,知道他現在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我沒臉去見他,所以就跟着一個老朋友去了一個貧困縣做義工,在那裡,我看到孩子們過的太不容易了,於是就留下來和他們一起生活了。今天來找你們,是真的沒路了。”
袋子裡裝了好幾本病歷,有一對姐妹得了白血病,一個八歲,一個十一歲。原來,他希望南延可以資助這些貧困小學的孩子和這對生病的孩子。這些孩子都生活在大山了,他們的日子過得特別的窮苦。
他還給我拍了照,照片裡的學校環境很不好,孩子們也過的很悽苦。
他居然是爲了這個來找南延的……
帶着一種惆悵的心情,我拿着那個塑料袋離開了。
走到櫃檯的時候,我把帳結了。
對這個人,我心裡的情緒波動很大,畢竟,這個我原本想象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我去了兩個堂弟家裡,老家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所以我就讓他們留在這裡讀書,還給他們買了一棟80個平方的樓房。當然,柳老大不願意和我們住在一起,所以就和堂弟住在這了。
他們正在看電視,看到我來了格外的開心。
我本來想給他們請個保姆的,不過他們兄弟拒絕了。雖然年紀不大,他們都特別的自立。
嬸嬸被判了三年,當初她只是幫兇,她的罪行並不重,她還主動自首,也主動坦白了當年的事情,所以,判決的並不是很重。
他們把家裡收拾的挺好的,我給了他們一些生活費,交代他們一些日常注意的事情就準備回去了,
不過,我無意的發現了一封情書……
初中生寫情書,這應該是少數,但是不能被排除。
偷看別人隱私的事情,肯定是不對的。可是爲了他們的教育,這個罪名我願意去背了。
這是寫給大弘的,不過還有一封他的回信,讓我滿意的是,他拒絕了對方,還讓對方好好學習……
知道了他的小秘密以後,我並沒有急着拆穿他,而是悄悄的把那封信放了回去。
夕陽西下,我離開了弟弟的家裡,準備回家迎接這個特殊的日子。
我走在街道上,一陣清爽的夜風撲面而來,清清涼涼的風,把我的煩惱與疲憊都置之度外了,想到以後的日子會慢慢的好起來,我身體的緊張的神經也漸漸舒緩了。
也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只要顧南延能平安回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回到家的時候,梅姨已經在做飯了,我們家有個規定,天黑了以後纔可以吃飯。按時間算,應該是八點左右。不過顧南延擔心餓着我,基本是七點左右就會起牀陪我吃飯了。
我問梅姨,顧南延起來了沒有,她說還沒有,我看了看時間,預計還要半個小時。
我現在上去,肯定會吵着他睡覺,於是我去了後院,最近太忙了,都沒有去看看後院的花。
花兒打理得很好,不過秋天,已經有很多的花兒都凋謝了。丁叔又種上了新的種子,我和他請教了一些種花的技巧,過後就回去吃東西了。
顧南延已經醒了,正在客廳看我拿回來的文件和照片。
我剛剛回來的時候隨手就給放哪兒了,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
我有些心虛了,我偷偷的去見了他的父親,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我,我……”
“肚子餓了沒有。去洗手吃飯。”他雲淡風輕的說道,不着痕跡的放下了手裡的東西。
我牽強的笑了笑,視線在那份文件上面一掃而光,硬着頭皮和他一起去了飯廳。
他沒有和以往一樣過來牽我的手,而是自顧自的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