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盜伏誅

站在門口的這個人竟真的是陸小風既不是陸三蛋也不是陸小豬陸小風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的?金九齡簡直不能相信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金九齡竟不由自主說了句很笨的話/你本該己在八百里之外的!

陸小鳳道“好像是的”

金九齡看着手裡的竹筒道“我剛纔還接到從南海來的飛鴿信書/

陸小鳳道“我知道。”

金九齡道“你知道?”

陸小鳳道那鴿子的確是你訓練出來的交給孟偉的竹筒上的火印和信紙也都不假

可是這次放鴿子的人卻不是孟偉/金九齡不懂。

陸小風道“這封信上寫的是不是陸某己過此地西行而去?”

金九齡道“你……你怎麼會知道?”

陸小鳳笑了笑道“我當然知道這封信本就是我寫的”

金九齡更吃驚“你寫的?你幾時寫的?”

陸小風道“前天晚上。”他微笑着解釋“前天晚上,我特地要孟偉傳書給你約你在蛇王的老窩相見你總該知道/金九齡點點頭。

陸小鳳道:那天晚上他寫信時我已看到了他的字跡那種字並不難學!

因爲他寫的字實在太拙劣要學好字難寫得壞的字看來總是差不多的。

陸小風道“他去放鴿子的時候我就乘機拿了他一個竹筒一張信紙等他再上牀後

我又去摸了他一隻鴿子。”金九齡的臉色已發青。

陸小風道/那天晚上我就將鴿子交給了一個住在南海的朋友請他在今天午後放出來。☆

他又微笑着解釋“因爲我算準了你一見到我就會想法的把我支開的你纔好有機會將公孫大娘殺了滅口。”

金九齡忍不住道:你也算準了我會叫盂偉在那邊等着報告你的行蹤?”

陸小鳳道“南海是我的必經之路孟偉在那裡是地頭蛇你又是個很謹慎的人,若非我已走遠,你怎麼會放心下

金九齡道/可是這地方……”

陸小鳳打斷了他的話,道“這地方的確很秘密本來我的確很難找得到。”

金九齡道/是誰帶你來的?”

陸小風道“是那隻鴿子。”金九齡又怔住。

陸小風道/竹簡迎風,就會發出哨聲從今天午後我就在城樓上等着我知道那隻鴿子一定能找得到你。湊巧我的輕功也不錯”

金九齡的臉色巳由青變綠看看公孫大娘又看看陸小鳳“難道你們也是早已串通好的?”

陸小鳳微笑道“你想不到?”

金九齡道“難道你早巳在懷疑我?”

陸小鳳道/直到蛇王死的那一天我才真正開始懷疑你”

金九齡道“爲什麼?”

陸小風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發現他死了時,他那小樓上並沒有燃燈?”

金九齡點點頭,卻還是不明白這一點有什麼重要

陸小風道“屋子裡沒有燃燈就證明蛇王是在天黑之前死的說明他還沒有準備燃燈時就已遭了別人的毒手”

金九齡的臉突然僵硬。他永遠想不到這點跡象竟是破案的重要關鍵。

陸小風道“公孫大娘若真的已約好蛇王在西園相見爲什麼又要在赴約之前,趕去殺了他?所以那時我就已想到殺死蛇王的兇手必定是另外一個人/

金九齡道“你已想到是我?”

陸小風道“我還沒有把握我只不過想到蛇王很可能在替你做事”

金九齡道“爲什麼?”

陸小風道“因爲只有你才能要挾蛇王因爲他替我去找王府那張地形圖時得來太容易那張圖也太詳細就憑個市井的好漢絕不可能有這麼大的神通除非他已和王府的總管有了勾結!金九齡的嘴脣已發白額上已沁出了冷汗

陸小風道“你用那種緞帶勒死蛇王本是準備嫁禍給公孫大娘的卻不知那反而變成了替她脫罪的證據。”

金九齡又忍不住問爲什麼”

陸小風道“因爲她與我交手時劍上的緞帶已被我削斷了,那種緞帶卻不是隨時可以找得到的那種時候她根本也沒有機會去找!金九齡說不出話來了。

陸小鳳嘆道,只要有一點漏洞,已足以造成堤防的崩潰,何況你的漏洞還不止一點!

金九齡第三次問“爲什麼?”

陸小鳳道“你佈置那兩間屋子本是很高的一着但你卻忘了點”

哪點?”

陸小風道“每個人身上都有種獨特的氣味那些衣裳着真是公孫大娘穿過的就難免會有她留下來的氣味。”

公孫大娘嫣然道/有很多人都說我是個很香的女人。”

陸小鳳道“你總是不肯讓花滿樓參與這件事也許就正是因爲怕他發現這秘密卻不知我也早巳學會了他的本事“他微笑着又道/現在我看件事時已不但會用眼睛看

還會用鼻子聞/

公孫大娘又笑道:“所以也有很多人說他橡是條獵狗。”

陸小風道“你故意製造出那個傳奇的木匣故意中毒好讓我一個人去這實在也是高招只可惜你又疏忽了一點。”現在金九齡只有聽着。

陸小風道/孟偉根本是個老粗連小篆都不懂又怎麼會認得匣子上的鐘鼎文?何況,你中毒之後他居然一點也不關心豈非也是很反常的事?”

公孫大娘道“而且他太有錢了居然隨時都能拿得出上十萬兩的銀子來!

陸小風道“我算過他的薪棒就算不吃不喝一文錢也不花也得存五六十年才能存得到十萬兩銀子!

公孫大娘微笑道想不到這個人的算盤居然也打得很

陸小風道,“可是一直到那時我還是沒有把握能確定因爲薛夫人若說那紅緞上的牡丹是女人繡的繡花的就一定是女人所以……”

金九齡

陸小鳳道“所以我又拿出那塊紅緞子仔細看了很久。”那塊紅緞子被司空摘星偷走,被薛冰送到棲霞庵放在純陽真人的神像上,最後還是回到陸小風手裡。

陸小鳳道/我足足看了一個時辰纔看出了你的秘密”

金九齡道“看出了什麼?”

陸小風道“我看出那牡丹有一瓣的針眼比別的花瓣粗想必繡的是兩層線拆了一層還有一層!他微笑着又道“別人看你在繡花時,其實你卻是在拆線所以那杜丹雖然是女人繡的那繡花大盜卻不是女人。”

金九齡道/還有呢?”

陸小風道/還有一點你不該擄走薛冰的”

金九齡第四次問“爲什麼?”

陸小風道/因爲後來我已知道薛冰已做了公孫大娘的八妹就算公孫大娘真的是繡花大盜也不必對她的八妹下毒手”

公孫大娘道/你怎麼知道她就是我八妹的?這連我都不懂了”

陸小鳳道/因爲那隻手!

公孫大娘道/什麼手?”

陸小風道:孫中的手/他又解釋着道:薛冰砍斷了孫中的手那隻手卻又回到薛冰的屋子裡那隻手當然不會是自己回去的除了紅鞋子的姐妹外,砍斷別人的手之後也絕不再去將斷手要回來/

公孫大娘道/你看到了三娘包袱裡的耳朵纔想到那隻手的?”

陸小鳳點點頭道“她加入你們並不久本已忘了你們每個人每年都帶些東西回去交差的等她想起來纔去要回那隻斷手可惜她走得太匆忙偏偏又忘記將手帶走。”他嘆了口氣又道“我問她手是怎麼會到她屋子裡去,她也裝糊塗因爲她不願讓我知道她跟你們有關係”

公孫大娘道/可是你巳猜到了”

陸小風道/直到我聽你說“八妹已不會來”的時候我纔想到,你的八妹一定就是她”

金九齡突然冷笑道“這理由並不好!

陸小風道“這些理由的確都不太好可是對我說來卻已足夠”

金九齡道/真的已足夠。”

陸小風道/理由雖已足夠證據卻還不夠。”

金九齡道/你根本點證據都沒有。”

陸小風道/所以我一定要你自己承認所以我纔想出了這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

餘九齡道/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陸小風道“我知道你一定要等到你的計劃己完全成功公孫大娘已死定了的時候你纔可能在她面前說實話所以我就只好先將她置於死地讓你認爲她已等於是個死人!”

公孫大娘苦笑道“這法子雖然有效卻苦了我像這樣的罪我一輩子也沒有受過。”

陸小鳳道/最重要的是我們絕不能先讓你知道點風聲絕不能讓你懷疑我們已有默契”

公孫大娘道“但我的姐妹中卻有一個是你的人。”陸小風道所以我們還特地在她們面前演了齣戲”公孫大娘道直到現在爲止,她們還不知道我是自己願意跟你走的並不是真的敗給了你”

陸小鳳笑了。

公孫大娘瞪眼道“你用不着笑,總有一天我還要跟你再比過還是三陣定勝負看看究竟是你強還是我強?”

陸小風道“當然是你強我只不過是一個笨蛋。”

公孫大娘道“你的確很笨連我都一直覺得你很笨可是你有樣好處”

陸小風道/我也有好處?”

公孫大娘嫣然道“你當然有你有時會莫名其妙的忽然變得聰明起來!

陸小風嘆道/我自己的確有點莫名其妙/

公孫大娘笑道“不是你自己莫名其妙是讓別人莫名其妙!她用眼角瞟着金九齡

又道“譬如說這個人他現在就一定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你究競是怎麼會忽然變得聰明起來的”

陸小鳳又笑了。

金九齡卻不禁長長嘆息道/我的確一直都低估了你!

陸小風道/也許我……”

金兒齡打斷了他的話道我一直將你當做好朋友當作好人想不到你竟會和繡花大盜勾結來陷害我/

陸小風不笑了吃驚的看着他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一樣。

金九齡板着臉冷冷道“只可惜你們隨便怎麼樣陷害我都沒有用的我從十三歲人公門到如今已近三十年從來也沒有做過一件枉法的事無論你們怎麼說都絕不會行人相信!

陸小鳳道“可是你自己剛纔明明已承認了”

金九齡冷笑道/我承認了什麼?”

陸小鳳好像也已說個出來。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點證據。

金九齡當然已看準了這一點又道“我難道會承認我自已是繡花大盜天下會有這麼笨的人?這種話你們說出來豈不要讓人笑掉大牙”他冷冷的接着道/何況現在羊城和南海的兩班你們現在就算殺了我官府中也一樣會畫影圖形通緝天下你們

遲早還是跑不了的”

陸小風嘆了口氣苦笑道/看來這戰又是你勝了。”

金九齡正色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邪必不能勝正公道必定常存所以你們不如還是乖乖的隨我去歸案的好。”

陸小風嘆道“邪不勝正正義常存想不到你居然也明白這道理/

金九齡道“我當然明白。”

陸小風道“你既然明白就該知道你無論玩什麼花樣都沒有用的!

金九齡道“我根本……”

這次是陸小風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以爲你剛纔說的那番話除了我們之外就沒有別人聽見。”

金九齡臉色變了變立刻恢復鎮定,道/我並不是聾子這附近若還有別人再也休想能瞞得過我”

陸小風道/我知道你的耳目報靈剛纔只不過是一時疏忽得意忘形所以纔沒有發現我現在若還有別人在這附近三五丈內的確瞞不過你!金九齡冷笑。

陸小風道/你也知道若是有人在三五丈外就根本聽不見你話的。”他不讓金九齡開口又道“只可惜這些人是和平常人不同的”

金九齡道“哦?”

陸小風道“這些人的耳朵比你還靈,你雖然聽不見他們他們卻聽得見你。”他眼睛裡發着光一字字接着道“因爲他們全都是瞎子瞎子的耳朵,總是特別靈的”金九齡臉色又變了。

陸小風大笑,道“現在你們已經可以出來了”

笑聲中只聽屋瓦上響聲不絕三個青衣婦人帶着個瞎了眼的男人掠下屋脊走了進來。

這三個青農婦人乍看面貌幾乎完全一樣仔細看,就可以看出她們都是經過易容改扮的正是陸小風與公孫大娘賭最後一陣時從小樓裡分別竄出去的那三個人。她們帶來的三個瞎了眼的男人一個紫紅面膛、臉上帶着三條刀疤一個顴骨高聳、神情肅然另一個卻是個錦衣華服、滿面病容的老人。看見了這三個人金九齡的全身都已冰冷僵硬。他當然認得這三個人。這三個人的眼睛就是被他刺瞎的正是常漫天江重威和華玉軒的主人華一帆。

江重威臉色鐵青恨恨道“我與你相交數十年想不到你竟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常漫天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若是真的明白這道理爲什麼要做這種事。”

華一帆氣得全身發抖想說話卻說不出。金九齡看着他們一步步往後退找到張椅子坐下似已再也站不起來。

公孫大娘道“你一定想不到他們三位是怎麼會忽然來的”金九齡的確連做夢都想不到。

公孫人娘道“我的姐妹最沒有嫌疑的就是老四和老七所以我早就關照了她們和我的貼身丫鬟蘭兒叫她們分別去找江總管常鏢頭和華老先生儘快趕到這裡”

陸小風道“我們早已算準他們三位最遲今天都可以趕到這裡所以我也約好了他們今天正午前後在城樓上相一個青衣婦人吃吃的笑道“陸小鳳去追那鴿子我就追陸小鳳等我知道這地方後就把他們全都帶來了。”她的笑聲令人愉快正是那愛笑的紅衣少女。

另一個青衣婦人道/但我們也知道你的耳目很靈,所以都不敢走得太近,你在說什麼我們的確沒有聽見,幸好他們三位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她的聲音甜而柔正是公孫大娘的四妹歐陽情。金九齡沒有動也沒有開口。到了現在他才真正已無話可說。

邪不勝正,正義常存”這句話他也許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紅衣少女和歐陽情巳走過去雙雙扶起了公孫大娘兩人忽然同時皺了皺眉又皺了皺鼻子。

公孫大娘的臉居然也紅了悄悄的在她們耳畔說了兩句話兩個人都笑了。紅衣少女巳又忍不住笑得彎下腰笑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她們的確有權笑也有理由笑。只有問心無愧的人才能笑得出才能笑得如此愉快。笑不出來的人是金九齡。

常漫天恨恨道“我知道你不但會繡花還會繡瞎子兩針繡一個瞎子可是現在你還能繡得出什麼來?”

江重威道“你現在就算還能繡出雙翅膀來,也休想再飛出法網/

紅衣少女笑道“現在唯一應該繡的就是口特別大的棺材好讓孟偉和魯少華陪你一趙躺進去。”

陸小風道“我還得再提醒你一件事你最好也不必再等他們帶着你的徒子徒孫來救你”

金九齡不動也不開口。

陸小風道“現在孟偉還在南海等着向你報告我的行蹤魯少華卻已病了病得很重!

紅衣少女笑道“據說他忽然得了種怪病他那雙老是喜歡伸出來向人要錢的手已不見了”

金九齡終於長長嘆息道“棋差一着滿盤皆輸想不到我金九齡竟有今日”

江重威也不禁嘆息了一聲道:其實我早已算到你會有這麼樣一天的你太喜炊花錢太喜歡享受”

歐陽情道“別人都認爲你在女人身上不必花錢只有我知道像我們這種女人眼睛裡一向是隻認得錢,不認得人的就算你是潘安再世宋玉復生也一樣要得有錢才能進得了門。”

陸小鳳也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她說的是老實話。

歐陽情瞪了他一眼忽又嫣然道“但是你卻可以例外這世上也只有你一個可以例外”

陸小風道“哦?”

歐陽情沉下了臉冷冷道“因爲你根本不是人只不過是個長着四條眉毛的混蛋”陸小風嘆了口氣,像歐陽情這種女人的確是不能得罪的。你只要得罪她一次她輩子都記得你。

公孫大娘忽然道“現在我只有最後一件事要問你了”

金九齡道“問我?”

公孫大娘點點頭道“你最好趕快告訴我薛冰在哪裡

金九齡忽又笑了笑卻閉上了嘴。

公孫大娘怒道“你難道還想用她來要挾我們?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手段?”

金九齡不理她卻看着陸小風緩緩道“白雲城主劍法無雙,但他卻對你讚不絕口

說你是他平生僅見的武林奇才。”陸小鳳在聽着知道他一定還有下文。

金九齡道“公孫大娘幹變萬化劍器第一卻還是敗在你的手裡”

公孫大娘冷笑道“你少拍他的馬屁揭穿了也沒有用的”

金九齡還是不理她看着陸小風道/我師兄苦瓜一向目中無人但對你也另眼相看因爲他總認爲你那兩指夾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技。”陸小風輕輕嘆了口氣。他忽然想到苦瓜大師若是知道自己唯一的師弟如此下場心裡一定會難受得很。

金九齡道/霍休、霍天青、閻鐵珊他們都是當世的頂尖高手但你縱然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差不多了。”他又嘆了口氣,接着道/而我卻只不過是六扇門裡的一個鷹爪孫而已像我這種人在那些武林高人眼裡根本不值一文”

陸小風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金九齡淡淡道“我只不過想和你這位傲視天下的武林高手賭一賭輸贏比一比高下”

公孫大娘冷笑道“體現在已是甕中之鱉還有什麼資格和人賭輸贏,比高下!

金九齡連看都不看她眼道“我若輸了不但心甘情願的束手就縛,隨你去歸案

而且還立刻將薛冰的下落說出來/陸小鳳眼睛裡發出了光顯然已被他打動。

金九齡道“們你若輸了呢?”

陸小風道:你說”

金九齡道“你若輸了我也並不想要你放了我!

公孫大娘厲聲道/就算他要放我也不答應!

金九齡好像根本聽不見她說的話道“你若萬一敗在我手裡我只要你答應我件事。”

陸小風道“你說!

金九齡道“我只想要你爲我保全一點名聲莫要將這件事泄漏出去我想你看在我師兄面上也該答應的”陸小鳳沒有說話慢慢的走到窗口推開窗子。窗外夕陽滿大已過黃昏。

常漫天忽然道/你千萬不能答應他他這人狡猾如狐其中必定還另有詭計!

江重威道/他武功之高也遠在我意料之外。”

常漫天道“我從小闖道江湖與人交手數百戰負傷數十次武功雖不高經驗卻有的但卻連我都看不出這人的武功深淺我甚至連他一招都擋不住。”

華一帆忽然也嘆了口道“此人的武功實在深不可測昔年我也曾和木道人、古鬆居士這些前輩高人切磋過功夫但以我所見就算他們二位的功夫也比不上他!他們的話陸小風也好像連一句都沒有聽見。滿天夕陽中正有一行秋雁飛過。

陸小風喃喃道/明明還是盛夏轉眼已正仲秋時間過得好快好快……”

金九齡也嘆息着道/光陰如流水一去不回頭想到我們初見之日到如今轉眼也已近十年了,人生又有幾個十年

陸小風道“公孫大娘體力仍末復因爲我們生怕被你看出破綻所以她的確是被迷倒過”

金九齡道/我也看得出那並不假”

陸小鳳道“現在她十成功夫中最多隻剩下五成加上她的四妹和七妹與我聯手

你縱有大大的本事你也必死無疑/

金九齡道/我知道”

陸小鳳道/但我若答應與你交手若是敗在你手裡縱能不死也必負傷”他嘆息着又道“何況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若真的和你立約賭技若是敗了就絕不會厚顏再向你出手的!

金九齡道“我一向知道你你雖不是君子卻是條男子漢!

陸小風道/所以我若敗了他們就未必能攔得住你,今日你若走了,很可能就從此杳如黃鶴逍遙法外/

歐陽情道/你既然已明白他的意思又何必再跟他說廢話難道你真是個混蛋?”

陸小風忽然笑了笑道“我說的並不是廢話!

歐陽情冷笑道“不是廢話是什麼?”

陸小鳳道:這一戰我既然不許敗只許勝,我答應他就一定有勝他的把握/

金九齡道“說得好”他一伸手選了件兵器他選的竟是那柄重達七十斤以上的大鐵椎

公孫大娘已聳然動容沉聲道/你們全退出去在外面守住門窗!

“你們”包括/她的姐妹也包括了常漫天、江重威和華一帆。她知道這種大鐵推的威力這屋子雖不小,卻也並不大這種兵器一施展開這屋子裡無論是人是物都很可能被打成粉碎

陸小鳳也暗暗心驚。這人用的本是輕如鴻毛的繡花針此刻卻變成了重達百斤的大鐵椎。難道他的武功真的已達到化境已能舉重若輕隨心所欲?

金九齡巳在問/你用什麼兵器?”

陸小風沉吟着忽然發現衣櫥的角落裡赫然也有包繡花針。他就選了一根繡花針

金九齡大笑道“好我用大鐵椎你用繡花針若有外人在這裡看見不認爲你是繡花大諮,那纔是怪事。”

陸小風談淡道“我雖不是繡花大盜卻也會繡花!

金九齡目光閃動通“你會不會繡瞎子?”

陸小風道/不會。”他的眼睛巳變得先如刀鋒一字字接着道“但我卻會繡死人”

公孫大娘並沒有出去。靜靜的站在屋角臉上雖沒有表情心裡卻實在擔心。這地方太小金九齡選的兵器威力卻太大。他招式發動,陸小鳳只怕就很難有迴旋閃避的餘地

大鐵椎長達五尺繡花針卻只有一寸。他們用的兵器一個至強一個至弱個極重個極輕柔雖能克剛弱卻未必能勝強輕更無法能制重在兵器上陸小風顯然巳吃了虧。

金九齡忽然道“你能不能也請出去?”

公孫大娘冷笑道“你難道還怕我暗算你?”

金九齡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可是你留在屋子裡對我也是種威脅!公孫大娘遲疑着用眼角瞟着陸小鳳……

陸小鳳淡談道“我們在屋子裡交手外面也一樣能看得見的”

公孫大娘嘆了口氣終於走了出去忽又回頭道“我的功夫現在已恢復了成,你縱然戰敗他也逃不了的!

陸小風笑了笑道“我根本從未想到他能跑得了。”

金九齡微笑道“這屋子已是死地我現在也正想將自己先置之於死地而後生”這句話說完他的大鐵推已出手

這大鐵惟實際的重量是八十七斤。一柄八十七斤重的大鐵椎在他手陸施出來竟彷彿輕如鴻運他用的招式輕巧靈變也正像是在用繡花針樣,這一招施出竟暗藏着六七種變化卻聽不見絲毫風聲。陸小風嘆了口氣。

直到現在他才真的明白金九齡實在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武功實在是深不可測。直到現在他才相信木道人、古鬆居士,苦瓜大師他們的確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他的心念轉動極快動作更快。他的腳步輕轉一滑繡花針已反手刺出,只聽“磁”的一聲針鋒破空競像是強弩出匣

這根繡花針雖然輕如鴻毛在他手裡施出來卻彷彿重逾百斤他用的招式剛猛鋒厲竟也正像是在用一柄大鐵椎霎眼間兩人已各自出手十餘招。至強至剛的兵器用的反而是至靈至巧的招式至弱至巧的兵器用的反而是至剛至強的招式

這一戰之精采已絕不是任何人所能形容。江重威、華一帆、常漫天面上都已不禁露出驚訝之色。他們雖看不見卻聽得見。

屋子裡只聽得見繡花針的破空聲反而聽不見大鐵椎的勁風。他們全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卻也無法想像這是怎麼回事。只聽繡花針破空之聲“赤赤”不絕,越來越急而且聽之在東忽而在西流竄變化競遠比飛蜂還快十倍。

華一帆忍不住長嘆道“難怪木道人也常說陸小風是百年難逢的武林奇才此言果然不虛”

常漫大沉着臉道“但金九齡卻更可怕!。華一帆道“哦?”

常漫天道“陸小鳳的出手如此迅急招式變化如此快但金九齡的大鐵椎施展間競還能連一點風聲都不帶出來這豈非更令人不可思議/他知道金九齡用的是大鐵椎因爲他剛纔已問過歐陽情。他交手經驗的豐富遠不是養尊外優的華玉軒主人能比得上的他的分析當然也遠比華一帆更精

華一帆沉默了半晌緩緩道“久聞常總鏢頭身經戰役之多少有人及這話看來也不假”一句話剛說完突聽“呼”的一聲如狂風驟起如神龍

常漫天聳然道“金九齡招式已變了”

金九齡招式如此變了變得剛烈威猛無堅不摧無物可當屋子裡突然間己被人鐵椎的風聲籠罩幾乎巳沒有別人的容身之地。江重威動容道“難道他剛纔都是在試探陸小風的出手招式直到現在才真正使出真功夫來”

常漫大道“但陸小風的真功夫也使出來了/

江重威逼/怎見得?”

常漫天道/他的大鐵推招式如此凌厲若是換了別人,早已被逼出了屋子但陸小鳳卻反而沒有動靜了,顯然還能從容應付,在待機而動。”

歐陽情看着他眼睛裡不禁露出欽佩之色。這瞎子看得竟比有眼睛的人還準陸小風的確還可以從容應付他的人竟似已從有形變成了無形竟似已變得可以隨意扭曲變化,竟似變成了一陣風。無論金九齡的大鐵椎怎麼樣逼他他總是輕描淡寫的就閃了過去。

有時這大鐵椎明明已將他逼入了死地誰知他身子突然一扭,就已化險爲夷。公孫大娘臉上本來還帶着憂鬱之色現在卻已鬆了口氣。

常漫天忽然嘆道“我本來還認爲陸小風不是故手,現在才知道金九齡已必敗無疑!

江重威又問/怎見得?”

常漫天道/金九齡現在已施展出至剛至強的招式剛必易折強必不能持久他的力氣消耗必定遠比陸小風快得多/他臉上也發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等到他已不能將大鐵椎運用自如要砸爛屋子裡的東西的時候也就表示他氣力已將竭陸小鳳已可反擊了!就在這時突聽“砰”的聲“嘩啦啦”一片響。

歐陽悄忍不往脫口道/他已砸爛了那張桌子/又是“砰”的一響。

紅衣少女道“他連牀也砸爛了/

常漫天臉上已露出微笑道“看來華玉軒主珍藏的字畫已可穩穩收回了”

華一帆臉上也已露出喜色道“莫忘記還有你的鏢銀”

就在這時突然又是“轟”的聲天崩地裂的聲大震

金九齡額上已現冷汗大鐵椎的運轉已越來越慢他也知道陸小鳳現在必定已將全力反擊。

他踏前兩步的鐵椎直刺而出。陸小鳳後退兩步,以退爲進正待反撲。誰知金九齡突然反手一掄大鐵惟突然脫手飛了,挾帶着狂風般的風響,擲向陸小風。

這擲之力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硬接硬擋,陸小風只有聳然閃避。只聽轟”的聲天崩地裂般的大震八十七斤重的大鐵椎競將牆壁撞破了個大洞。鐵椎餘勢末竭直飛了出卻。金九齡的人也藉着這一掄之力跟着大鐵惟飛了出去這一着連陸小風都沒有想到。他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屋子裡金九齡人已不見了

“砰”的聲大鐵椎撞上院牆落在地上。金九齡的人卻已掠出牆外。公孫的娘聳然失色正想去追只聽嗖”的一聲陸小風已從她向前竄了過去

常漫天失聲道“好快的身法”

公孫大娘嘆了口氣苦笑道“只可惜我的氣力未復否則我也讓你見見我的身法”她並沒有去追。陸小風既然已去了她已不必再去追。

常漫天道“大娘只管放心金九齡氣力已將竭輕功也本就不如陸小風他逃不/的/

公孫大娘終於笑了笑道“陸小風的輕功的確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現在金九齡也已明白陸小風的輕功競遠比他想像中還要可怕。他出動在前又佔了機先可是七八個起落後。陸小風竟似已快追了上來。

他們的距離本來至少有十丈現在競已縮短成四五丈。這距離只要一個起落就可趕上。奇怪的是金九齡居然並沒有顯得太恐慌。前面一片園林亭臺樓閣花木扶疏。

金九齡突然的呼/陸小鳳纔是繡花大盜快來人擋他

呼聲不絕園中小閣裡突然飛出了四條人影,赫然竟是公孫大娘的姐妹/二孃三娘、青衣女尼和江輕霞。四個人燕子般飛來三娘與青衣女尼在前只聽“呼”的聲三娘手裡的長鞭已捲住了陸小風的腿。

陸小風全心全意都放在金九齡身上競沒有避開這一鞭三娘反手一抽他的人就已將倒下。

這時金九齡已掠出數丈外眼見已逃出了法網。青衣女尼掌中劍寒光閃動直閃到陸小鳳胸膛。

陸小風突然伸出兩根手指一夾夾住了劍尖。青衣女尼只覺手腕一震劍巳離手。

陸小風用兩根手指捏住劍尖反於擲出去。沒有人能形容這劍的力量和速度

沒有人能想像甚至沒有人會相信。就連“閃電”這兩個字也個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於萬一。

這一劍的速度就像是光。燈燃起燈光就已到了每一個角落裡

劍出手,劍光一閃劍鋒巳到了金九齡的後心

金九齡忽然聽到了一聲很奇怪的聲音他從來也沒有聽見過這種聲音。

然後他才覺得心裡一陣刺痛就好像傷心的人那鍾刺痛

他低下頭就看見一股血從自己前心冒了出來。血冒出時他纔看見了穿胸而過的劍鋒。

看到劍鋒時他的人已倒下可是他還沒有死這劍太快比死亡來得還快。

他還能看見陸小風竄過來三孃的鞭子也被陸小風的兩指夾就斷成了兩截

陸小風已扶起金九齡大聲道/薛冰呢?薛冰在哪裡?”

金九齡看着他眼睛裡競又露出種奇特而殘酷的笑意輕輕道“我現在就要麼見她了你卻要過很久很久才能見得到她很久很久……”

他的聲音突然停止,心跳也突然停止。

他的眼睛還是帶着那種殘酷惡毒的笑意彷彿己看見了薛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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