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薇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爲什麼溫樺會在這裡？
接下來的對話她根本沒心思去聽，她一心只想知道溫樺怎麼會跟這些人糾纏在一起，而且還被對方喊做老闆。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咖啡館看到溫樺跟林宣見面，結合眼下的情景，她突然明白過來。如果說林宣跟器官買賣有關係，那麼溫樺也是這其中一環。溫樺交給林宣的根本不是數學試題，而是被害者的信息。只不過林宣早就發現自己被跟蹤，所以在她翻看牛皮紙袋之前已經提前將裡面的東西掉包了。
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聯繫起來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些，那個柔弱的溫樺怎麼可能成爲犯罪集團內部的一員，甚至還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溫樺又怎麼可能連她這個相處多年的閨蜜一起騙？
她至今還能想到幾天前，兩人依偎在沙發裡的場景。
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滾燙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她要緊牙關不敢出聲，一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她才從桌子下面鑽出來。她掏出手機，將剛剛拍的照片發給顧純然，並簡單說明自己的情況讓他不要擔心。顧純然在信息中叮囑她藏好，千萬不能輕舉妄動。雖然她表面上答應了，但心裡卻急着一探究竟。
她一定要搞清楚溫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想到這裡，她便將手機揣回口袋，將耳朵貼在門上，確定外邊沒有聲音之後，才輕輕打開門走了出來。這時她又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溫樺的聲音，便跟了過去。
走廊盡頭有個房間，聲音便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門沒關嚴，她順着門縫看進去，發現溫樺一個人靠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推開門走了進去，這一舉動嚇壞了溫樺。她瞪大雙眼，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杜念薇將身後的大門鎖上，若無其事地四下環顧。
“這房間不錯啊。”
“微微，你怎麼......”
“我怎麼在這兒？”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我還想問你呢。”
“我......”
“你跟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溫樺故意迴避她的視線，“微微，你還是不知道得好。”
“你覺得你這麼說我就不會追問了嗎？”她一臉哀傷，“小溫溫，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雖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我們從來沒有因爲什麼事情紅過臉，更不用說爭吵了。這些年我們陪伴彼此，沒有秘密瞞着對方。現在我就請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微微，把你帶到這裡是我不對，但我完全是爲了你好，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那你告訴我啊！你爲什麼跟這些人牽扯在一起！”
“微微，我有我的苦衷......”
“有苦衷可以跟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溫樺猛地搖頭，“不是所有事情都有辦法解決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已經試過了，但是沒有辦法。”溫樺眼中噙滿淚水，“你以爲我想加入地下組織，跟着他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嗎？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愛的那個男人一直說會娶我，結果呢？我跟他在一起四年了，他始終不肯離婚！就像你說的，我太傻了太天真了，以爲自己遇到了真愛，以爲自己的愛情跟別人不一樣！結果到頭來我也只只不過是個不折不扣的情人！我付出了全部的真心，換來了什麼？！”
“所以我早就說過讓你離開他啊！”
“微微，你知道嗎？感情的事情就像賭博一樣，你輸得越多越想賭。到最後你已經不在乎輸掉多少，心裡想着哪怕贏一次也好啊......但直到最後，我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你確實夠傻，爲了一個男人賠上自己最好的年華不說，還斷送了自己的未來！”
“你錯了，我還有機會。”溫樺忽然悽慘地笑起來，“我還有翻盤的機會，至少我已經讓對方嚐到一點苦頭。”
“什麼意思？”
“我讓人糟蹋了他最愛的女兒，我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心疼！”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說的這個男人該不會是尹深城吧？”
“就是他！”
“所以尹悠然懷孕的事情是你指示林宣做的？”
“沒錯，不光他，還有尹嘉航。這兩個傻小子聽到的時候不知道有多樂意。林宣喜歡尹悠然，當然願意睡她。尹嘉航呢，從小到大一直嫉妒尹悠然可以得到父母全部的愛，早就對她恨之入骨了。”溫樺不禁苦笑，“這點倒是跟我很像，我也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母的愛。所以當尹深城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時，我纔會一頭栽進去無法自拔。”
“小溫溫，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我爲什麼不能這麼做？尹深城讓我遭受的痛苦遠比我給他的多得多，這只是開始，還沒完呢！”
“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傻事？”溫樺仰天大笑，“我做過最傻的事情就是死心塌地愛着尹深城，不過他確實很會疼人，是他讓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需要。自從認識他，我開始明白自己不是一無是處。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爲他跟別人不一樣，我被他的才華吸引，甘願做他的情人，甚至多次爲他墮胎，但我對此無怨無悔。你說我傻，我承認。但我只是單純地相信他，等待他兌現諾言的那一天，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溫溫......”
“但是，每個人都有醒悟的一天，當我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之後，我終於明白他這麼多年來根本就是在騙我！他從沒想過離婚，更沒想過娶我！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你說這多麼可笑啊！”
“所以你現在做的這些根本不值得！”
“微微，你不懂。我必須要報復，我要看着他身敗名裂，才能消我的心頭只恨！”
“小溫溫，你聽我說......”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的事情我心裡有數。”
“不，你沒數。”她繞過桌子來到溫樺面前，“你聽我說，警方已經注意到你們，並且在此之前多次交過手，你這麼下去只會害了你自己。聽我的，趕快撤出來，到警局自首。”
“微微，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已經來不及了。”
“來得及！”眼淚劃過她的臉頰，“不要這樣！我求求你不要這樣！我不要你有事啊！”
溫樺一臉平靜，用手輕輕抹掉杜念薇臉上的淚痕，“你放心吧，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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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在乎！你說過要跟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這連半輩子都還沒到，你怎麼能食言呢？！”
“在我心裡，我們已經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了。能夠認識你是我福氣，我死而無憾了。”
“不要......不要......”
“我已經沒什麼可留戀的，現在支撐我的只有復仇。”
“不要，小溫溫，不要......”她用力搖晃溫樺，“警方已經部署了計劃，你逃不掉的，聽我的，去自首吧！”
“我本來也沒想着逃。”溫樺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或許這也是一種了斷吧。只是微微，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把你帶到這裡來只是想保護你。經歷了之前旅館的事情，你已經被地下組織的人盯上了，我不能讓他們傷害你，所以才偷偷把你藏在這裡，你快回之前那個房間去，沒有人會發現你的。”
“小溫溫，你怎麼這麼傻......”
“只要你沒事我就安心了。”溫樺輕輕抱住她，“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千萬不要出來。”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警方的具體計劃了？”
溫樺點點頭，“我們在警方那邊安插了自己的眼線，我知道他們會假扮受害人，然後讓林宣帶她到旅館跟我們的人接頭，接頭人會將他們帶到這裡來，到時候再將警察一網打盡。當然你放心，我會放顧純然一馬的。”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她不可思議地看着溫樺，一時間她覺得眼前這個人異常陌生，似乎再也不是她所熟識的那個溫樺，“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
“你知道這麼做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喪命嗎？”
“我知道。”
“你知道那些受害人現在有多痛苦嗎？”
“這些我都知道，但與我無關，我要的只是復仇。”
“你不是溫樺，我所認識的小溫溫是個寵物死掉都會哭兩週的女孩，她善良溫柔，是這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女孩。”
“你說認識的溫樺已經死了。”
正在這時，門忽然被幾個壯漢硬生生撞開。
“把她帶走，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將她放出來。”
壯漢應聲來到杜念薇身邊將她控制，她不停地掙扎，“你不能這樣！放開我！”
“帶走。”
“溫樺！溫樺！”
不論她怎麼呼喊，溫樺都不爲所動，就這樣她被再次帶回那個房間。其中一名壯漢奪去她的包，並將她狠狠推進屋內。不等她掙扎，身後的大門已經重重關上。她用力捶門，門外卻沒有迴應。直到喊累了，她才慢慢滑坐到地上。
她從內衣裡取出手機，將這一切告訴顧純然，只希望還來得及。